岑雪当场暴起:“不公平,你这个琴弦怎么这么容易断!”
岑雪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眼睛在甄红怀中的人头兄和无月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掂量着先拿哪个开刀比较好。
只是还没等他掂量出个仔细来,便见无月因为惧怕而手指压下琴弦,啪地一声又断了一根。
这琴弦实在断得太容易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作假这两个字,尤其是岑雪,他哼哧一笑,上前拽过无月的双手,将其结结实实地捆在身后,不允许她再触碰怀中的易碎品琵琶。
接着岑雪又将琵琶放置在地面上,恶狠狠威胁众人:“谁要是敢碰它,我就吃了谁!”
甄红抱着人头兄,一人皮一头颅将头晃成了拨浪鼓,纷纷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给岑雪和方长春添乱。
无月的琵琶已断两弦,反观方长春手中的琵琶,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拨动琵琶一分,手中的琴弦像载着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只是稍微挪动一分,都已万分艰难。
更何况,方长春感受到琵琶传递至全身的怨恨,只觉得更难了。
“这是··前朝乐妓的琵琶,据说国破那日她抱着它投了河,贾老爷寻了好几日才寻到它,听闻上面附着乐妓的怨恨,唯有比她更怨之人才能弹动此琵琶。”
无月瑟瑟发抖地说着。
方长春放下琵琶,掏出绿檀笔道:“我觉得我琢磨一下把这阵破了出去比较快。”
他一株树哪来的什么怨啊恨的,每天在山上最讨厌的就是下雪地,天寒地冻的死很多精怪,远远比不上一个亡国之人的痛苦,他决定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方长春刚放弃,准备去门口看看这封禁之阵怎么解,就听见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一时错愕回头去看,却见岑雪一脚踩上被方长春放好的琵琶,咔哒一声连带着琵琶木都给踩断了,像踩什么易碎品一样,接着他又蹲下身,伸手扯动琴弦,边扯边骂道:“什么怨啊恨啊,我不理解,反正扯断就完事了。”
无月喃喃道:“不是这样,如果你没有堪比它的怨恨,是扯不···”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一脸淡定的少年将琴弦悉数扯断,琴弦崩断间划破岑雪的脸颊,一丝黑气外泄,无月瞬间感到一阵恐惧,由心而发的,无名的臣服来。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月问:“你···你·生前遭遇了什么吗?竟有堪比亡国之恨?”
岑雪愣住,认真回想了一番后道:“不记得了,没有吧,我也就是偶尔觉得人类不如死绝算了而已。”
“不过那应该不算恨吧,顶多因为对某些人的不满所以产生的一些阴暗想法?”
无月:····
你都想人类死绝了,那还不算恨吗?
无月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方长春,突然小心翼翼问:“那和你在一起的这位公子呢,你也觉得他应该死绝吗?”
无月等人看不出方长春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某个有修为的修士罢了。
岑雪认真思考了一会,看着方长春笑意盈盈道:“哥哥当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无月一时之间还有些感动,觉得岑雪人格也没有真扭曲到哪去,哪知下一秒岑雪便道:“哥哥是真的快要死了。”
无月:·····
方长春:我谢谢您嘞。
琵琶被岑雪又扯又拉地弄断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门应声而开,不用岑雪怎么动作,甄红麻溜地把自己叠好,在即将进入木箱时候突然问:“那五姨娘怎么办?”
方长春提笔问了无月几句话,而后提笔在她随身携带的琵琶上写下。
无月,淮南岸边乐妓,后嫁于甄远信为妻,终年二十有三,不知何年何月何时卒于甄家别院内,生前凄苦,被他人作弄虐待,尸骨无存,今有···
方长春顿了顿,忽然想起整个甄家应当全部覆灭,就算有幸存者也找不到了,这个生人他着实想不到要写谁,是谁会记得无月这个姨娘,又盼望着她安息,思来想去,方长春提笔写下长春二字。
方长春对着无月道:“就让我充当一下望你安息的生人吧。”
如今在场唯一活人,哦不,活妖,唯有方长春一个,除了写他的名字,也没法写其他的名字了。
今有长春一妖,唯望安息。
琵琶上的几行字漂浮而起,在空中缓慢而有力地飘向无月,她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红色的墨迹在她手中散去,然后模糊,变成一团又一团红色的水墨,蔓延进她失去了半截骨头支撑的身体里。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原本沉重的身体开始轻盈,有什么压抑在体内已久的东西皆数散去,下半身的骨头重新长出,她的人皮下血肉充盈。
无月站起身,身姿曼妙,亭亭玉立,她抱着琵琶朝方长春盈盈一拜,随风散去屋外,绕过广袤天地,此间已无法再束缚她任何。
方长春有些感叹道:“我还只给山上的生灵们当过盼望安息的生人,没给人当过呢。”
几乎是同时,某个豪华殿宇,一身玄色华服的男人睁开眼,一黑袍人站在空荡又幽暗的大殿之上,他用呕哑的声音道:“是他,我感受到了,那股气息,他下山了。”
“他还没死,明明怀着天罚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没死,为何还下山来了,莫不是他···”
玄色华服的男人嗤笑一声:“什么天罚,那不就是你用来骗他甘心去死的谎言吗?”
黑袍人沉默。
男人又道:“天罚既定,他就算没死,也活不了多久,既然下山了,那就加把火,让他死得更快些,不就好了。”
黑袍人:“你说得容易,你倒是去做,看方位,他如今应该在桑河城。”
男人:“如此说来,我有块在那的青龙感应断掉了,想必是他带走了那里的阵眼。他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刚下山就能精准找到对方。”
黑袍人:“他怎么可能认得出那个阵眼是谁···”
“桑河城,那不是付誉那个废物的地盘嘛。”
“让付誉去就好了,他可以的,养了他这么多年,还为他舍弃了原本的桑河城主,他也该付出点什么代价了。”
无月离去后,甄红小小感伤了一下,就老实缩在木箱里不出来了。
岑雪倒是有些心疼方长春又流了点血液,于是问:“这甄家这么多人,死都死光了,难不成哥哥都要一个一个写过去不成。”
方长春知道岑雪在担心自己,于是笑着回答道:“我只是写我能遇见的,将贾老爷解决之后,将这别院没遇见的其他东西聚集,我写个群体的就好了,不用一个一个写过去的。”
那多麻烦啊,以前山上闹严寒的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生灵,方长春哪里能一只一只写过去啊,光那满地的树他就得写光自己的血,所以他都是放在一起写。
岑雪和方长春继续往内圈走。
黑色的灵力越往里越浓郁,连岑雪都开始觉得有些压力起来,方长春更甚,那股邪祟的气息几乎将他笼罩,让他不适到了极点。
甄红在木箱后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建筑小声道:“这是前院了,弟弟和爹爹他们都住这。”
她又低头看了眼木箱子,沉沉地叹了口气:“世事多变,谁曾想如今…。”
岑雪头也不回的嘲讽道:“他们应该很难活着。”
罕见的,甄红没有反驳岑雪,也没有固执已见的觉得甄家人还活着,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五姨娘还是什么原因,她一言不发待在木箱里,又看了一会外界,然后重新缩回去了。
岑雪防着她因为贾老爷的隔空操纵又迫害他们,所以对甄红的一举一动十分在意,见她老老实实缩回去,才放缓了神色。
他靠近方长春道:“哥哥,要我说,我们就不应该把她带上,万一她又干点啥。”
方长春有些好笑道:“不是你说要带她找爹爹和弟弟的吗?”
岑雪嘟起嘴:“那是我看走眼了,谁知道她居然暗算我们。”
岑雪认为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同类太过放心了,他只顾着戒备人类和修士,忘记了邪祟也是一般坏,他不能因为觉得自己不坏,其他邪祟就不坏,他自我反省,坚决不犯第二次。
什么狗屁同类同情心,他再也不要有。
岑雪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方长春点了点他的额头劝慰道:“不是每一只邪祟都会如此,再说她也只是个被胁迫的弱女子,如何能全怪她呢?”
岑雪:“把你差点搞没的弱女子?”
方长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身后的甄红弱弱补充:“这不是没搞死吗?”
方长春摸了摸发疼的额头,想让甄红也闭上嘴算了。
甄红接着道:“抱歉,我实在太想见我爹爹和弟弟,之后不会了。”
岑雪嗤笑一声道:“怎么保证你不会啊,难不成你现在就不想见你爹爹和弟弟了?”
甄红幽幽道:“因为现在已经见到了。”
岑雪不信道:“一路上哪有遇见什么男邪祟,你诓谁呢?”
甄红:“在我脚底下踩着呢。”
“啊?”岑雪转头问方长春:“她是不是终于疯掉了。”
方长春忽略岑雪的话,问甄红:“什么在你脚底下踩着呢?”
甄红面不改色道:“我爹和我弟啊。”
岑雪炸毛:“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哪来的脚,那里面明明只有···”
岑雪和方长春同时道:“人头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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