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愿意么。”余靳微微一笑：“别紧张，黑曼，你可是我最宝贵的牌，我怎么会强迫你呢，不愿意也没事，那……”
“咚、咚——”
数种形态各异的刀枪针匕丁零当啷掉了一地，黑曼二话不说利落的摘出斗篷里所有的东西扔到地上，最后甚至把缠绕手臂上几乎常年不离身的黑绳也抽了出来，拍到案台上。
余靳缓缓的拍了拍手，赞许道：“不错，你倒是豁的出去，真是重情重义啊。”
“你到底想怎样。”黑曼几乎是强忍着火气阴冷的问道。
“不怎样啊。”余靳平静的揉了揉后颈：“平时骄纵我惯着你，偷着谈情说爱我也惯着你，但是你有点太不乖了，为什么还想彻底离开这呢？”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察觉到余靳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萧骤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暗示，服从的转身拿出了刑架上的长刺，有些犹豫，却又不得不听话的奉上。
“早说啊，原来你喜欢这种。”余靳缓步向前，虽然语气仍然很平淡，与之矛盾的是那把铁刺却无情的深深插丨入了黑曼左肩，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或许我也可以陪你玩玩呢。”
可惜的是不仅没听到什么讨饶，甚至连半声都没吭分毫，余靳略感遗憾的啧了一声，动作也变得更不耐烦，抽出铁刺用尖刃直接划破了那片面罩。
曾经有人说如果黑曼不遮面，气势定然大有损伤，再难以论得上什么威慑力，只是后来这批人估计也正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早就永远没有能够再次开口的机会了。
不注意倒没发现，原来距离上次当面见黑曼的真容都已经是近乎一年前、刚刚正式入组的时候了，现在竟然已有了几分陌生感。
由于没怎么控制力道，此时白皙的皮肤上突兀的横出一道红痕，滑落几颗血滴，不等完全落下就被人用指腹轻轻拭去。
“瞧瞧…多可惜啊。”余靳眼含怜惜的仔细端详着，辩不出几分真几分假，片刻后神色又有些微妙：“这模样倒的确不错，怪不得惹得总局长家少爷那么喜欢。”
黑曼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还敢动他，苏右喻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局长能知道什么呢，不需要等到那一步，你就肯定会听话的，不是吗。”
黑曼没说话，现在的情况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同样他也很清楚余靳很清楚他的选择。
之所以敢这么做，就像是在说拿准了你不会赌的，你不会敢冒险的。
一如现在这般，余靳犹如已经坐稳了胜利者似的姿态说着：“你知道没有什么事会是我绝对做不出来的，所以只能乖乖服从，服从一切。”
“这是多久了，你们是不是什么都做了？”余靳忽然玩味的问起，不知是不是故意想要羞辱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犹如往常那些药剂一样的小瓶强硬的灌进了黑曼嘴里，看着他猛烈的呛咳起来，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虽然瓶子一样，但这里装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提神药和自愈药这种东西那么简单：“感觉很不错吧？看起来你应该很喜欢，都不惜舍弃自己了。”
尖刃一路向下，散漫的挑开了纽扣，厚重的黑色斗篷顺畅的滑落了下去，隐约像是除去一个庞大的外壳，才发现是一只故意把自己伪装成老虎的“猫”而已，何况还被封住了利爪，最后的底牌也被雪藏。
驯服的第一步，只要迈了出来，后面的一切都会格外顺利。
“让我看看，这么久以来，你都私自学了些什么东西。”
不料指尖刚掐上黑曼的下巴就被甩开了，紧接着腹部猝不及防的挨了重重一脚。
“什么烂在阴沟里的狗东西，你也配。”
方才的“低姿态”还未持续多久，就这么结束了，黑曼重新站起身，俯视的目光依旧充斥着快要漫出来的嫌恶和鄙夷，很显然，他注定永远不会是一个甘心受制于人的性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余靳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转身回到主位上，鼓了鼓掌：“看来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听话。”
“很好，那我就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原本贴墙围在旁边的手下接收到“讯号”，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没一个不是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在感受到危险的瞬间身体出于本能想要作出最完美的反击，但霎那间冷不防被一句平淡悠然的话钻入了耳朵。
“还一下手，那边可就不一定怎样了哦。”
愣神间忽然被一股极重的力道袭了过来，原本的反击姿态只能骤变成单纯的防御，尽量护住了自己的头部，但这一下可不轻，硬生生被拍到的墙上，后脑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猛然撞上水泥墙壁，“嗡——”的一声顿感耳边瞬间失去了任何声音，严重失衡的双手撑着地面，眼前迟迟散不去模糊一片，极力自我调整着生怕一个撑不住晕厥过去，不幸的是刚才那个不知名药水的药效似乎也开始发作，只觉得又冷又热，很晕很晕，快要彻底失去意识。
恍惚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但旁边的人才不会给他平复的机会，眼前还没恢复清明就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一声很轻的闷哼终于难以抑制的从紧咬的牙关溢出，不做反击不做防御的情况下，他的体质根本扛不住多少重创，只堪堪接下两回就已经严重丧失了大半的行动能力。
“真叫人心疼啊，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呢。”余靳似是发了善心一样的询问道：“药效应该差不多开始了吧，难受吗？服个软，求我帮你，我就让他们停手，怎样？”
“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也不用受情药折磨，不划算吗。”
黑曼死死捂着肚子，强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粗喘着气，死死的瞪着安然坐在皮椅上看戏一般的余靳，无声了做了几个口型，但余靳倒是一下就看懂了，微眯起眼。
做、梦，贱丨种。
“呃…”
刚才他自己卸下的那些东西，被那些人捡了起来，其中一个是把银枪色的匕首，捅进了腰侧，他们倒是有意避开了致命的部位，只想起到纯折磨的效果。
黑曼能清楚的感受到刀刃在皮肉里一点点旋转，极力克制着不愿发出声音。
匕首几乎完全没入，刀柄都已经沾满了鲜红，又毫无防备的拉出，换了个位置再次刺入。
纵然自愈能力再强，也赶不上如此连续又残暴的重伤，再一次被人拽起狠狠砸到墙上的时候黑曼恍惚的感觉真的要晕了，耳机掉落了出来，在模糊的视线中艰难的锁定了那个小东西，努力的去捡了起来，右手骨头已经被卸了，左手也快要失去知觉，感觉全身都很冷很冷，挣扎着重新塞到耳朵里。
他被喉咙里的血呛的咳了好一会儿，堪堪压制住，不死心又近乎绝望的按着耳机背面的感应面。
“哥哥…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耳机那边还是一片死寂，应该是没有回音的，虽然他现在自己耳边也已经有些听不清什么，但那边也的确没有回应。
萧骤垂了很久的视线，但目光可以躲，耳边却躲避不了那些光是听都能听出不说死手也占了七八成的声音，夹杂着极少出现又很轻的实在达到极限时才发出的闷哼，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逐渐有一些频繁。
“老大……”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出了声，但是立马就被打断了。
“想求情的话就不必说了。”
“不，我是说，可以让我试试吗。”
余靳有些意外的看了萧骤一眼：“你确定？”
“当然，我等这天很久了。”萧骤沉声道：“这本就是我应得的，要不是有您长期的宠惯庇护，我母亲的仇，早就该报了。”
余靳无言的点燃了支烟，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允。
得到允许，萧骤快步上前推开了那几个手下，低骂了声滚开，蹲下身猛然掐上黑曼的脖子。
“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平时不是挺牛吗，现在怎么不继续了？”萧骤随手抄起旁边一把短刀就往黑曼腹部刺去，恶狠狠道：“你杀了我妈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你早就该下地狱了！”
“要不是老大那么护着你，我还要生怕得罪了你处处虚与委蛇的假装和你共谋，不然我早就送你下去了！”
黑曼甚至都懒得睁眼看他，虚弱的靠着墙蹙眉忍了好一会儿，突然捂着肚子痉挛似的颤抖了下，又吐了一大口血。
萧骤愣了下，低头怀疑的看了眼最后一秒调转了短刀已经握在手心的刀刃，又检查了眼贴着黑曼的那头确实是刀柄，没错啊？血也是从自己手上淌下去的啊，怎么突然……
“嗯？否否，你刚刚说话了吗？我刚回房间，刚才在电梯可能没听到。”
“怎么好像有点吵？你在哪？出门了吗？”
黑曼所有的动作都静住了，缓慢的换了两口气，轻轻按上耳机，为了不那么狼狈，努力的放慢了语速：“没事，没事…哥哥，很快的，等我…回家。”
接着他长按了两秒，直接把耳机关了机，闭着眼呼吸不由得停了一会儿，急促的长松了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片刻。
黑曼垂着眸单手把被卸掉的右臂安了回去，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声，随即抬手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从容的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下手腕，纵然自己身上挂了不少彩，但此时此刻仿佛那些血都不是他的一样。
如同往常那样，全都是别人的血，而现在，这一切也即将重新回到本该发生的合理轨迹。
眼看他这是要认真了，其他人有些犹豫，余靳怒骂了声：“废物东西们，动手啊！想你妈呢？”
不听指令也是死，反正左右都一样，他们还是服从的同时冲了上来，萧骤慌忙退开，一边胡乱嚷着：“哎？别啊我只是个SIDO喂喂喂！我打不过的啊不关我事了啊！”
“老大快跑啊，我帮你掩护！”说着后退的时候还顺便偷偷绊了下旁边想要冲上来的人，顺利缠倒两个，趁着人多眼杂，还乱成了一锅粥，抓住机会飞一般的溜到门边自己开门迅速钻了出去，又迅速把门重新关上，在门后把门死死的抵住了，并继续大喊：“你们一定要保护老大啊！”
然而屋内的形势状况发展的速度非常之快，带伤空手不到两分钟就轻松解决掉了那几个废物手下，残废的残废断气的断气，黑曼拾起那时扔到地上的黑绳，抬眼时令人胆寒的幽暗目光落在了余靳身上。
“余靳，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黑绳瞬间出手，一击抽到了皮椅靠背，幸好余靳闪躲的足够快，不然被这东西抽到一下也不是开玩笑的，且不说这条绳尾上面布满有毒的倒刺，单是黑曼甩过来的力度足以看出几乎下了死手的程度，要是没躲开这会儿就已经被缠上脖子，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在这种吃人不吐骨的地方能混到一个阁主的位置，多多少少也是要有过人之处的，虽然也难以招架得住黑曼的攻势，但还是周旋了小半会儿，何况现在面对的碰巧是带着重伤的黑曼，或多或少比不上他状态巅峰时的恐怖。
心知自己手臂重创，甩不出最大程度的力道和精准度，但他今天势必要杀了余靳这个狗东西，拉出抽屉里的枪直接对着余靳那边一通乱轰，别说必死了，人大概都要成筛子了。
然而浓烟散了一阵，一半被沙发挡住，一半虽然命中了余靳却什么事都没有。
靠，这杂种八成是穿了特制盾衣！
反应过来，黑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直接转换目标瞄准他的腿部打，意料之内的命中了，但并不致命，也没有当场丧失行动力，余靳忍着疼痛，明知道门走不了，丝毫不敢耽搁的反手朝黑曼这边推了个落地花瓶过来，趁着这两秒空隙，翻身直接从玻璃窗一跃而下，这里只有三楼左右的高度，对于他们这种特殊素养的最多也就是轻伤。
黑曼走到窗边向下看去，跟下去追也已经来不及了，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对逃跑还真他妈有得一套，脑子晕晕沉沉的没料到他竟然耍阴招，跟死老鼠一样胆小的成天偷偷穿着特制盾衣，几乎组织里所有的武器都穿不透。
“别顶着了。”黑曼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嗓子里依旧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胃里像是绞在了一起一样，比平时要痛上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闻声萧骤试探的打开了一点点门缝，发现里面确实没有第二个站着的人影了，才把门完全打开：“咦？老大呢？”
黑曼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
“演技，挺差的。”
萧骤：“……”
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嘲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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