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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打架

梁昭出了相府,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跨过数条街道到了来福酒楼。

窦无束没心没肺地张罗酒局,铺陈了桌椅等着世家公子前来。

梁昭走进去,有不少人耐不住性子,早早来了窃语连连。

窦无束同他最熟悉,扔了手里的酒壶来迎他。

“今日这么多人?”

“估计在府中待久了,耐不住了。“

窦无束引他来了席座,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

梁昭等到窦无束忙着迎人去了,自顾自倒了杯清酒喝。

窦家不愧是大户,这清酒怪好喝。

梁昭砸吧着嘴,酒意后知后觉地从喉管漫溢上来,渐渐流通了四肢百骸,将血变得温热。

日头从西南挪到西边,身旁的位置被人填满,梁昭侧头看去,是左相府里的二公子。

窦无束看过来,眼中明显无措起来。

他带着隐隐的忧愁,示意梁昭不要同他闹起来。

梁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道本公子才不怕他。

尤凌珏长了双和眉毛一般粗的眼睛,整个人消瘦单薄,阴鸷的目光让人瞧了直觉不喜。

他径直坐在梁昭身边,眯着眼,大言不辞。

“梁二,你同我三妹说什么了?今日她竟还护着你。”

“你就为了此事来的?我与她不熟。”

梁昭冷漠地嚼着肉,话中话外都是对他的不喜。

“梁二,你这可伤了我妹子的心了。”

尤凌珏歪头盯着梁昭,目光像淬了毒的剑。

梁昭翻了个白眼,将酒一饮而尽。

就在酒水慢慢在身体里发酵时,尤凌珏尖厉地笑了一声,把那犹犹豫豫的酒劲硬生生逼了回去。

“今日我来,还有一事要告知你。”

梁昭慢慢抬起头,就见尤凌珏用指节敲了敲桌案,压低声音笑道,

“听闻令兄在狱里受了皮肉之苦?”

梁昭猛地皱起眉,厌恶地扫了他一样,

“还不是你爹搞的鬼?”

梁昭倒了杯酒,不再理会。

虞君骁不经意扫过来,举起酒盏同他隔空碰了杯。

宴席行至一半,尤凌珏起身要走,附在梁昭耳边说了句“定边侯没有诏令带了兵来,你们就等死吧。”

梁昭醉醺醺地听了个“死”,耳边响起兄长回城那日的三万响丧钟。

他悲从中来,碰倒了酒杯。

晶莹的酒液洒在地上,瓷质的酒杯四分五裂。

这好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信号,尤凌珏带来的人霍然起身,齐刷刷盯着中心的两人。

虞君骁撑着案几站起来,心急火燎地劝道,

“梁二,和气生财。”

尤凌珏起身抱拳,

“没成想世子殿下是明事理的。”

虞君骁忍着恶心接了这话,眼色示意梁昭不要多话。

梁昭垂着头,只觉天旋地转。

尤二怼他,虞君骁竟也不帮他。

此时他忘了回嘴,忘了打架,只觉得自己被人无情的抛弃了。

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心底只回旋着愤怒的吼:“你竟然不帮我?”

可惜虞君骁经验太少,不能明白醉鬼是没道理可讲的。

梁昭怒火中烧,虞君骁走过来,还同尤二和气有礼地说着什么。

那一刻,梁昭心里的愤怒和悲伤有玄都城那么大。

他翻过桌案,将谈话的两人一一踹了一脚。

周遭的人聚上来,给尤凌珏出气,七手八脚地打起来。

虞君骁挨了一脚,摩挲着腿骨跳开,不可置信地望着梁昭。

梁昭被赶过来的窦无束解救出来,虞君骁就放了心,悄悄溜到一角。

窦无束见自己好兄弟被打了,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招呼人打了过去。

渐渐地,两波人投筷扔碗,打出了雅间。

吵嚷声冲天,混乱中有人喊了一声“梁二公子同虞世子打起来了,快救人!”

小厮跑过来拦着,认不出哪位是梁二公子哪位是虞世子,只好见一个拦一个。

碗盘散了一地,众人踩着残羹,分不清敌我地打了起来。

梁昭清醒了片刻,环顾一圈没见着虞君骁,并不揍别人,胸腹挨了几拳,踉跄着跑回了相府。

虞君骁老早望着他,一路跟在他身后。

见梁昭进了府门,他才拐去侯府。

这混战打起来就停不下,你偷了我家的鸡,我骗了你家的媳妇,种种因由从心中荒地里翻出来,被乱势激长出新芽。

酒楼的掌柜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跑去叫来了府兵。

府兵开道,才止了这场闹剧。

窦无束在衙门等着府中仆役来接他,没成想等来了窦贺源。

窦贺源不像他那么清瘦,这几年政务繁多,窦大人累得每顿多吃几两饭,不知不觉胖成了球。

衙门的头领亲自躬身出来,对着珠光宝气的窦大人一顿猛夸。

窦贺源呼噜着儿子的头,去来福酒楼把账结了。

他这人抠门,儿子倒花钱如流水。

窦无束的母亲是江南来的,窦贺源年轻气盛时顶爱这一眼就能淹没在人群里的人,抓心抓肺地爱。

可惜是个福薄的,生了儿子就撒手人寰了。

窦贺源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他别出来生事端。

窦无束没心没肺惯了,啃着爹买的半张脸大的梨,连汤带水的问,

“爹!别说了,那尤凌珏实在欺人太甚,真当我好欺负啊!别看他平日里那么横,府里竟没人来接他。”

窦贺源心里一惊,“你和尤家的人打?”

“我本不想生事,谁知那尤凌珏同阿昭打起来了。阿昭还打了虞君骁,我摸不着头脑,只好先打尤凌珏。”

窦贺源急了,“你怎不早说!”

窦无束挠了挠头,见父亲将他送回府就走了。

梁昭回了相府,被大惊小怪的严管事按下。

他拿布巾捂着半边脸,看着踉跄着走过来的梁昀,抽着凉气说,

“我和虞君骁闹掰了。”

梁昀朝他肿起来的脸侧轻拧了一下,

“你这是闹掰了吗?你这是闹大发了。”

楚书澜将堆积的折子批了,起身出了书房。

玄都一变,只过了不到一月,他的心境就大变了。

应成海紧紧跟在他身后,楚书澜不由皱着眉。

“之前跟着我的福安呢?”

应成海低垂着头,眼光闪了闪。

“回陛下,福安擅自违反宫令,奴才已经派人看起来了。”

楚书澜脚步一顿,问道,

“什么宫令?”

“福安在您歇在宣德殿的时候私自外出,奴才一问,他竟是要与宫外通信,起了反叛之意!”

楚书澜合上眼皮,不多时,他抬眸看着应成海,说道,

“把他逐出宫吧,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

应成海迟疑了片刻,说道,

“按大殷律例,这等人不得出宫。”

楚书澜摆摆手,示意应成海退下。

梁昭今早收拾妥当进宫来看陛下,他得了应允,跟着应成海进了明德殿。

“陛下,这几日睡得好吗?”

“还好,阿昭来找我有何事?”

梁昭听了这称呼,露出了一排白牙。

“我来瞧瞧你,这一月以来变动太大。”

楚书澜笑了笑,脸上刻意压下来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看着梁昭,忽然问,

“阿昭,你还没有侍从吧?”

梁昭一愣,点点头。

楚书澜脸上露出笑意,

“福安一直跟着我,以后跟着你怎么样?”

梁昭大骇:“这怎么行?”

楚书澜神色淡淡,

“福安犯了错,要想救他,就得跟着你了。”

梁昭想起那个眉眼一直带笑的小太监,问道,

“他犯了什么错?”

“倒也不是犯错,是被左相的人强扣的罪名。”

“好,我怎么带他出去?”

楚书澜想了想,

“给他换个身份吧?对外说你想要了他,以后就是你的小厮了。”

他下令将违逆的宫人处死,将尸体扔在城外的乱葬岗。

福安被敲晕了扔进死人堆里,醒过来的时候,梁昭正在床边坐着。

“福安?陛下把你托付给我了。”

福安眨了眨眼睛,忽然跳起来。

“我怎么在这儿?”

梁昭被他一惊,站起来说,

“陛下让我带你出来,好保住你性命。”

福安重复了一句,“陛下?”

梁昭点头,把手伸出来对他说,

“既然醒了,就下来吃些东西吧。”

福安眼神忽然僵滞,他低头看着双腿,小心翼翼的拉开亵裤。

梁昭非礼勿视,转身用手扶着额头。

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了不算太大的右相府。

书房里响着倒茶的水声,虞世南接了热茶,疑道,

“方才是什么动静?”

梁昀嘴角一抽,说道,

“应该是阿昭玩闹的声音,不必管他。”

虞世南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茬说,

“陛下这次将左相一党的人保下了,我瞧着陛下还有些不明是非。梁相,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既要护住左相,还要为民出除害。这尤载崇可不是最大的害么。”

梁昀手上的伤口阵阵抽痛,他按着手掌,沉吟道,

“陛下初立朝堂,这般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已是不易,至于尤载崇,就先留他一命。待我病愈就去同太傅商议,慢慢教,急不得。”

虞世南有些凝重,

“依我看,陛下如今的决断有些拎不清,悉心教导得到猴年马月去?”

梁昀揉着额角,眼中装着疑惑,

“左相手里定然有什么把柄威胁着陛下,只是这把柄,我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如今朝堂已定,左党也处置得差不离,他尤载崇翻不出什么风浪。”

虞世南接过严管事倒来的茶水,咂来一口,

“那日匆忙,圣旨的事我还未仔细问。这圣旨是梁相伪造的?”

“是真的,倒也不是先帝真心。实不相瞒,我去燕州巡查前同陛下吵嘴,是陛下赌气下的旨意。”

虞世南愕然片刻,哭笑不得,

“我虽与先帝只见了几面,对陛下的脾气秉性可有所耳闻。他是个真正的君王,怎么会如此孩子气。”

梁昀倒也没多解释,只是抿着嘴,眼中含笑,

“皇帝也是人。”

虞世南沉吟着,慢声说道,

“如今解决了贼党,我也该回燕州了。北戎族风闻玄都之变,正蠢蠢欲动呢。梁相好好养病吧。”

“侯爷留下的时日瞧瞧玄都有什么将才,请陛下的旨带去燕州吧。连年苦战,将士们怕是吃不消了。”

梁昀没多挽留,只劝虞世南多带些人。

虞世南叹了口冗长的气,

“燕州虽缺人,还是要从燕州兵里挑。玄都将士难免骄横,反倒对战不利。”

梁昀点点头,

“既然如此,侯爷多费心了。”

虞世南起身拍了拍衣摆,按着腰带说道,

“明日我就该走了,不必来送。梁相保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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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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