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绞尽脑汁,翻出几个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计策。
梁昭听了半晌,贴心地告诉当归:
“归儿啊,咱们是要被扫地出门了,不是当英雄去的。豪雄自有人抢着当。”
当归胸中的热血灭了,眼巴巴地看着梁昭。
“公子,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梁相真要赶我们走啊?”
“那还有假?你没瞧见他每日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吗?”
“可是血浓于水……”
两人一个事不关己一个忧心如焚地聊着,严管事已经将收拾出来的箱箧行李搬上了马车。
“公子,要我给您送去吗?”
“我们自己走。”
梁昭站起来,扬声说道。
严管事下了马车,将赶马的鞭子交给梁昭就进了府。
下人提着竹篮,将里面的白羽鸡交给当归,怕当归同他说什么,也赶忙转身回府了。
肃穆的相府大门慢慢关紧,梁昭叹了口气,接过当归手里的竹篮,仔细地放在马车上。
马车里塞满了箱箧,主仆两人只能挤挤挨挨地坐在前方,驾车去宅子里。
梁昭先前买好的宅子在城西,靠近官署。
本意是要在来不及回相府时歇歇,如今还成了两人的居所了。
当归睁着骨碌碌的眼睛,不敢多说话。
梁昭跳下马车,看着眼前不算太大的宅子。宅子收拾得干净,把东西搬进去就能住。
两人忙活了半晌,终于将行李收拾好了。
梁昭独身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从行李堆里翻出来的碎玉。
这就是当年他第一次带金澧卫去都外杀人时摔碎的,估计也是在那之后失忆的。
碎玉旁是一块圆融的玉牌,梁昭翻看着,这应该是梁昀当年从先帝那里求来的免死牌,一直没能用上。
梁昭垂眸看了一会儿,将玉牌收起来熄灯上床了。
**
段德立还是不顶事,院中大小事务都要交给虞君骁过目了。
“监事,院里的兵器有一半不顶用了。”
手下的人将损毁的兵器名单递过来,虞君骁面色微沉,看着手里的纸。
手下顿了一瞬,说道,“是同僚们在后院习武,……打坏的。”
“现在还在后院?”
“在。”
虞君骁把纸张往手下人的胸前一拍,撸起袖子去了后面。
他在禁军营里待了半月,守正院的子弟没人管束,又现了原型。
虞君骁把他们打了个遍,一时间,院子里只剩哀嚎。
虞君骁挽着袖口,看向地面上损毁的兵器,有些肉疼。
“谁干的?”
趴在武器架子上的人抬起头,蔫巴巴地应了一声。
“是我,虞监事,我本想练功的,没成想拿不住这些兵器,不慎损毁了。”
虞君骁看了看他,认出他是前几日给自己递信的郑远泷。
“郑四,你要习武?”
郑远泷捂着被踢了一脚的肚子,抽着凉气点了点头。
虞君骁看着他,有些无奈。
“你拿不住兵器,怎么用?先绕着玄都城跑上几圈再说。”
郑远泷:“……”
虞君骁顾着上次郑四通信的恩情,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兵器都拿不住,上战场第一个被宰。
郑远泷的话点醒了他,守正院的纨绔子弟们并非顽固难驯,只是需要多费些心思。
虞君骁说到做到,让郑四出官署跑几圈再回来。
段德立听了手下的奏报,姗姗来迟。
虞君骁早就在前堂等着了,见状站起来说道,
“段指挥,我已经让郑远泷等人绕玄都城跑圈去了。这些损毁的兵器用不了,劳烦段指挥去这些人家中讨要吧。”
末了,他添了一句,“我跟着你。”
段德立的眉眼立刻挤在一块,在偌大的一张脸上竟然挤不开了。他搓着脸,满面愁绪。
“虞监事,不可莽撞啊。这些损毁兵器的都是富家子,祖上功勋卓绝,去府上要,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指挥使有什么更好的计策吗?兵器是他们损毁的,不找他们要,难道指挥使还有自己掏钱补上吗?我倒也想,可侯府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虞君骁说着,格外坦然。
段德立沉默片刻,摸着鼻头说道,“要么,咱们还是去一趟?”
虞君骁点头,跟着段德立在玄都城里绕来绕去,期间还遇到了跑圈的郑远泷等人。
虞君骁冲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跑。
一行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趴下了。
不知怎的,这群好吃懒做惯了的人竟然咬着牙继续跑走了。
虞君骁诧异地望着他们跑远,段德立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喜气,传到耳边。
“小将军,咱们收来的这钱,可比买兵器要充裕不少啊。”
虞君骁回过神来,嘴角一抽。他知道这些人有钱,如今给守正院送钱更是撒着玩,隐隐还有竞争之意。
段德立喜气洋洋地回了守正院,就见一群人已经摊在大堂上起不来了。
段德立现在瞧着他们,就像狗瞧着屎,两眼放光。
虞君骁叹了口气,抬脚跨过一个横躺在堂中的人,说道,“不必多管,他们歇够了自己起来。”
段德立点点头,绕开人群进了主屋。
虞君骁关上房门,说道,“指挥使,禁军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不会亏待咱们的人。”
段德立连连称好,俨然将虞君骁当成了自己的上司。
虞君骁措辞委婉,接着说道,
“指挥使,你瞧现下朝堂,已经渐渐成了左右两相的竞斗场了。破道院那边得了陛下恩宠,自然不会轻易垮掉。咱们守正院无根无势,再这样下去,罢职可就在眼前了。”
段德立被他吓唬住,吸了口夏日的热气,自己打了个哆嗦。
“这可如何是好?”
“朝局已定,守正院早晚会被废止,不如及早充入禁军,也好有个归处。”
“可守正院和破道院是陛下亲立,若是贸然上奏,恐怕会招陛下烦恶嘛?陛下听了这话,可不就知道咱们是要和陛下对着干。倒是别说是职务会丢,就是人头也未曾知晓呢!”
段德立长吁短叹,引得虞君骁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话在脑中转了半圈,虞君骁才开口,“此言差矣,可以让旁人开口。”
段德立看着虞君骁的眼瞳,好像悟到了什么。
玄都入了仲夏,楚书澜揉着额角,头疼地看着梁昀呈上来的奏折。
梁相的奏折多而精,切中肯綮地指出关键所在。
可是如今国库亏空,再好的计策也没处用。他收了奏折,坐在书房里盘象牙珠子。
更让他头疼的是,梁相前几日亲自入宫觐见,要彻底革了梁昭的职。
他早就有盘算了,金澧卫如今势大,难免会有官员勾结的事情发生,趁着这时机能将金澧卫收拾干净也不错。
苏宁安端着一些吃食过来,楚书澜松开紧皱的眉头。
“你身子太重,不必来看我。”
他亲自上前接过食盒,给苏宁安搬了把轻便的椅子,还细心地铺上一层软垫。
苏宁安坐下,“我想你了,你国事忙,抽不出空来。”
楚书澜掀开食盒的盖子,大半的点心入了苏宁安的肚子里。
他伸手摸了摸苏宁安的肚皮,苏宁安笑了笑,“还小呢,听宫人说,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动。”
楚书澜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问道,“腰还疼么?我给你揉揉吧。”
苏宁安点点头,眼睛依旧亮闪闪的。
楚书澜的指腹隔着一层衣料,轻轻用力,按压着脊骨。
苏宁安扬起脸,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还不知是男是女,总归都是宝贝,乳名就叫阿宝吧。”
苏宁安点点头,“叫着亲切。我在御花园里栽了花,等阿宝降生,来年春天就能闻到花香。”
楚书澜有些隐忧,“这些花能熬过冬天么?”
“熬得过,种的都是耐寒的。”
帝后两人唠了会儿家常,梁昭得了消息进宫求见。
来时苏宁安正被宫人搀扶着向外走,梁昭低头行了礼。
“梁卿是为了金澧卫的事来的吧?”
梁昭抿着嘴角,点头说道,
“陛下,金澧卫设立以来,做的事都是为了朝堂稳固的。若贸然废止,百官岂不更加肆意妄为?”
楚书澜捻着象牙珠子,没说话。
梁昭垂头等着人开口,浓密的睫毛阴影盖住眸子里的丝丝怒火。
楚书澜看着梁昭,心生愧疚。在右相递上奏折之前,他就有了撤设金澧卫的心思。
太快了,楚书澜一直心存疑虑,金澧卫能壮大到大殷各地,是有人在梁昭身后推波助澜吗。
这些都不能宣之于口,楚书澜压下心思,说道,
“梁卿,先退下吧,朕再好好想想。金澧卫利弊皆存,朕还没理清楚这金澧卫该不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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