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尤凌风入仕,便宜的是我们。”
楚潇压着心中波动,看着那堆沉重的箱箧。
明月叫人搬去库房,就听楚潇轻声说了一句,“陛下在朝中孤立无援,想让我们进去掺和?”
摩罗避开搬送箱箧的下人,走过来接上楚潇的话茬。
“驸马明面上是左相那边的,实则给我们也带来不少便利。陛下不想让我们掺和,也不想让左相动作太大。”
楚潇顺畅地接着说道,“尤凌风是牵制也是转机。”
明月看着两人,不由失笑。她招呼着下人将箱箧搬去库房,亲手锁上了门。
这些东西,从前或许需要,如今已经视若平常了。
楚书澜回宫的时候,在路边见到了蒙着布巾的梁昭。
当归总是不喜皇宫,将梁昭搀扶着送到宫门,就被梁昭遣回宅子了。
梁昭挥动双臂,抓住守卫的手。
“我要求见陛下。”
守卫为难地看着梁昭,梁指挥使如今虽然失势,日后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守卫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梁指挥使,已经让人去通传了,且等等吧。”
“好。”
梁昭点头应着,独身站在宫门外。
楚书澜掀开马车车帘,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昭。应成海得了楚书澜的眼神,忙探出车门冲守卫打了个手势。
守卫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对着对待的梁昭说道,“梁大人,陛下不见您。您还是回去吧,我让人扶着您。”
梁昭蹙着眉,“通传地这么快?劳烦同陛下说一声,陛下什么时候见我,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守卫叹了口气,依着梁昭的意思将话传进宫里。
楚书澜铁了心不见他,梁昭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等到了深夜。
守卫换了几波,梁昭脸上挂着布条,一身宽袍垂落下来。
袖中的手指攥得发白,梁昭额发被夜风吹起来,一边轮值的守卫是个好脾气的,上前劝说了第八遍,“指挥使,夜里凉气重,回吧。”
梁昭摇着头,站在宫灯下面。
虞君骁站在黑暗中,一直瞧着梁昭。
梁昭下巴微微抬起,在宫灯下露出棱角。
他走出黑暗,朝着孤无依傍的梁昭走去。
守卫见了,抱拳行了礼。
虞君骁声音有些哑,他拽了拽梁昭的袖子,“走吧,陛下不会见你的。”
梁昭的肩背直挺着,他绷着嘴角,明白了楚书澜的意思。
守卫见梁昭的脚动了,松了一口气。虞君骁搀着他走得远了,问道,“我背着你?”
梁昭点点头,虞君骁在他脚前蹲下,梁昭摸索着爬上了他的背。
虞君骁站起来,双手握住梁昭的大腿,在阒寂无人的长街上慢慢走着。
梁昭双臂轻轻拢过虞君骁的脖颈,长腿在街灯下轻轻摇晃着。
虞君骁背着他,肩头渐渐湿润了。
他掂了掂梁昭,把人向上带了带。梁昭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笑道,“哭什么?”
梁昭鼻尖埋在充满皂香的衣料里,声音有些闷。
“一片真心喂了狗。”
虞君骁脚步一顿,迟疑了半刻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这差事不行。”
梁昭抬起头来,眼前依旧是漆黑的。
“我都这幅惨状了,你还说风凉话。”
虞君骁平稳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
“怎么就惨了,这差事不做正好,至于眼睛……又不是什么重疾,找来些医术精湛的,将淤血揉开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
这么说了一通,梁昭的心情好多了。
他抬手摸了摸虞君骁的喉结,虞君骁喉咙滚动,轻轻避开了梁昭的手。
“别乱动。”
梁昭收了手,轻笑一声。
视线受阻,梁昭的耳力更好了,嗅觉也更灵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闻着玄都城夜风里的饭香,问道,“小将军,你会做饭吗?”
“会做些简便的。”
梁昭有些失望,就听虞君骁说,“你想吃什么,我明日下值的时候给你带着。”
梁昭嘴角轻勾,“我想吃的不多,绒花坊的杏仁酥、来福酒楼的烂炖鱼头、丹桂坊的清酒……都来一打!”
虞君骁从善如流地接了话茬儿,“怎么不撑死你。”
梁昭闷声笑起来,长街就走到了头。
虞君骁背着梁昭回了宅子,当归见状噤声回了房。
虞君骁将梁昭放在床上,给梁昭解开衣襟。梁昭按住他的手,“今夜不来了。”
虞君骁一愣,说道,“我给你脱衣裳,没想那事。”
“……”
梁昭松了手,任由虞君骁给自己换了里衣。
*
虞君骁抱胸看着眼前的密道,上面还欲盖弥彰地摆着一道箱箧。
王正丰见状,抖着腿走过来。
“虞将军,这是老臣多年的珍藏,并无不妥啊。”
虞君骁视若无睹,不留情面地让人打开。他随口说,
“王大人,昨日你说府里并无机密。我去你僚属那边一查,就找见了大人的私藏。这可真巧。”
王正丰不知有人卖了他,还道虞君骁神了,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也不敢拦开门的禁军。
虞君骁督着他,笑道,“王大人还有什么私藏,一并叫出来吧。不然,这等大罪落下来,妻儿可就遭难了。”
王正丰咬着牙,看着密道里现出了一缕金光。
他弯腰问道,“虞将军可否能给我个提醒,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不难,你那僚属早就投了别人,这等事自然就传出来了。”
王正丰跌坐在地,眼前落下一张草纸。
“王大人将同谋写下来,妻儿自然就保全了。”
禁军将一箱箱物件搬出来,影子遮住了王正丰。
王正丰垂首写着,将草纸递交给虞君骁。
虞君骁还给他添了一笔遗漏处,将尤二的名字写上了。
梁昭在小院里待着,乐得清闲。
当归整日陪他饮茶逗乐,已经快忘了梁昭交代他的事了。
这日,曹舒的腿好了,带着一提东西大喇喇地进了小院。
梁昭听到脚步声,觉得和平日不太一样,迟疑了一会儿就没开口。
“指挥使,我来看看您。”
梁昭眼睛蒙着布条,伸出手四下试探着。
曹舒上前扶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当年穷途末路,是金澧卫收留了他,如今竟然被人陷害成了个瞎子。
梁昭听他说话,隐约知道了是谁。当归去洗茶盏,梁昭就试探地说了一句,
“快坐,老曹。”
曹舒大刀金马地坐在堂中,忽然觉得这椅子有些小。
他收拢了腿,就听梁昭说道,“如今我在这玄都名声扫地了,你还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
曹舒摇头,随即想起梁昭看不见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非也,我就是来看看指挥使。左大人身陷朝堂,不便前来,还托我过来带了份礼。”
梁昭一愣,“还有礼品呐。”
曹舒见他这幅惨样,干脆把手里的吃食摊开呈到梁昭跟前。
梁昭也不客气,拿了跟酥香的鸭腿啃着。
曹舒为他抱不平:“用完了就扔,这些人真是没了心肺。”
梁昭捏着鸭腿骨,觉得曹舒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老曹,你今后什么打算?”
“告老还乡吧。”
曹舒对这职务并没太大热忱,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所幸家里还有个侄子等着相认。
梁昭没挽留,“那你何时走?替我捎个信儿吧。”
曹舒来了犟嘴的劲儿,半老的人追着梁昭问,“为何不挽留我?我这些年为金澧卫抛洒热血,怎么不留我?”
梁昭嚼着干香的鸭肉,觉得这人古怪。
“不是你要走么?”
曹舒一时梗住,语塞片刻喊道,“我要走,你就不留我吗?”
当归端着茶壶走过来,被曹舒的吼声震了一下。
梁昭无奈地摊开手,“那你要留下吗?”
“不留。”
“……”
梁昭听到耳边的茶水倾倒声,慢悠悠地说道,“当归,把他给我叉出去。”
“得嘞!”
当归跃跃欲试地拿起刚做好的叉子,对着曹舒的腰。
曹舒按住木叉,不知怎么被逗笑,不再插科打诨。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指挥使要我捎什么信儿?”
梁昭漫不经心地按压着被茶盏烫到的指尖,“一个狱头,叫刘同。曹副使可还记得他?”
曹舒摇摇头,当归见状说道,“曹大人不记得了。”
曹舒接上当归的话茬儿,“若是传话,尽可交给我。我在金澧卫这些年,还没有传不成话的时候。”
梁昭沉默片刻,让当归从屋里拿出一张写好的信纸。
曹舒看都没看,将信纸随意翻折几下,塞进衣襟里。
“这人现下在哪儿?”
“在刑部。”
曹舒正要起身,闻言坐了回去。
“刑部有指挥使的人?”
“不算是我的人,只是共事罢了。”
曹舒思虑着,“那人不会已经策反了吧。”
梁昭迟疑一刻,摇头说,“把这纸交给他,一切就见分晓了。”
曹舒放下心,起身告辞了。
当归把茶盏收拾下去,从做工的卧房里搬出几块雕磨干净的瓦片。
梁昭双目不明,耳力更好了。
他不多问,坐在椅子上仔细辨别当归的位置。他听着当归的声音一会儿在院子里,一会儿在廊檐下,觉得好奇。
当归满头大汗,完工后站起来任凭秋风吹干脸上的汗珠。
梁昭挑着时候开口,“刚做什么呢?”
当归可能是累了,没回他。
梁昭听着他的喘气声越来越近,手里忽然被塞了跟棍子。
“这是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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