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活成自己最鄙夷不堪的样子
预警：洛冰河指自设冰，自设冰魂穿狂傲
——正文——
洛冰河觉得很不公平。像他这样的集天地气运的天才，只要沈清秋对他好一点点，哪怕只有一丢丢，他与沈清秋都会成为世人羡慕的师严徒孝。
而沈清秋这个做师尊的，单凭洛冰河做出来的这些成就，那个不得排着队的给他敬酒，拍着洛冰河的肩膀赞叹一句‘名师出高徒’？
为什么沈清秋就是不乐意呢。
真的是，他知不知道天才有多难得啊？洛冰河这一路开挂的人生，若是换成任何人，都会因为他的优秀名垂青史，道一句‘他是不是养出过洛冰河这样的英雄人物’？
故而，当狂傲九满脸不屑又懒得搭理他时，洛冰河终于忍不住，问出那句藏在心底很多很多年的疑惑：
“沈清秋，你究竟为什么讨厌我？明明所有人都喜欢我，你凭什么从头到尾都对我不好？”
听到洛冰河的问话，狂傲九毫不在乎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终于做到秒接秒回：
“全世界都围着你转，本尊就该跟他们一样？不喜就是不喜，若非不能，本尊只想一剑斩了你。”
他凭什么要对一个拥有所有的人好？他什么都没有，洛冰河还希望沈清秋将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的亲情温暖赠予对方？想屁吃呢。
既然你拥有全部，又何必招惹他。既然你觉得世人皆善，唯他独恶，无论是刑罚责打还是碾落成泥，他受着就是。因果循环，谁让他从来都没有那份气运，只能领受这样的结局与命运？
“可是沈清秋，为什么呢。”
侧身躲开狂傲九砸过来的石头，洛冰河看眼即将被破坏的野草，用灵气将石块包裹着、重新丢回去：
“你认为他伤及无辜、报复过甚，但我的沈清秋只在岳清源过来那一次就毅然决然的求死。莫说安排下一步，我舍了大半年的时间精力，施展无数秘法与天灵地宝，直到现在还天天陪那个傻子玩过家家！”
“你与他如此相似，可否告诉我，究竟为何你一点也不想看见我，怎么都不愿为我付诸哪怕半分的善意？”
破风声裹挟着石块翻滚，刻意叠上几层的灵气使得它速度飞快，狂傲九冷哼一声，抬起手将其捏成碎屑，视线随着飞絮飘向天空，凝视着高悬明月：
“没来得及。”
“……”洛冰河嘴角抽搐，眼皮跳了一下。若不是他的沈清秋赴死，这个世界…几乎是他计划的未来。所以…狂傲九在某些事情的敏感度上，还真……
但这不重要。
洛冰河决定胡搅蛮缠一下，将整个话题引走：“你什么时候能够抓住重点！我的意思是，你莫要再因为他冤枉我！”
“你从来都是这样，哪怕是毫无根据的事情也要推到我身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却还是忍不住将他的过错强加于我？”
我过来找你是为了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不是给你解决问题的！他已经付出许多，狂傲九却给不出他想要的东西，真当他热血上头，就因为一张脸能白嫖他劳动力？
“呵。”狂傲九冷哼一声，径自坐在地上嗑药打坐。洛冰河说的话很啰哩巴嗦，但有一点不错——敌人既然给他这些平日里剥夺的，他就要抓在手中。
虽说看到过阳光后再次失去会比没看到更黑暗，但他的人生何时不是下下签？反正都是错误，还能担心哪条陷阱更难以对付？
他要做的，就是在敌人想对他怀柔示好之时，抓紧时间炼化成自己的东西，并用上十二分的谨慎与警惕，检查无误后积累成自己的底牌，以待后期对打之时，拥有一战之力。
期待着答案的洛冰河：……
看着狂傲九虽然油盐不进但乐意主动吞咽丹药，甚至还捏着桃花酥文雅进食的模样，洛冰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
这个问题他问过那么多次，他的沈清秋拒绝回答，面前的狂傲九也默不作声，说明这件事非常关键。既然涉及非常核心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大半天 几句话就得到答案呢。
这样廉价的答案，想来也是口不对心随便敷衍的。他才不要！
想到这里，洛冰河抖了抖衣服下摆，叠好之后坐在地上，左腿伸直右腿弯曲，撑着手靠在膝盖上，开始思考人生。
沈清秋（自设九）曾在昨天‘清醒’，却又没多久再次陷入沉睡。连带着小傻子也睁不开眼，体内气息混乱。
今日他走火入魔来到这里，不知小傻子清醒后，会不会出来觅食？等他恢复正常，怕不是脖子上又要多出几道咬痕。
白天打了三四个时辰，现在还是尽量平和的渡过今夜，等太阳升起，他想办法找找回去的路，陪小傻子吃饭逛街去。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立刻出去。
一个是面前之人应当是他与自己的沈清秋关系破局点，花上一天的时间难得和谐相处，他还想多套点信息出来。即便是不能当成功经验，至少也避雷啊。
另一个嘛……总不成指望他大半夜在陌生的地方，摸着黑打着灯笼寻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我有问题赶快来查看’，接着在不经意的时候被人发现破绽，最后被一群人围攻吧？
虽说他一定能赢，但总归……没什么必要啊。面前的狂傲九既然不再喊打喊杀，也不曾阴阳怪气，留下以逸待劳，总比摸不清楚情况的到处游荡强。
只是……果然人还是自己的看着顺眼，面前这个身上染了太多苍凉与戾气，连面相都带着攻击性。
思维方式虽还算正常，却…莫说道心，怕是连提剑反抗，都有心理阴影。
若不是他一开始就将修雅送过去，又陪对方拉扯对练近两个时辰，就像他只近身捏住狂傲九的手腕，狂傲九立刻身体僵硬连腿都抬不起来一样，剑……怕是要拎不起来、刺不出去了。
道心尽碎、精神崩溃；无法发声和扭动的身体、被黑暗笼罩的环境，都……对狂傲九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损伤。而这些，是很难由外力介入后辅助祛除的。
这个世界的狂傲冰，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狠；狂傲九，是真的倔，也是真的惨。
洛冰河被这样沉重的认知压的喘不过气，取出一壶竹叶青，对着夜空自酌自饮起来。
若……他的沈清秋没有求死，他自然而然会按照一开始的设想对清静峰出手，紧接着铲除苍穹山；
四大门派解决两个，剩下一佛一道只需随便弄个普通小门小派搞不定的疾病，这些口口声声普度众生救世济民的家伙自会前往，修真界，尽可收于他手。
到那时……洛冰河，会不会成为狂傲冰？
不知。
未曾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敢确认。
而且……狂傲冰的做法，初看非常极端，实际上……却真的是他能做出来的。
狂傲九看起来，与他世界的沈清秋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在数年的折磨下，更加像地府里爬出来、带着要毁灭一切的狠戾，被泼天怨恨滋养出的厉鬼。
“哎。”洛冰河叹一口气：他想小傻子了。起码只对吃喝玩乐啃他两口感兴趣的傻子，从来不会搞出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要不就让沈清秋别清醒了。他就这样养着他，小傻子快快乐乐的作天作地，他自顾自完成自己计划，反正一个心智都不全的家伙，也不会跳出来毁掉他的谋划的。
“莫要再长吁短叹！”
狂傲九忍了又忍，将手中的玉瓶捏碎后以天女散花砸过去，皱着眉头，眼神恼火：安安静静的调息修炼不好吗？仗着天赋只知玩乐逗闹，当真可恶！
洛冰河：……
我思考我的事，还能碍着你了？
嫌我乱是吧？哪我就吵给你看！
洛冰河当即从储物袋摸出烧烤架，拇指与食指摩擦后点出火焰，将燃烧的银丝碳放置其中。一旁是之前处理好的食材，并上数道糕点与花茶花酒，刻意寻个通风口，将香味吹向狂傲九。
在狂傲九由不解转化而成咳嗽声中，勾起个得意而欠打的笑容：
“沈清秋，你之前的烤串令我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好在木清芳手艺了的，才让我勉强活到现在，现在我元婴、你金丹，敢不敢再试试？”
狂傲九：……
别以为这种程度的激将对他有用！
“好吧。”洛冰河摆上几根小傻子最喜欢的签子，摸出一把与沈清秋峰主时期最喜欢的样式相同的折扇来，对着狂傲九猛扇，在修雅青光闪过的那一刻，悠悠然开口：
“沈清秋，跟你说三件事，换你今晚配合点别闹。”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难如登天，同样，想要转变一个人的性格更是蜀道难，故而，他可以用一些别的方法，来试探对方。
烟雾裹着食材香气袭来，狂傲九眼皮略垂，下巴略挑，瞥洛冰河一眼，对他之前的‘挑衅’不知可否，随手捏着修雅耍个剑花：“先说。”
狂傲九的性子是一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洛冰河不重新拿出些东西来，他是不可能‘配合’的。即便是洛冰河寻个空地打坐，狂傲九都可能会在某些时刻跳出来，拎着修雅给他一剑。
现在，洛冰河想要将人主动吸引到自己身边，就要拿出点能勾住对方心神的东西。思来想去，他打算从清静峰与秋海棠下手。
“第一，烧清静峰，是秋海棠怂恿的。至于为什么，你将秋府烧成白地，她想要报复与你，你应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你一条命就够吧？”
洛冰河头也不抬的将眼前的食材翻个面，均匀的将菜籽油涂抹上去，睨向对方的余光里，想要看好戏的恶趣味正在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之前我陪小傻子出门，秋海棠将他拐走后打了他一顿，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却将人遍体鳞伤的关在没有光的仓库里。”
“直至我过去要人，秋海棠先是质问我何时灭了清静峰为她复仇，又告诉我她手上没有沈峰主，只有毁了秋家的逃奴、她的童养夫。”
“最神奇的是，被放出来的小傻子，却抱着秋海棠的腰不住颤抖，嘴里还说……”
洛冰河勾起嘴角，笑吟吟的望过去，发出问卷调查：
“沈清秋，你猜猜，一个心智退化、听到一个‘小’字连平日里怎么都不愿意尝试的苦瓜都能吃得下的傻子，在秋海棠的刻意责打与关小黑屋后，会说什么？”
‘唰——’
修雅携着雷霆万韵之力，刺向洛冰河的咽喉。洛冰河伸出两指将其夹住，另一只手递出一壶桃花雪：
“消消气。不过是给你讲段过往，不喜欢不听就是，何必动怒呢。”
狂傲九手腕抖动半天奈何不得，冷哼一声，狠狠剜洛冰河一眼，端正的跪坐于地，将酒壶接过。
洛冰河松开手指，眼瞅着倏然间点在脖颈、甚至与他的喉骨有着亲密接触的青色长剑，摊开手做放弃状：“好吧好吧，他说……‘小九知错’”
洛冰河看似随意的给出回答，刻意将声线模拟得无辜单纯又幼态，余光却将面前之人的周身完全笼罩，绝不放过狂傲九的任何动静：
“小姐，小九知错……不要丢下小九。”
“小姐是世界上对小九最好的人，小九只会陪在你身边。”
说完这些，洛冰河曲起食指，反敲两下面前的修雅剑。将对方的视线吸引过来，洛冰河眼尾弯弯，扯出个温柔如水的眷念来：
“当我对秋海棠释放杀意时，秋海棠问‘小九，有人想杀我，怎么办？’，而那个小傻子的回答是‘小九会先杀了他’”
月色一点点爬至头顶，洛冰河的身影在银辉中附上朦胧，搭配着刻意做出的‘含情脉脉’，狂傲九的表情一点点从紧绷变得越发严肃冷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风不再动、云不再移，甚至连空气，都安静到没有流转。
洛冰河掌握的，是沈清秋最想隐瞒的过去。这段被驯养、被调（教）、被主人家按照自己爱好摆弄、不满意就责打施罚的曾经，与现在狂傲九的处境，何其相似。
他终其一生都没能逃出去。他从受害者沈九变成施暴者秋剪罗，又最终被洛冰河拉下高台沦为失败者沈清秋。
唯一一点，大概是狂傲冰过于残暴，所以狂傲九满心想着抵抗，还未成为听话有趣的玩意。
但……秋府中的折磨，凡人一生不过百年；狂傲冰却是不死不灭，在他没说结束之前，狂傲九，何时才能解脱？
时间一点点流逝，炭火上的烤串滋滋冒油，洛冰河似是突然惊醒似的，动作夸张的赶快给他们翻个面，小声抱怨着‘可不能烤糊了，会苦’。
狂傲九无力的闭上眼睛，咽了一口唾沫。这一瞬，连一惯挺直的腰背都有些弯曲。宿命这种东西，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竟还是没能逃掉吗。
重新睁开眼，坐正身姿，狂傲九略带沧桑的盯着洛冰河，艰难的撕裂因干涸而连在一起的嘴皮，声腔的振动中，连喉咙都是灼热而酸涩的：
“你欲如何。”
这个人，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比狂傲冰还棘手。
一个只会暴力与冷漠，残忍又暴怒的狂傲冰不算什么。甚至因狂傲九的不配合，狂傲冰即使想跟他玩些游戏，也耐不住性子最终会演化为单方面虐杀。
面前这个人，初看时像怀揣梦想的少年，对他的痛惜与不忍是表现在明面的。知道想要情报要先付出报酬，即便是狂傲九三番两次挑衅试图惹怒对方，都能压下性子继续套话。
而今，连他的过往都如数家珍，还能准确说出‘秋海棠与失忆他’之间会发生的情节。要么，是真的见到过，要么，是洞察人心能力极强。
结合他之前曾复述过‘老峰主与寻死他’的对话，这个人来自另一个地方，而那个世界的‘他’选择死亡，听起来有三分可信。
剩下的那七分，是他身为‘洛冰河’，狂傲九怎么也不可能放下的警惕之心。
毕竟。寒风吹不掉行者的外套，阳光却会让人主动脱下。面前这个‘洛冰河’给他的，并不是什么轻飘飘的许诺，只不过是带着他‘回归正常’。
而……身为身心残缺且早就回不去的人来说，这些最日常的东西，反而是他最向往的、最希望得到的。
“我想怎么样？”洛冰河轻快的勾起嘴角，笑的极为阳光：“弟子现在元婴期，倒不至于再食物中毒至濒死。”
“好。”狂傲九一口应下。
若是平常，他会冷讽一句‘本尊的手艺，从不是给畜生品尝的’。
但现在，许是感激，也可能是心软。对方拿捏着他的过往，却只是给他讲个故事。对方可以将他强行压下甚至控制，却给予他做人的尊重。
而今，这个要求，他可以应下。
为防止对方附加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狂傲九刚准备张口，在想到对面之人在他‘不配合’之时亦会将丹药塞他嘴里，突然间垂下眼。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好像他真能抵抗似的。装个傻，将今天当成他的一场美梦，梦醒后他依旧要在漆黑的地牢艰难求存，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转机。
“你啊。”洛冰河看着狂傲九一副大义凛然即将赴死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将烤好的签子塞到狂傲九手上：“喝茶吗？看你嘴干的，喜欢茉莉还是玫瑰？”
“。”
“不说？那就按小傻子的口味，我也懒得换了。为省得你又浇我一身，你自己倒去。这些烤串吃完，好好跟着我一步步操作，我就不信，统一制作好的东西，怎么经你的手，就能堪比砒霜？”
“……”
洛冰河絮絮叨叨的将狂傲九当成小傻子照顾，重新制作出除了油盐什么都没放的烤串，又在另一边划开区域，涂上孜然与辣椒。在狂傲九偶尔的斜睨中，眼睛都不眨的挥挥手将人撵走：
“你压根不吃辛辣，连竹叶青都要打喷嚏，一口辣椒下肚就要灌半碗羊奶才能缓解，别跟我说你馋。不给！”
狂傲九：……
看出来了，这是真养过娃。
“不过。”洛冰河将撒了一丢丢孜然的羊肉串送过去：“偶尔吃一点应该也行，别半夜到处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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