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归点头。“祝先生这个经纪人对席贝小姐可谓尽职尽责，席贝小姐的私人财产基本上都交由祝先生打理。祝先生经手这么大额的财产，很难不动心。起初只是偶尔挪用，之后补上。可是席贝小姐工作繁忙，对庶务并不精通，祝先生发现她很好糊弄以后，就开始以投资失败为名，填补挪用的亏空。”
“时间一久，席贝小姐再不通庶务，也难免谨慎许多。于是不再放任祝先生随意动用钱财，并决意聘请专业人员打理自己名下的资产。这样一来，祝先生职务侵占的事实很快便会暴露。从那时起，他便起了杀心。”
“那他是怎么杀的人？”季盛远忍不住问。
不归则道：“关于这一点，确实让人费解。有何警官在，席贝小姐的尸检报告不可能作伪，验尸结果既然是自杀，那就证明席贝小姐的死因是明确的。我猜，应该和那天晚上席贝小姐参加宴会有关，她是不是在宴会上饮酒了？”
不归向季盛远询问。
季盛远点点头，又马上说：“我没有灌她酒，那天晚上我确实有单生意要谈，对方是席贝的狂热粉，我也是想投其所好。不过席贝在宴会上不假辞色，只喝了一小杯。后来那个人渣对席贝动手动脚的，我就让她回去了。”
祝华冷哼一声，说：“季总就别骗人了，是你让她离开的吗？明明是她自己恼了，摔杯子走的。”
季盛远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都、都差不多。”
不归轻咳一声，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席贝小姐在宴会上喝了点酒有些上头，祝先生送她回来后，觉得机会来了随即弃车折返。他输入密码进门后，却发现席贝小姐就在客厅，于是以投资为话题，和席贝小姐起了争执。席贝小姐恼怒之下，把一个小猫摆件砸了出去。祝先生便假作离开，一段时间后第二次潜入。”
“这一次席贝小姐已经进了浴室。”不归说到此处，忽然朝梁助理看过去，梁助理便拿着一盘点燃过的香薰蜡烛走过来。
祝华瞳孔一缩，“这蜡烛……”
不归接过来，展示给直播间里的人看：“很眼熟对吗？这就是祝先生弄丢的那一盘啊！”
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说：“的确有酒精味，这样就掩盖了迷香本质。”
何警官上前两步，从他手里拿走蜡烛认真闻了闻，随即疑惑道：“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不归：“这盘蜡烛应该是祝先生趁席贝小姐不注意，偷偷点燃后放在浴室中的。祝先生趁席贝小姐陷入昏迷，并实施作案后，势必要处理掉这盘蜡烛。可是这是一盘特殊的蜡烛，他不敢随意丢弃在垃圾桶，只能先带走。结果因为太过慌乱，不知何时被弄丢了。祝先生，我说得可对？”
祝华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可是他仍然垂死挣扎般不肯承认，“你凭什么说这蜡烛是我的？”
“很简单，因为你自己并不会制作这种特殊的蜡烛。找到你的上家，不就能证明这蜡烛是你从他那里买的吗？祝先生该不会觉得，何警官连这个都查不到吧？”
不归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眼见祝华面如死灰，他也懒得再和他纠缠，又接着说：“至于网上那个匿名爆料的账号，应该也是祝先生你安排的吧？本来你掩盖了席贝的死因，警方一开始也没怀疑你，可你偏偏贪心，为了钱不择手段。你是觉得把罪名推给季先生，让他身败名裂，席贝小姐的死就与你无关了么？”
“网上那些也是你做的？”季盛远吃惊地看着祝华。
原本席贝的热度已经降下去了，正因为追悼会当天，有个匿名账号爆料席贝之死与季盛远有关，才又把这件事的热度给炒了起来。
而且那个匿名账号所发的私人照片，也只有席贝身边的工作人员最容易拿到。祝华作为席贝最亲密的工作伙伴，做这种事情再容易不过。
“席贝出道的时候你还是个手底下没有艺人的不知名经纪人，没有席贝也没有你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季盛远半是气愤半是不解。
祝华看着他，忽地一笑，“季总还有脸说我，你对她又好到哪里去了？席贝第一个合约到期的时候，她本想退圈，是你说需要她，她才续约的。这些年你明知道她想要一个家却不肯给她！她的抑郁症一半都是因为你！”
“我和她之间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她也不爱我。”季盛远烦躁地扒了下头发，又看向何警官，“那现在……”
不归插话说：“其实何警官早就对祝先生有所怀疑了，只是警方办案以证据为先。今晚直播如对办案有干扰，实在抱歉。”
“先生客气。”何警官和不归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随后，直播毫无预兆地结束了。直播间里的观众却意犹未尽并未散去。不归虽然把整个案情讲清楚了，祝华的杀心以及作案手法也大致讲了下，可是祝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季盛远背负罪名，成了大众热议的一个谜题。
不归只说他是为了钱，观众却不买账，一直要求曝光真相。
事实上，真相就是有人要搞季盛远，找祝华帮忙。祝华不敢得罪那个人，也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席贝死亡真相掩盖得很好，不会有人察觉，才做了这件蠢事。
*
季盛远把自家那根作为遗物收藏在盒子里的桃木簪拿给不归。
不归打开盒子，郑重地拿出来观察片刻，又原样放回去，并向季盛远道谢。
季盛远忙说：“不瞒先生，我刚接了个电话，之前被耽误的那单大合约，明天能继续签约了。这都多亏先生帮我洗清嫌疑，还查明席贝之死的真相，是我该好好谢过先生才是。”顿了下，他又说，“先生是在找到我之前就怀疑祝华是凶手的吗？”
他并不痴傻，不归找到他后没有离开过半步，却在直播中游刃有余。只能解释为他提前已经调查过这个案子，并且拿到了最重要的物证那盘蜡烛。
“我并非拥有神力，只不过喜欢把功夫用在之前罢了。”不归无意多说，收起盒子，顿了一下，才又说，“席贝小姐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其他事却刚开始。这是季先生的私事，我无能为力。季先生自己小心。”
季盛远略微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忙说：“我已经知道是谁对我动的手，接下来我会小心的。只是如果我再有麻烦想找先生帮忙，应该去哪里找呢？”
“我有一家眠思旅店，只待有缘人登门，不过我倒是希望季先生用不到。”不归笑了下，向季盛远告别。
夜色已浓。不归从季家出来，走在树下的阴影里。
那团漆黑的煤球从他的口袋中爬出来，随即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煤球开口：“你骗得了季盛远，骗不了我。这案子你什么时候提前调查过？你当真没有动用修为？”
不归轻声说：“其实案情并不复杂，很多事情靠推测就能知道个大概，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并快速地把煤球扒拉进手心。
下一秒，树后转出来一个人，正是不久前刚见过的何警官。
“何警官有事吗？”不归悄悄变换着站姿。
“想和先生聊聊，我们要不换个地方？”何警官的脸一半还隐藏在树影之下，他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不归双手轻拢：“何警官有话不妨直说，我另有要事，只怕难以相陪。”
何警官静了两秒，又说：“关于席贝的案子，先生没有说实话，有些细节还需要先生亲自确认。比如……”他的声音突然紧绷，“那盘蜡烛你从何处得来？”
不归一笑，“我说我是捡来的，何警官会相信吗？”
“先生可曾听说过，我们所处的世界并非只有人类，有些非人机智聪明，喜欢装扮成人类的样子，潜藏于人类之中。他们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却没什么道德，是社会不安定的一大因素。”何警官往前一步，现身于灯光之下。
阴影中影影绰绰有风吹过。
“不过是传说罢了，否则的话，全世界几十亿人为何没有人见过非人？”不归挑了挑眉，“何警官这么问我，不会觉得我就是传说中的非人吧？”
“是与不是都请先生跟我走一趟，我自有办法甄别。”何警官再往前逼近一步。
不归轻叹一声，“你也看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不能怪我非要动用修为。”
这话没头没脑，何警官有些疑惑，但近乎本能的预感让他料到情况不太妙，他随即一个动作向前抓向不归，树影之下也跳出十几个人。
与此同时，不归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眼睁睁地在众人面前消失。
何警官伸出去的手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衣服上的温度。
“何队，现在怎么办？”从后面跳出来的警察飞快地聚集在一起。
何警官恼火地甩了下手，说：“报告吧，这件事我们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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