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暗沉沉的,阳光像是透不过树的缝隙,最后只在地上留下斑斑光点。
宋慈的脚步声在这个静谧的环境显得格外嘈杂,腕上的手表不时嘀嗒一声,搞得她脑子越发混乱。但很快,宋慈就察觉这脚步声不止她一人。
宋慈循声望去,只见身后的不远处跟着一个女孩,她肩膀一耸一耸。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脸色煞白,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双手环胸瑟瑟发抖。
“你好,”宋慈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也是……刚来的?”
女孩抬头看宋慈,像受惊的小鹿,在察觉宋慈没恶意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叫夏如蓓,我刚到我家……楼下,墙上突然多了一扇黑乎乎的门……我好奇地摸了一下……就、就到这里来了。”
她越说越害怕,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是哪儿啊?我好害怕……是不是闹鬼啊!”
宋慈的心沉了下去,对于门她的了解并不多,她试图安慰夏如蓓,尽管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我叫宋慈,别怕。”她伸手牵住夏如蓓的手,“走吧,我们得弄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笃、笃、笃的拐杖点地声从前面传来。
宋慈警惕地将夏如蓓护在身后,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男人,拄着一根拐杖,缓慢朝两个人走来。
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金丝眼镜框遮住了大半张脸。
男人停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他微微侧头,嘴角缓缓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僵硬的微笑。
“两位,”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大家都在等你们了,请两位快跟我来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用拐杖笃笃地敲击地面,以一种与其说缓慢不如说是精确的步伐,慢慢走远,却不至于让自己完全消失在宋慈和夏如蓓的视线内。
宋慈和吓得浑身发抖的夏如蓓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气包裹了全身。夏如蓓死死抓住了宋慈的胳膊:“我们该怎么办?”
宋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生存下去是唯一的目标,她攥了攥夏如蓓的手:“我们先跟他走吧。”
跟着男人,她们很快来到一栋很破败的医院门前。医院门前,已有七八个人在等待,见了迟来的两人,不免伸头打量。
“新人?”不知道人群中谁开得口。夏如蓓紧紧贴着宋慈,大气不敢出,迟疑几秒后宋慈才点了点头。
“我叫张莉,”一个中年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门内世界的具体情况。”
张莉说:“我们需要在门内待一段时间,解决一些问题,找到门和钥匙就可以出去了。”
宋慈想要再问,先前带她们过来的男人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打断了她,他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着:“各位,欢迎来到仁爱医院。”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片,在打量站在门口的所有人,“感谢各位愿意来到我院担任护士一职,七日后我们会评选最佳护士称号。”
说罢,他带着众人进了医院。
据男人介绍这医院有很多年了,墙壁是陈旧的灰绿色,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黄的腻子,像老人溃烂的皮肤。头顶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灭,投下摇晃不定如同鬼爪般的影子。
对于常年和消毒水气味打交道的宋慈来说,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都浓得刺鼻,但更浓的是那股铁锈混合着**的气息,脚下是冰冷坚硬带着陈旧污渍的水磨石地砖。
每个病房都将病人隔绝其中,来来往往只见身着样式老旧、布料粗糙的白色护士服的护士。
待所有人上了四楼,男人说:“四楼就是各位的宿舍,请大家自便。”
大家三三两两分开,落单的宋慈自然和夏如蓓被分到了一间房。
她们住在一个相较中间的位置,门虚掩着,宋慈轻轻推开,一股浓烈的药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尘埃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勉强照亮靠窗的病床。
床头处,挂着一幅画,那是一双极其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睛,好像在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宋慈的动作僵住一瞬,夏如蓓更是吓得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宋慈只好简单安慰了一下夏如蓓。
“我们两个或许需要睡一张床。”宋慈打量完房间后说,回头发现夏如蓓关上门后又锁好了门闩。
“锁上或许安全一点。”在宋慈探究的目光中,夏如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解释道。
闻言,宋慈只好点了点头,又重复刚才的话,“咱俩睡一张床,你能接受吗?”
夏如蓓点头,没有拒绝。
宋慈和夏如蓓洗漱过后一同躺在了床上,宋慈一度以为夏如蓓会害怕得睡不着,却不料耳边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甚至到了最后,闭眼迟迟无法入睡的宋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慈才稍微有了困意,但几秒钟后,一种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咔——咔——
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冰冷、规律、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压迫感,正朝着宋慈所在房间的方向走来。
宋慈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她迅速关掉了床头灯,病房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与此同时,好奇心战胜恐惧,她欲起身去门口看看。
“别动!”原本睡着的夏如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拉着宋慈裹进了被子里,冰冷的灰尘气息涌入鼻腔,只露出一双眼可以看清。
“她来了。”夏如蓓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谁?”宋慈下意识地问。
夏如蓓的头极其缓慢地转动,那双恐惧的眼睛终于聚焦在宋慈脸上,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你听……”她嘴唇翕动,“高跟鞋的声音……咔、咔、咔……”
宋慈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咔——咔——咔——”
声音停在了病房门外。
透过门底的缝隙,宋慈看到了一双鞋。
一双鲜红色的、细高跟的、女士皮鞋。
鞋尖正对着病房门,鞋面上沾着几滴深色的、粘稠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
“该吃药了,”一个幽幽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渗人的甜腻,“我知道你在里面……”
宋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停滞了,夏如蓓更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开门吧……”门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委屈,“求求你,开门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疯狂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床上滑了下去,“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门外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紧接着——
“咯咯咯……”一阵令人头皮炸裂的扭曲变调的笑声猛地响起,“找到你了!”
病房的门把手开始疯狂地转动,发出“咔哒咔哒咔哒”急促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扇门都在剧烈地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破开。
宋慈紧紧抓住夏如蓓冰凉的手,两人蜷缩在被窝里,绝望地等待着那致命一刻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发生。
那疯狂的转动声和晃动,在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得让人心慌。
几秒后,夏如蓓用极低的气声在宋慈耳边说:“时间到了。”
宋慈猛地看向门缝外,那双刺眼的红色高跟鞋,不见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望向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
就在这一瞬间!
“啊!!!”一声凄厉到非人的、饱含极致恐惧的惨叫声,猛地从走廊远处炸响!划破了死寂!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沉重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廊里所有的灯光开始疯狂地闪烁,明明灭灭,在剧烈晃动忽明忽灭的惨白光线中,宋慈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了一幅让她血液冻结的画面——
大片大、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泼墨一般,猛地溅射在了她门上的小玻璃窗外,瞬间将透明的玻璃染成一片模糊的血红,那血色还在不断向下流淌,勾勒出狰狞的痕迹!
灯光在最后一次剧烈的闪烁后,“啪”的一声,走廊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监护仪幽绿色的荧光,映照着宋慈惨白的脸。
黑暗中,夏如蓓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宋慈耳边幽幽响起:“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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