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筠洲回来得刚好,奶白的鱼汤正正好出锅。
“快来洗手吃饭,小熙你也来洗洗。”
洗过手落座,沈若兰给两人各盛了碗鱼汤就开饭。
小沈熙端起汤碗推给沈若兰:“兰姨,你吃。”
小筠洲见状不甘落后:“娘,你吃我的。”
沈若兰哭笑不得,筠洲平时冷冷淡淡生人勿进的性子,居然也有争宠的一天,隔壁张家有对五岁的双生子,时常都听到张家夫人给两人断公道。
不是哥哥的东西比弟弟少了,就是弟弟的东西比哥哥精致了,一件件小事经常吵得张家夫妇头疼。
现下也该她头疼了,接哪一个的碗都是不对。
“这碗里不还有的是,自个吃自个的。”
两人的小手又收回自己的碗,小筠洲小心地用勺子撇开汤上面的葱粒,小沈熙见他如此,也照做。
沈若兰见状问她:“你不爱吃葱?”
小沈熙摇摇头:“兰姨,我喜欢的。”
“那你为何?”
她之前是个乞丐,能有东西吃已经很幸运了,哪还轮得到她挑挑拣拣。
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了家,给自己家的夫人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她不能把以前狼吞虎咽的陋习带到新家,所以她学着顾筠洲的样子行事。
见她学着筠洲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喝汤,沈若兰明白过来,也没制止,毕竟细嚼慢咽对身体大有益处。
一家人刚吃完了饭,院门外就传来小姑娘清亮的喊声:“若兰姨,娘叫我过来带妹妹出去玩。”
来人是隔壁兰英的女儿花焰,她听说若兰姨家来了个妹妹,急吼吼地扒了几口饭就来看。
“要像这样沥一下水。”沈若兰拗不过小沈熙要洗碗的请求,两人现下正好洗完碗,放碗柜里。
花焰趴在厨房窗边露出两个大眼睛,笑意盈盈地又打了声招呼。
“若兰姨,妹妹吃完饭了吗?”
“吃完了吃完了,但是小熙是姐姐哦,小焰。”
沈若兰把人推到花焰跟前,花焰打量着对面的人,又伸手比划两下:“可是她明明就比我矮,娘说她是妹妹。”
花焰今夏才七岁,和小沈熙站在一起却高出半个头,不怪兰英说错了,小沈熙常年吃不饱穿不暖,个头瘦小倒和五岁的顾筠洲差不多。
沈若兰在两人中间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小沈熙的发髻:“因为姐姐之前吃的太少了,所以不长个,等若兰姨给她补补,很快就会和小焰一样高。”
“那等她长到比我高了,我再叫她姐姐。”
小孩子在争大小方面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倔强。
“我带妹妹去玩了,我和张柏屿、张柏樾约好去地里逮花雀。”
“带着小熙去吧,雪地里滑,今日又出了太阳,仔细着自己的眼睛。”
沈若兰推了两人一把,小沈熙却转身拉着她的衣角,她疑惑的问:“小熙怎么了?”
“我不想去……”小沈熙话音才落,看着她的小姑娘就气呼呼的小手叉腰。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玩?”
沈若兰也同样疑惑的望向他。
小沈熙前进一步贴着沈若兰:“兰姨,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沈若兰听闻不免叹气,小熙对她似乎有雏鸟情结,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应该去结交同龄的伙伴,而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望着她发呆。
从某些方面来说,沈若兰是个严格的母亲,就像此刻,她得狠下心为小沈熙打破性格的壁垒,但她又是个温柔的人,转身去橱柜里拿了几个鸡蛋装在小提篮里。
“可是兰姨有件事情拜托你,今日午饭的鱼是兰英婶婶送来的,你替兰姨把这几个鸡蛋给她送去好不好,算是我们的回礼。”
冬日的河道都结了冰,要想得到几尾鱼可不是什么易事。
小沈熙被推着出了门,看着沈若兰笑意盈盈的关上了门,她只得回身往旁边走。
“妹妹,你跟我走。”
花家就在隔壁,两家中间就隔了个菜园子,走两步路就到了。
兰英看着举着小提篮的小沈熙,不发一言。
小沈熙颤颤巍巍的又举高些:“兰、兰英婶、婶,这是兰姨,让我,给您的。”
一句说的磕磕绊绊,实在是兰英的五大三粗的形象让她有些害怕,这样壮实的人踢人最疼了,一脚就能把她踹出几米远。
兰英见人开口叫人,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短短一上午,小鹌鹑开口了,是个有胆性的孩子,她再教养一番,假以时日不愁若兰家立不起来。
她接过小提篮:“和雁子去玩吧。”
两个小女孩儿手牵手走出家门,一路都是花焰的叽叽喳喳。
兰英也是替沈若兰心急,顾家的堂叔伯可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沈若兰决定养小沈熙,这自然也是她的家事,合该她早点立起来。
今日日头稍微高点,雪就化了大半,走在路上湿漉漉的容易摔跤,花焰紧紧牵着小沈熙,深怕一个不小心把人摔了,她可是跟若兰姨保证要照顾好妹妹。
“等下到了田埂上更滑,你可要牵好我的手。”
“嗯。”
两个小姑娘还没和约定的同伴遇上,率先遇到了花焰讨厌的一个人。
“花雁子,你牵的是谁?”
冤家路窄,来人正是顾家堂伯的儿子顾家宝和他的小跟班。
顾家宝在家里是个十足十的小霸王,家中只他一根独苗,一大家人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十一二岁的年龄,个头也高,加之小身板也长得壮实,正是小沈熙害怕的身形。
她往花焰身后躲,挨打挨怕了。
几人见她害怕的样子更起劲,把两个小姑娘围在中间,顾家宝甚至上手拽小沈熙。
花焰又一把把人拽回来抱在怀里:“顾家宝,你别欺负人,我哥哥一会儿就来了。”
顾家宝看了眼周围,确定空无一人又猖狂的笑起来:“我怕你哥?别忘了他在谁家族学里读书,我家的!哈哈哈哈。”
说完又上手去抢人:“我就要看看这只瘦猴子是谁。”
小跟班们也上手去拉花焰,花焰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一天到晚跟着张家两兄弟上树下河的,有的是力气,死死抱着小沈熙,竟没让对方得手。
直到一颗石子儿破空打在顾家宝背上:“哎呦,谁?是谁袭击你祖宗?”
看着顾家宝疼弯了腰,小跟班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四处张望。
张家两兄弟从拐角走出来:“你爷爷我,顾家宝你又在欺负人,上次挨打还没够吗?”
说着一旁的张柏屿拉开手里的弹弓对准顾家宝。
小跟班们见状四散而去,顾家宝见没人帮自己也赶紧爬起来逃走了。
走前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等着,我回去告我爹去。”
张家兄弟收起弹弓互相击掌以示胜利,不在意的笑了笑:“每次都是告状这招。”
等到花焰牵着小沈熙上前,两人才打量起这个妹妹。
“喂,花焰,这就是你说的新妹妹?”
“嗯。”
“怎么跟个瘦猴子似的。”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沈熙。”
“你是谁家孩子。”
“是若兰姨家的孩子。”
“是若兰姨家的亲戚吗?”
“不是,她是……”
“你让她自己说,她又不是哑巴,她……应该不是哑巴吧?”
张家兄弟互看了一眼,不确定的问。
小沈熙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真神奇。
“我不是哑巴,我是兰姨捡回来的。”
两兄弟放下心来,不是哑巴就好,也不是他们歧视,主要是他俩不会手语。
“若兰姨又随便捡人。”
张柏屿似乎对沈若兰捡人有莫大的意见。
“算了算了,花焰我们还去逮鸟吗?”
“当然去啊,我就是带妹妹去玩的。”
花焰是家中幺女,对于当姐姐有种莫名的执念。
“我哥已经去安置陷阱,就等我们去了。”
四个小身影并肩走远,一路还是花焰叽叽喳喳的声音。
“左边这个是张柏屿,右边是张柏樾,很神奇吧,他俩长得一摸一样,要不是昨天张柏屿和人打架,脸上有道红痕,我也分不出来,他……”
等几人到了田埂上,花爻已经趴在雪地里有一会儿了,他手里扯着线,前方是一根木棍支起的捕鸟笼,笼子下面是蚯蚓碎,等鸟儿飞进陷阱吃食儿,就拉线把笼子落下来罩住。
张家兄弟悄悄爬过去和他并肩,等着鸟儿上钩。
花焰和小沈熙则是远远看着,小声讲着话:“前面趴地上的是我二哥花爻,对了我还有个姐,去年成亲了嫁去了隔壁村,我很想她,你呢?若兰姨捡你回来之前,你有家人吗?”
小沈熙歪头想了下:“有的,我有爷爷和二丫。”
“那他们人呢?”
小沈熙停顿了下:“都死了。”
“啊!”花焰震惊,小孩子对于死总是觉得很可怕,她连姐姐嫁人不能时常在家,她都忍不住思念和难过,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不敢想沈熙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有牵起小沈熙的手:“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花家夫妇虽然是个庄稼人,不识字,不认识书上的大道理,却把花家的孩子教的很好,很温暖。
“逮到了!”
男孩子们发出欢呼声,兴高采烈的跑上前吧鸟笼按住,再小心翼翼伸进去一只手把鸟按住捉出来。
两个小姑娘也高兴的牵着手上前:“逮着啥鸟?我看看我看看。”
花爻慢慢翕开手缝,一只小小的花雀缩在他手心。
“就一只怎么吃啊。”花焰有点失望,还是小小的一只,烤熟了一人都不够一口。
张柏屿转着他的弹弓,嫌弃的说:“吃吃吃,就知道吃。”
花焰不明所以,以往捕雀不就是为了吃?冬日里没什么油水,全靠打点野味打打牙祭。
“那不然呢,这么小的鸟连肉都没有。”
花爻不理妹妹转头看向小沈熙:“这就是沈熙妹妹吧,我是花爻,你可以和花焰一样叫我哥哥。”
小沈熙没有开口,转头看向花焰。她在陵县乞讨的时候,有时候有些好心的夫人会给她东西吃,但是夫人们的孩子总会打掉她手里刚接过来的食物,然后警告她这是他们的东西。
一个馒头一个菜包尚且叫人如此护短,更何况一个家人。
“你看我干嘛,以后我哥哥就是你哥哥,叫!”
花焰倒是大方得很。
“花爻哥哥。”
“我呢我呢!我俩和花爻同岁。”
旁边张家两兄弟稳不住了,好兄弟有的他们也要有。
“柏屿哥哥。”
“柏樾哥哥。”
“哎!”
两兄弟满足了。
花爻把手上的小鸟放在小沈熙手里,深怕妹妹吃醋补充道:“今天这只给沈熙,下次哥哥再给你抓。”
“好呀!”
冰天雪地待久了,冷的让人打颤,几人说说笑笑往回走。
前方急急忙忙跑来个小身影,是同村的李晖。
“花爻,你赶紧找你爹,你娘和顾家宝的娘在顾筠洲家打起来了。”
花爻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只见张家两兄弟道:“坏了,顾家宝真回家告状了。”
花爻一时来不及细问赶紧去找人:“柏屿柏樾,你俩赶紧帮我找我爹,找到让他赶紧回家,我先回去看看,花焰带着沈熙回家,路上慢点别摔了。”
小沈熙顾不得其他,手中的鸟飞了也顾不上,她听到了顾筠洲的名字,她怕兰姨受伤,一路跟着花爻连滚带爬的跑回家。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若兰,我兄弟不过才死五年,你就敢把野种带回来养,真当我们顾家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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