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再一次吐血,生命岌岌可危,卫泯溪找到胡梅成,他说只有镇中东面云安寺的神草炼制的药丸,可以缓解她的症状。
卫泯溪带着南音赶去云安寺,到了寺门口被主持告知,他们身份不明,不能进去。
他不愿耽搁时间,将南音放到树下,周围布上结界,和他们动起手来。
几番来回之后,他的手掌穿过迷雾,直取主持命门,主持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笑,继而现出了真容。
他是前不久消失的都云鹤,脚上戴着镣铐,有胡梅成的气息,已是为他所用。
“你杀啊,怎么不继续了?你难道不知,你和她为何会走到今时今日吗?还不是因为你自作孽不可活。”他挥舞着手里的佛杖,指着卫泯溪,尽情地幸灾乐祸。
“你当初害了那么多人,还妄想此生能够善终?不仅你不可以,你身边的人也不可以。”
“说完了么。”卫泯溪脸上,浮现一丝阴狠。
只要他的手指稍稍那么一动,就能扭断都云鹤的脖颈。
“嗯?”都云鹤盯着他,眼里满是挑衅,他赌他不敢动手。
果然他手稍一用力,就立即停下。
都云鹤更加放肆:“不是要求药吗,你就这个样子,我怎么给你?你不要药,是想看她活活疼死吗?”
榕树下的南音呼吸微弱,面色苍白如水洗,已呈现出濒死状态。
“你也不想想,这药为何会在我手里。”他举起双手,示意卫泯溪。
卫泯溪指尖微颤,松开了他的命门。
都云鹤落地,仰天大笑:“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你要如何?”卫泯溪垂眸看他,眼底无一丝情绪。
只要能得到药,他不惧失去任何。
“这段日子都某听了许多魔神幼年的光辉事迹,早便知道魔神真心实意地求人是何模样,既然遇上了我,你休想蒙混过去,若是真心求药,怎会没有诚意,你说是吧?”他面容扭曲,眼尾的兴奋快要溢出来:“爬下。”
卫泯溪凝睇他,半响未动作。
“爬下!”他又重复了遍,有些气急败坏。
“按你说的做了,就一定能得到解药吗?”卫泯溪很平静,过往的恨意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不一定,但你不爬,就一定得不到。”都云鹤摇头,慢慢后退。
“既如此,不管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吧。”卫泯溪双膝后撤,弓起身子爬下去,曾经认为万分屈辱的姿态,如今做起来倒是有些得心应手。
“哼,你也不过如此。”都云鹤见此场景,瞳孔瞪大到极致,所有人性的卑劣,在此刻尽数汇集,抬起脚朝他的手掌踩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的手掌覆住了卫泯溪的手。
眼见都云鹤的脚就要落下,他在慌乱与震惊之下出手。
都云鹤被磅礴的气流震飞,身子砸开佛寺大门,滚到了巍峨的佛像底下。
南音也被牵连,一个趔趄倒下来,被卫泯溪稳稳拖住。
她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我宁愿疼死,也不会吃你乞讨来的药。”
他静了许久,脸颊上现出红掌印,转过来对她温柔一笑:“好,我知道了。”
手却悄然伸到背后,掐了她的昏睡穴。
他抱着她走进佛塔,都云鹤正一瘸一拐地走到佛像前,将供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落,转身坐到供桌,一只腿翘起,神色嚣张:“刚才是谁踢得我?”
他死死盯着卫泯溪,眼尾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变幻出一块很大的血布,捏住一头朝前铺地,另一头正好滚在卫泯溪脚下:“知道该怎么做吧。”
卫泯溪将南音放到一旁,走进血布的中心,盘腿坐定。
平平无奇的血布忽然升腾而起,圈圈将他包围,犹如数万只野兽同时撕扯肉身,血液极速流失,被血布吸食。
这样极致的痛苦下,他全程没出一点声音,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南音身上。
心底有一道声音问,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果,那当初还会那么无所谓吗?
如果他再隐忍一点,选择以德报怨,那么他是不是就能与她相配了。
如果他做的错事再少一些,是不是就能留住她。
他明明,并不喜欢杀戮。
……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卫泯溪失力倒在地上,失焦的双目仍然望向南音所在的方向,即便他已经看不清她了。
都云鹤踩在他脸上,脚掌不断碾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你生来就是魔胎,注定得不到任何幸福。”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悄悄从后殿出来,给南音喂了一粒药丸。
南音醒来,见此场景正要上前。
箜芜将她按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疾速上前,给了都云鹤一掌。
他踉跄后退,溢满兴奋的双眼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看见殿前一袭红衣、怒气冲冲的箜芜。
他眯了眯眼,既生气又不屑:“畜生,就凭你也想杀我?”
箜芜因他“畜生”二字,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怒火萦绕满身,正要爆发之际,她硬生生忍了下来:“你想从这里离开吗?我可以帮你,也只有我,可以帮你。”
他双眸发亮,不疑有它:“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你跟我来,我细细说给你听。”箜芜妩媚地捋了下发丝,朝他招手,转身朝殿外走去。
他不疑有他,立际跟上。
南音站起来,朝地上的卫泯溪走去,给他擦去脸上的脚印。
过了好久,他空洞的双目才渐渐回神,目光落在南音身上,半响都未曾移开。
“走吧,我们回家。”南音把他拉起,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准备架着他走。
他按住她,颤颤巍巍地起身,在她面前蹲下。
她抿唇一笑,爬到他背上。
他站起来,身形晃了下,又马上站稳,双手有力地环住她。
两人走出佛寺大门,穿过寂静无声的梧桐林,走到热闹的大街上,再穿过一片美丽的田野,就看到了他们的小木屋。
小黄狗达达冲出来,围着两人叫唤。
“唔,看来它跟我一样,想吃鸡腿了呢。”南音一落地,就笑吟吟地看着卫泯溪,意有所指似的。
他出了门,很快就拎一只大公鸡,和一篮子蔬菜回来,挽起衣袖到厨房里忙活。
南音在院子里和达达追着玩,中间偷偷出去了一趟,拎着一篮子东西,悄悄藏在桌下,差点被达达抖落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将东西拎回屋,藏在柜子里。
吃完饭后,二人一狗躺在草席上看星星。
“星星真好看啊,我死以后,你就把我葬在那边最高的山上,让我离它们近一些。”南音手枕在脑后,两脚轻微晃动,好似在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你以后别叫卫泯溪了,找个人少点的地方生活,要是在葬我的山脚下,就更好了。”她说着,傻笑起来。
“你向来是知道我的,就当是为了我,若是因救我害了别人,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南音此生从不亏欠任何人,你可别害我死了都不得安宁。”
“就算要做鬼,我也要做最坦荡的那只。”
“我都管了你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么?”
……
她絮絮叨叨半天,声音断断续续的,以为她不会再说了,结果又蹦出来一句,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似的。
慢慢地,间隔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久,直至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卫泯溪意识到不对,猛地爬起来,南音脸色铁青,眼神涣散,全身力气尽失,看到他着急的样子,本是想对他笑一笑,安慰安慰他。
可一开口,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几乎全溅在他脸上。
她想帮他擦掉,无奈手臂太重,刚抬起来一点,就重重落下去。
她望着天,无奈叹息:“早知道,就不喜欢你了。”
是在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呢,或许是吃他做的菜时。
看他明明喜欢她却嘴硬不肯承认时。
看他对所有人凶神恶煞,唯独对他温柔似水时。
看他为阻止她与华连采成亲,而不惜暴露魔神身份时……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完整地跳脱出来,却不想早已深陷其中。
如果她不曾动心,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明明知道火坑不能进,却还是一脚踏了进去,在不知不觉间。
当初的卫泯溪,也是这般吧。
耳中传来压抑的哭声,南音愣了愣,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卫泯溪,如今正埋在她的手臂处哭泣。
南音摸摸他的头:“我,有点饿了。”
他立即起身,往厨房去了,南音擦去身上、脸上的血渍,侧过头看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不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饺子送到她面前。
她接过来,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向他竖起大拇指:“好吃。”
他沉默着,将碗一把抢过。
“怎么了?”南音故作镇定。
他盯着她,眼神幽深。
胃里翻腾倒海,她终是忍不住,将吃下去的,全都吐了出来,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
她实在是,吃不太下。
他目光闪烁,似有话要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没事。”
便跑回厨房,一个人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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