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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窃案(一)

沈听珠心头一慌,拉住她,急急问道:“商秋怎么了?”

“婢子方才去后头取二娘子的手帕,路过侧殿,见…见商娘子倒在地上,寿…寿礼也不见了!”婢女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沈听珠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头顶,她霍然起身,眼前竟有些发黑,此刻太皇太后寿宴正酣,若是声张,无论是惊扰圣驾的失礼之罪,还是失物的祸端,都不堪设想,更何况商秋还生死未卜。

她强自按捺心神,眸光急急在殿内扫过,一眼瞥见皇亲席上端坐的杜如筠,心下稍定,忙侧身向婢女低语道:“你悄悄去请清河县主过来,只说我一时头晕不适,请她速来偏殿寻我,切记莫惊动旁人,速去!”

婢女连声应下,弓着身子,顺着墙根一溜烟去了。

沈听珠定了定神,向旁边相熟的几位贵女低语几句,只道酒气上涌,需出去透透气,她步履如常出了正殿,方一离了人眼,便提着裙裾,急急往侧殿赶去。

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悄然跟去——赵玉琮方才见沈听珠面色骤变离席,心知必有缘故,放心不下,便也跟了过去。

殿内歌舞升平,王公大臣觥筹交错,无人留意这微小变故。只裴之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侧过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吩咐道:“阿茗,去偏殿,小心行事。”

阿茗乃是他自幼随侍的心腹,最是机敏沉稳。闻言只一点头,消了行踪。

*

侧殿,沈听珠急急奔入,只见商秋软倒在地,人事不省,旁边锦盒盖儿掀在一边,里头空空如也——玫瑰紫釉长方花盆也不见了踪影。她只觉心胆俱裂,慌忙扑上前去,抖着手去探商秋的鼻息,万幸,气息尚存,心头才略略一松。

“商秋!商秋!”

正自心焦如焚之际,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听珠惊惶回头,却见赵玉琮大步流星而来,见此情景,立时蹲身检查商秋伤处,沉声道:“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沈听珠也顾不得许多,实话说道:“有人伤了商秋,偷走了寿礼,我…我让人去请清河县主了,可寿礼…这可如何是好!我现下没有其他寿礼可以换上,太皇太后那边……”

赵玉琮温言道:“别慌,寿礼之事,我来料理。”话音未落,杜如筠已携着药箱匆匆而至,一见此景,也不多言,忙上前为商秋诊治。

赵玉琮定下心神,道:“寿礼之事,你且宽心,只管交与我,可好?”

沈听珠此刻六神无主,正自彷徨无措,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竟如浮舟得锚,竟莫名安稳了几分,不觉轻轻颔首。

赵玉琮旋即回头,对身后侍从暗作手势。侍从会意,身影一闪,便没入黑夜之中。不过片刻功夫,朱湜、董蒙士二人寻了进来,见地上光景,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玉琮言简意赅将寿礼失窃一事说了一遍。

董蒙士一听,急得抓耳挠腮:“这…这临时哪里去找能献上的东西?我那点玩意儿,都是些玩物,上不得台面啊!”

朱湜亦是眉头紧蹙,“寻常物件,仓促之间,如何能比得上小四亲手烧制的珍品?”

赵玉琮看向董蒙士,果断道:“你即刻去我营中,取一物来。”

“是!”董蒙士领命而去。

“朱寺丞!”赵玉琮又吩咐道:“你随我在此,护着清河县主与商秋,待县主施救完毕,即刻将商秋挪到安稳处静养,沈四——”他转向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已恢复清明的沈听珠,“你速回席去,切记,无论献上何物,咬定是你亲手备下的寿礼,万事有我!”

他话语沉稳,自有令人心安的力量,沈听珠用力点头,依言原路奔回。刚踏入正殿,在自己席位上坐定,气息尚未喘匀,便听御座旁的内侍高声唱喏:“谏议大夫沈忡应之女沈听珠,献礼——”

沈听珠心头登时一紧,目光急急扫向殿门口,只见一名内侍垂首敛目,脚步匆匆,捧上一个锦盒,“沈娘子,您的寿礼,小人取来了。”

沈听珠伸手接过,依着礼数深深一福,强抑着心头的狂跳,声音微颤却竭力平稳:“臣女沈听珠,恭贺太皇太后凤体安康,福寿永年,谨献上……献上寿礼一件。”

早有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明黄锦缎的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以紫檀木为底座的插屏,屏心非金非玉,乃是一整块纹理细腻温润的黄杨木板,板上以极精妙的浅浮雕,辅以繁复细密的螺钿镶嵌,勾勒出一幅活灵活现的《狸奴扑蝶图》。

只见图中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儿,正弓着背脊,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前爪,扑向春日花丛中翩跹飞舞的一只彩蝶。

猫儿神态顽皮灵动,胡须根根分明,蝶翼轻薄似可透光,尤其是猫儿圆滚滚的身躯上,竟用螺钿一点点嵌出绒毛,整幅画面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稚拙童趣。插屏一角,以娟秀的簪花小楷,镌着一句诗:“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

席间众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

这……这与先前传闻中沈家四娘子亲手烧制的惊世之作,相去甚远,一时间,席间私语声又窸窣而起。

高琼贞嘲弄地笑了一声,却被赵明乾拉了一下,她撇撇嘴,不耐道:“我又没说何……”

御座上的皇帝略抬了抬手,只道:“哦?是块插屏?你这寿礼……倒是别致。”

沈听珠后背冷汗涔涔而下,连忙叩首道:“臣女愚钝,唯愿此物能博太皇太后莞尔一笑,便是臣女莫大的福分。”她心中惊涛骇浪,却不敢显露分毫。

“难为你这孩子,竟有这般巧思。”太皇太后瞧着那插屏上的小猫,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皇帝亦淡淡赞了一句:“沈卿之女,有心了。”这“有心了”三字,听在沈听珠耳中,却觉意味深长。

沈听珠再次叩谢圣恩,只觉双腿绵软,几难支撑,强自维持着仪态,一步步退回席位。方一落座,便觉一道目光隔着重重人影投来。她抬眼望去,赵玉琮冲她一笑,眼神里有关切,更有无声的“放心”之意。

沈听珠如被微烫的烛火燎了一下,慌忙垂下视线,只盯着案前杯盏,再不敢抬首。

殿内不起眼的角落,裴之巽早将沈听珠与赵玉琮那短暂而微妙的眼神交汇尽收眼底。他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眸底深处翻涌的、难以言喻的晦暗心绪,便都掩了去。

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皆随声附和,称道这插屏别具一格,偏生有那不识趣的轻薄纨绔,啧啧两声,姓王名瓒,仗着祖荫混了个闲职,平素最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他与杨子邈是旧相交,二人方才见沈听珠献上的是插屏而非传闻中的珍瓷,又见其形容略显仓皇,心中便存了几分轻视。

此刻趁着殿内丝竹稍歇、众人举箸的间隙,他与杨子邈递了个眼色,忙凑近旁边几位素日里一道斗鸡走狗的狐朋狗友,捏着嗓子,故作惊讶道:“哟,奇了,前儿个不是风传沈四娘为太皇太后寿诞,亲手烧制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怎地今日献上的,倒成了一块……插屏?”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瞟向沈听珠的方向,“虽说这插屏瞧着也还精致,可既是寿礼,总该应个‘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景儿不是?这等物件儿,东西两市上,怕不是一抓一大把?好歹是世家女娘,这手面未免也忒小家子气了些?”

那“小家子气”几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刻意的奚落。

此言一出,他身旁几个帮闲便挤眉弄眼,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虽不敢高声,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已引得旁席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裴之巽并未开口,亦未动怒。只那双平和的眼眸,此刻却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沉静得不见一丝波澜,径直投向王瓒所在之处。

那目光并不凌厉,甚至毫无怒意,只是平静地落在王瓒那张犹自挂着得意嘲弄的脸上。

王瓒正说得兴起,冷不防被这目光攫住,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抬眼去迎,只觉那目光似有千钧之重,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将他心底那点子龌龊盘算照得无所遁形。

裴之巽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不见鄙夷,亦无斥责,唯有一种居高临下、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

那是世家百年浸染出的气场,不必疾言厉色,自是凛然不可犯。

王瓒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难堪的惨白和无法抑制的慌乱,后头那些编排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裴之巽依旧未发一言。

见王瓒已噤若寒蝉,他便缓缓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不相干的物事。他端起茶杯,凑近唇边,以袖掩口,极轻地嗽了两声,姿态依旧是世家公子病弱的优雅,方才那一瞬的迫人气势,竟如烟云消散,了无痕迹。

王瓒再不敢朝沈听珠方向觑上一眼。连他身边那几个帮闲,也都被裴之巽那无声的震慑所慑,个个缩了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席间这一隅,被裴之巽一个眼神,碾得粉碎,消散于无形之间。

沈听珠虽未完全看清这无声的交锋,但敏锐地感觉到那刺人的嘲弄目光消失了,周遭的空气似乎也为之一清。她心中微讶,下意识抬眼望去,正见裴之巽放下茶杯,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侧影清隽,恍若一株临风的修竹,与世无争。

她朝他微微一笑。

裴之巽颔首示意,阿茗悄然回到他身后,借着俯身添茶的工夫,将所见所闻快速而清晰地低声复述了一遍。

裴之巽静静听着,端起重新斟满的茶盏,凑到唇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低垂的眼睫:“知道了。”

他声音极淡,“阿茗,去查。”

阿茗垂首:“是。”

“其一,查是谁对商秋下手,劫走了寿礼。皇家猎场之内,守卫森严,此人必有内应,或身负绝技。”

“其二,”裴之巽顿了顿,眼神莫测,“去细查赵玉琮……我要知道,一些旧事。”

“是!”阿茗领命,再次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

宴席渐入尾声。赵献琮憋着火,抓住杨子邈的头发拖至廊柱,月色映出赵献琮那一张扭曲的脸,他早没了殿内那点子假笑,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杨子邈脸上。

杨子邈被打得头一偏,半边脸立刻肿起,他踉跄一步,还未站稳,赵献琮又是一脚兜心踹来,正蹬在他小腹上。

“废物,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杨子邈惨叫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挣扎,只如丧家之犬般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饶:“小王爷息怒,小的…小的该死,实是没料到那沈四娘如此…小王爷听我一言,小的还有后招…”

“后招?”赵献琮犹不解恨,上前一步,抬脚又要踹下,口中骂道:“没用的蠢材,本王的脸面……”

话音戛然而止——呼地一声,冷风挟着杀意从后袭来,赵献琮只觉肋下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踹得离地飞起,“砰”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杨子邈身上,两人滚作一团,痛呼声叠在一起,骨头都似散了架。

赵献琮眼前发黑,挣扎着想看清来人,却见黑影已没入廊下阴影,不见眉眼,只抛下一句警告:“再有下次,取你狗命!”

话音落,黑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廊下只余有穿堂的寒风呜咽,还有地上两个滚作一团,哀嚎呻吟的二人。

殿内,沈听祈面色如常坐回席位,端起案上微凉的残茶一饮而尽,动作自然,不见丝毫异样。

沈听娩轻轻撇去茶杯浮沫,压低声音:“气可消了?”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殿外方向,“教训一下便罢了,莫要太过,这儿眼多,口杂。”

沈听祈放下茶杯,眼皮都未抬一下,只从鼻中极轻地哼了一声。

此时丝竹声起,各宫妃嫔、宗室贵女纷纷献艺,或抚琴,或起舞,或吟诗,一时间莺声燕语,满殿升平,就在一曲琵琶独奏将将落下尾音时,异变陡生。

坐在中后排席位的路婕妤,忽地身子一软,竟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去,伏倒在面前案几之上,近旁宫娥失声惊呼:“娘娘!”

皇帝眉头微蹙:“传奉御!”

丝竹骤停,欢声顿止。众人目光齐集,只见几名宫婢慌忙上前,将人事不省的路婕妤小心搀扶起来。

须臾,奉御提药箱急趋入内殿,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出来躬身回禀:“启奏陛下,启奏太皇太后,娘娘已身怀龙裔,三月有余,方才一时气短,导致晕厥,幸而龙胎脉象尚稳,只需静心安养,应无大碍。”

喜脉!

殿内登时一片哗然,皇帝春秋正盛,然近年后宫已鲜有喜讯传出,路婕妤位份不高,平日又极其低调,谁能料到竟是她拔了头筹?

皇帝听到“喜脉”二字,面上却无多少再为人父的喜色,反是眯起眼眸,眼中似有震惊、疑虑、猜忌,甚至还有一丝厉色。

这异样的神情只一瞬即逝,皇帝道:“既是龙胎,着即好生照料,不得有误。”

一场虚惊过后,太皇太后微露倦容,略说了几句体面话,便散了宴席,众人各怀心思,依序告退。

沈听珠心中记挂失踪的寿礼,更忧心商秋的安危,正欲快步赶回营帐,却被息竹拦住了去路。

“沈四娘子留步。”息竹面无表情道:“陛下口谕,宣您即刻至北面高台觐见。”

沈听珠心叫不好,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垂首应道:“臣女遵旨。”

北面高台,烛火通明,皇帝已换下繁复的礼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窗前,远望无边夜色。

沈听珠依礼跪拜,“臣女沈听珠,叩见陛下。”

皇帝转过身来,烛光在他面上落下两半,一半明一半暗,他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今夜献与太皇太后那扇狸奴戏小插屏,倒是有趣……可朕观此物,绝非你口中所言的‘惊世之作’,是烧制未成,还是…另有欺瞒?”

沈听珠伏于地上,冷汗几乎浸透内衫:“臣女罪该万死,今日寿宴所献之礼,实非臣女原备之礼,臣女亲手所制,欲献于太皇太后的玫瑰紫釉长方花盆……在献礼之前,竟…竟莫名遗失了!臣女惶恐万状,自知犯下弥天大罪,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治罪!”

“哦?遗失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却更显森然,“就在这戒备森严的猎场之内?就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之前?沈听珠,你这差事,当得可真是‘妥当’。”

皇帝这般言语,显是全然不信。沈听珠喉咙发干,沉默片刻,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臣女…臣女…万死……”

“轰隆——!”

恰在此时,窗外青光一闪,电照长空,滂沱大雨直泻而下。

“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引自宋代秦观《蝶恋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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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窃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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