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地面上,卫无赦掏出面小镜子放在石块中间摆好,摘下白纱,弯腰凑近了些。
镜中的人容貌昳丽,肌肤细致如白瓷,尤其是那双幽绿眸子,泛着如宝石般的光华。可现在成竖条的瞳孔中,隐隐布满稀碎裂纹,瞧着有些渗人。
又要换一双了吗?
卫无赦眨眨眼,有些迷茫的看着镜子,直到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才重新拿起白纱遮住眼睛系好,转身看着从崖底上来的两人。
他收好小镜子,红唇泛出潋滟笑意,扭动着腰扑过去挂在了阮时泠身上,“美人,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阮时泠推开他的动作一顿,“你知道下面是什么?”
“当然知道啊,我都去过好几回了,”卫无赦手指卷着垂落在肩头的雪发,语气无辜道,“不就是把生了锈的破剑,哪有什么秘宝。”
……什么玩意儿?
“为何不提前说。”
“你们也没问我呀。”
“……”阮时泠还没有从崩的稀里哗啦碎的剧情中缓过神,又听见卫无赦这番话,额角跳动了下。
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努力走剧情维持人设的楷模师尊么!
剧情说崩就崩,小徒弟说拔剑就拔剑,现在竟然连个平平无奇的蛇妖都敢嘲笑他。
好气好气,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回去路上,阮时泠情绪格外低沉,浑身散发着一股“别过来,别碰我,别跟我说话”的抑郁气息。
他现在已经看破红尘,远离世俗气息,原著剧情的大起大悲,通通与他无关。
旁边两只无声交流过眼神,谁都没有吱声。
蛇妖不扭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规规矩矩走着路。连平日最会察言观色的谢珩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喉间滚了滚,刚想开口,就见青年抬眼扫了他一眼,目光清清冷冷,毫无感情。
就差没有开口让他滚了。
气氛压抑的很,甚至有些古怪。
谢珩约摸猜出是因为方才拔出龙渊剑的事情,尽管他不知道师尊为何生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扯了下阮时泠袖子,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不问原因,先认错,总归不会错。
阮时泠不走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说,你有什么错。”
谢珩:“……”他就是随口一说,他怎么知道!
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说出来,谢珩想了下道:“师尊是为了弟子好,弟子不该凶师尊。”
“什么?!”一直不吭声的卫无赦炸了,“丑东西,你竟然敢凶美人!不要仗着自己丑就可以为非作歹,胡作非为……”
“闭嘴。”
卫无赦瞬间安静如鸡,低头乖乖玩着手指。
美人最近越来越凶,他都快没有地位了。
阮时泠看向谢珩,示意他继续说。
……怎么还有。
谢珩正绞尽脑汁想着,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脚下踩着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他抓住阮时泠手腕,速度极快的到安全地,警惕敏锐的盯着远处。
似乎是有人来了,对方的身形快速移动着,留下串串残影,待靠近了,才看清是清虚门的弟子。
最中间的是栾玉辰,他受了伤,脸色苍白的吓人,肩头血淋淋一片,浸湿了身上大片紫色道服,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两名老者架着跑,还有几个没见过的散修也跟在后面。
紧接着整个山洞开始摇晃、崩塌,赤红色峭壁窸窸窣窣坠着粉末,如婴儿啼哭声的叫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
“是九婴,”卫无赦脸色一变,“这群蠢货,竟然把九婴唤醒了。”
九婴,怪蛇之属,上古凶兽之一。
谢珩抿紧唇角:“这东西怎么会在秘境?”
“我怎么知道,”卫无赦翻了个白眼,“这丑东西凶的很,我可打不过它。”
正说着,洞口轰然崩塌,巨大高猛的九婴冲了出来,身有九头,尖长獠牙,牛身龙尾,水火分别从不同脑袋嘴里喷出来。
有个脑袋嘴里还嚼着半截人身,鲜血顺着嘴角躺下,咯吱咯吱作响,其他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嘶吼,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所有人去上面!”清虚门中的一名老者发现了他们,立刻把九婴往上边引。
“该死的老东西。”
卫无赦化作银蟒,身形瞬间放大数十倍,蛇尾卷起清虚门的人狠狠抛向九婴。
“我拦住他们,你们先走。”
之前被栾玉辰恭敬唤作玉长老的人面露厉色,扯过散修抵挡在身前,接着把栾玉辰扔给其他人,自己借力飞到半空中,五爪在虚空中一抓。
强势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玉长老喝道:“萧戟,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谢珩挥剑一砍,可惜身为金丹期的他根本无法与合体期对抗,却在躲避的瞬间捂住青年脑袋,把人紧紧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受了那一下。
痛苦的闷哼声响起,还有几道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阮时泠瞳孔微微收缩。
“唔……咳咳,咳咳……”
谢珩没有松手,偏头吐出口鲜血,血液顺着阮时泠雪白颈间流下,似开在雪地上荼靡艳丽的红梅,温热的浸湿了身上衣衫。
阮时泠扶住他,收回手时,掌心全是血。
灼热刺伤着人的眼。
玉长老想要过来,却被银蟒卷了回去,被迫加入和九婴的纠缠打斗中。
悬崖处碎石不断落下,灰簌簌尘土飞扬中乱糟糟的一团。
明明刚才可以躲开的,不是吗?
阮时泠垂下眼,看着手上的血,没作声。
“师尊。”
谢珩撑着石壁勉强站起来,伸手去拉阮时泠,声音沉闷道:“一会儿师尊跟着弟子,弟子有办法送您出去。”
“什么办法?”
阮时泠没看他,指尖捻着黏稠的血,抬手,放在唇间轻舔了下,“办法就是用龙渊剑激活你体内的天魔血脉,短暂的魔性杀戮带来的力量,可以让你对抗九婴,对吗?”
小徒弟,你倒是想得美。
“……”谢珩喉间滚动了下,一双如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寡淡浅色的唇染上胭红,白色衣衫透着艳丽的血红色,恍若坠入魔道的堕仙,清冷面容下妖冶纯美交融,充满了令人欲罢不能的魅惑。
师尊尝了他的血。
师尊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师尊是他的。
强烈的画面冲击,以及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不断冲刷着谢珩的神经。
可一想到刚才的话,谢珩神色扭曲了瞬,他弯腰剧烈咳嗽着,吐出口血。胸腔剧烈起伏间,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谢珩的心脏,狠狠地、用力地不放手,空气中黏稠的气息让他感到窒息。
也逼迫他收回此时不该有的心思,冷静了下来。
……怎么会、师尊怎么可能会知道天魔血脉?
那上一世呢?上一世的师尊也知道么,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救他,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
“砰”地一声,银蟒重重落到地面砸出个巨坑,被迫化作人形踉跄着站起来。
“丑东西,皮这么厚,让蛇还怎么打。”
卫无赦扶着腰,嘶嘶倒吸着凉气,看了眼彻底被惹怒的九婴,又看了眼阮时泠,笑道:“美人,合葬吗?”
阮时泠:“……”滚。
谁要跟你合葬,他可惜命了。
“你去扶着他起来,找机会离开。”
卫无赦一愣,“那你呢?”
我?当然是继续崩剧情啊。
阮时泠接过谢珩手里的剑,从小柳芽处割断,淡绿色光点如柳条般瞬间抽长拉直,钻进地面凝聚成阵法,发出强烈的光芒。
是穿透空间和时间的阵法。
与此同时,一道光柱冲破太晏宗镜玄峰外的结界,伴随着清脆“咔嚓”响声,闭关中的人消失在原地。
浑身漆黑的剑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气,剑身发出嗡鸣震动,随着阮时泠手腕挥动,一股磅礴虚无的剑势从天而降,堵塞的洞口瞬间四分五裂,硬生生劈出一条路。
紧接着身影消失,又出现在九婴身后,剑影浮光掠动间,所有人只来得及看清眼前亮光大盛,“咕咚”两声——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掉落在地上,九婴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长而粗的脖子互相剧烈撞击着。
“走。”
卫无赦顾不得其他,扶起地上的谢珩化作白光“嗖”地一下顺着空隙钻了出去。
阮时泠扫了眼清虚门众人,又是挥出一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死是活,就看天命了。
就在三人离开烈阳秘境,回到血焰峡谷的那一刻,身后发出轰然一声,秘境山体塌陷了大半。
卫无赦把人往地上一扔,转身捂着胸口作痛心状对着秘境遥遥相望。
怎么说也是他住了几千年的地方,说没就没了,还是那么一丢丢的心痛。不过转眼想到可以跟美人贴贴,他的心瞬间被爱意填满,飘的整条蛇都要飞了起来。
哦,忘了他没有翅膀。
谢珩擦掉嘴角的血,在见到那抹白影落地的瞬间,强忍着骨头和血肉撕裂的疼痛,身影如利箭般窜出,稳稳把人接住,眉心紧紧皱起,焦躁的看着他。
“师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无事,”阮时泠捂住胸口,“你呢?”
谢珩摇摇头,“弟子还好。”
“这也叫还好?”
阮时泠皱眉,语气中带着股恼意,抓过谢珩的手,渡了些灵力给他,又拿出颗丹药让他服下,这才坐下调理。
嘶,有点痛。
两百年的闭关修养,以及百晓情的心血慢慢滋养修护的心脉,尽数在这一刻重新回到原点,细小如电流般的灵力流窜过他的体内,流过四肢百骸,汇聚成小小溪流涌向心脏。
可那处经脉已经被风雪剑的寒气凝滞,即便是再小再温和的灵力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住的。
“咳咳……”
谢珩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迹,瞳孔刹那间剧烈收缩,眼底戾气搅动翻滚着,一股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要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卫无赦瞬间露出警惕。
“别动。”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他。
阮时泠道:“你要是在这里入魔,为师可救不了你。”
就是,别闹了小徒弟,乖点。
说完,他又吸了口气。
……嘶,疼是真疼。
不过,英雄救美的感觉也是真爽啊。
#病弱师尊切掉小柳芽小号,重上大号!#
*
谢珩:还是这个抱着舒服,咬也不硌牙
师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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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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