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隔壁公鸡的啼叫,红被外的一条腿曲起,又软软放平。
意识苏醒后,柳柳挣扎着让身体苏醒。这两天,柳柳觉得也没做什么,但是身体里透出一股疲惫感。
难道是睡眠时间太长,过度休息累了。
周正家和柳柳姨姨家是邻居,两家种的玉米都不是很多,会一起装袋卖出。
两家不指着卖玉米赚钱,只是家里老人舍不得离开老家,也不想荒废地。每年都会种玉米,到了收获时节,回老家花点时间就可以把玉米收完。
周家只有周正和周奶奶两个人,院子也比较小,但收拾的干净。院子里有个小花圃,花圃中间有一块玫瑰花,有一枝长得极高,顶头的玫瑰花在风里晃动。
柳柳姨姨家的院子大,可以骑自行车绕一圈,当年柳柳因为怕摔,现在还没学会骑自行车。
不过她也不担心,周正会就是她会。
她还记得,第一次坐周正的自行车,她刚抱住他的腰,周正顿住了。
当时他皮肤白,身板薄,她侧头看到他红了脸。
还挺怀念白皮正,不行以后得给他涂点防晒。小麦色别有风味,但是白皮更得她意。
玉米脱粒后,老老实实在柳柳家院子里躺了几天,饱满的玉米粒脱水后变小、变硬。
柳柳洗漱完抓起一把,又张开手指,看那把玉米粒像沙在指缝间泄下,在地上哗啦响。
“柳柳,吃饭了。”周梅在隔壁的房子里摆菜,柳柳还没过来,赵熹在洗漱。
“来了。姨姨,有没有我最爱吃的米饭啊。”
“有啊。”
“妈,我也要吃。”赵熹立刻说。
“都有,都有。”
柳柳外婆只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周梅,老二是柳柳妈妈周萍,后来她自己改名成周雪卿。
柳柳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大姨家,大姨很温柔,对柳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甚至因为柳柳没有妈妈陪着,对柳柳偏爱几分。
周梅唯一的女儿赵熹,因为这和柳柳不太对付。
蓝、红、白的条纹塑料篷布,塑料味很浓。
周正和柳柳吃的早,先从库房里搬要用的编织袋。
“啪”,柳柳扔下手里的编织袋,手忙脚乱地后退几步,整个人像被篷布掀起的风吹走了。
周正在她前面走,听到动静,立马转身,把东西随意往后一扔,走向柳柳。
“怎么了?别急着说,先缓缓。我在,别怕。”周正皱眉凑近柳柳,柳柳指指扔下的一摞,又轻捶胸口。
“什么鬼东西,一下子就从那里面出来了,还撞我眼睛。它是要空袭我,还是想撞瞎我。”
柳柳觉得自己眼睛很痒,脏东西不会跑她眼睛里了吧。
也顾不上干不干净,她拿手揉眼睛。
周正扫眼她脸,嗯,虫子没留下什么痕迹,倒是柳柳快把眼皮搓碎了,眼周一圈红色,像落了一片花瓣。
“好了,虫子已经跑了。来,睁眼,我看看眼睛里面。”
柳柳睁眼慢,眼睫毛微颤,眼白、瞳孔,黑白分明。
周正听见擂鼓声,而院子里此刻只有蝉刻意拖长叫。
他偏移视线,院子里最多的是玉米,胸腔里最响亮的是心跳声。
他落在旁边的玉米上,瞳孔里映出一片金色。
他们现在距离好近,周正后退一步,踩上塑料,声音传入他脑海也调成了0.8倍速。
“嗯,对。咳咳,眼睛没有进虫子里。不是,眼睛很好。别揉了,我搬。”
周正蹲下去,捏住那捧塑料布的边角抖出一些灰。他检查后连着刚才自己扔在前面的编织袋一起抱起。
“给我一点。”柳柳眼睁睁看东西都被他抱走,那一摞已经高过他的头。
好吧,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柳柳揉揉脸蛋。
他人高,刚才凑近,好像云遮日在她脸上落下阴影。
现在脸暴露在太阳下还挺不适应。今天好热,脸也感觉好烫。
柳柳挪过去找他要,他举高。确认过眼神,是她踮脚也够不到的高度,她放弃了。
长的高了不起啊,柳柳在周正身后伸手比比自己的身高到他哪,长大后每次比完,她都不想说话。
长的高确实了不起。
你说你长那么高干嘛,不过也挺可怜,这辈子都无法体味她这个身高的视角。
柳柳手掌扇扇周正的背,没碰到,隔了一段距离。
周正的脸被塑料遮住,无人看见他无声笑得灿烂。
周正解开绳子,她分开放好。
周正上高中后经常出去打篮球,皮肤已经蜕变成小麦色。
曾经他的冷白皮,让柳柳羡慕了好久。
现在看来,小麦色真是别有风味。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妥妥手控党福利。嗯,很适合牵手。赵柳柳你在想什么。
“柳柳,热迷糊了?回去坐会,喝杯水。剩下的我来就行。”周正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莫非真是热糊涂了,柳柳刚才啪地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过更有可能是色迷心窍?
“不用,我帮你。” 柳柳拽这边,周正拽另一边,哗啦一声,遮阳的篷布就展开了。
“ 诶,诶,往过拉一点。对,对。”
“柳柳,你回去歇会。我来就行。”
“我不热,同志你少动摇军心。”
看着头顶铺好的篷布,柳柳骄傲抬头。周正拍拍手,看柳柳的小动作。
黑色的网状遮阳网,风一吹,布料波浪一样上涨又蔫下,起起伏伏。
柳柳伸手摸嗻阳网,从一侧跑到另一侧。
柳柳隔壁房间的窗户前,赵熹抱着胳膊看两人,他们这是谈上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装玉米过程。柳柳拽一边,周正拽一边,用力往上一提,玉米就在篷布中间上聚成一堆。
搬出来鼓风机,把玉米铲起倒进。下面有两个出口,一边出来轻的杂质,放一个圆形大铁盆接着。
另一边出来玉米,下面放长木槽,用编织袋先接着,间隙就用长槽接着以防掉落。
周正装处理好的玉米,柳柳和其他人把四周晒好的玉米倒进机器。
舀玉米粒,玉米粒会哗啦哗啦响,像装珠子,珠子间会碰来碰去发出响声。
红色的飞絮会在动作间飞起来。
一会功夫,柳柳感觉自己脑子里都钻进去了一些红沫,脑袋晕晕。
赵熹没有刻意看,但时不时就能瞥见周正忙里偷闲在看柳柳。
今天要干活,柳柳就穿了旧衣服,也没扎什么好看的发型。
脸上也粘着飞絮。
“好了,歇会。我给大家切西瓜吃。快,放下。一会有的忙,现在不急。”周梅招呼大家进去。
柳柳站在最后进去,她掀开门帘,跳进去。
桌上是四处奔波的风扇,泡了井水的凉西瓜。柳柳扑在床上,躺下感觉骨头痉挛了一会,才全身酸痛的躺平。
躺平后,柳柳在床上滚了一圈,不动了。
“周正,想吃西瓜。”
周正给阿婆和周梅先递了西瓜。再给柳柳拿了一牙,专门挑了没籽的。
“给,慢点吃。”柳柳趴在床上,头朝着地板吃瓜。周正坐在木凳上,看到柳柳吃完了,就接过瓜皮,再递一块。
“小飞,你多吃一点。还有好多。柳柳也是,少麻烦人家。”周梅递过来几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嗯嗯,姨姨,你也吃。”
“我麻烦你了。”柳柳语气委屈。
“没有。吃瓜。”
他乐意她麻烦他,最好麻烦上他一辈子。
“周姨,你吃。我自己拿。”周正抿唇笑,他平时很安静,很少笑。
之前笑起来像白净剔透的梨花在枝头颤。
现在晒黑了,倒多添几分硬气。
按沈风禾的话说就是多了几分男子气概,终于有个爷们样了。
柳柳:沈风禾说你是女的,哈哈哈。
周正只是轻轻看了一眼沈风禾。然后笑看柳柳,他的目光轻飘飘没有重量,却像一根羽毛搔到她痒处。
柳柳替他委屈:沈风禾你才像女的。
柳柳吃东西很快,接的时候不注意就会碰上周正的手。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柳柳以前还牵过他的手,所以她觉得没什么。
但周正,看着那根手指,黑色的瞳孔好像很深,又很浅,只有几根手指。
他揉揉耳垂,快烧起来了,有点烫。
从中午到下午,太阳转圈,影子也颠倒方向。
蝉撕心裂肺叫了一中午,机器的声音,人的说话声,倒玉米的哗啦声,还有某人的心跳声渐渐弱了、平复下来。
“终于结束了。万岁!”
柳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墙边堆着的玉米袋子。
“爱妃,这就是朕给你打下的玉米山。”
“嗯,谢谢陛下。”周正笑咪咪看她指点江山。
她在他的心里占山为王,攻城掠地,叫一句陛下,心服口服。
灰色的云像沙滩,橙红色的晚霞弯弯绕绕一道道分布在灰色的云上,又连接着下面橙红色的半边天,像沙滩上入海、分布不均匀的河网。
凉风追在身后,柳柳和李格坐在三轮车的座位上,李格开,她负责欣赏。
她大声叫,“看那两棵树,从这个角度看树冠是爱心的形状。”
周雪飞的回答碎在风里,嗯。
他们沿路向那片云的景象靠近,那里是明亮,三轮车后面是黑色。
路上抛过两侧的农田和形状突出的柏树。
狗尾巴草编成的兔子,毛绒绒,又精巧。柳柳双手捧着,拿回去她就好好供着。
“我很喜欢哦。你听到了吗,周正。”
“还会有很多,你喜欢都给你。”
“柳柳,别睡了。新郎他们到了。”赵妍推推头后仰在靠背上,睡的香甜的女人。
白色的婚纱下摆被她抱在怀里。
“玉米,西瓜。”柳柳砸吧嘴。
“饿了?得起了,柳柳。”
柳柳坐起身,看着白色婚纱还有点发懵。
“偷偷吃快喜糖。拿着,偷偷吃。”
赵妍塞给她一把糖,柳柳握紧,迷迷糊糊往嘴里塞一颗。
甜意在嘴里化开。
柳柳打开窗,看见窗上的喜字,院里红色的装饰灯笼,密密麻麻的人。
意识迅速苏醒。
对了,她今天结婚。
刚才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个梦,但具体内容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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