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声笑说:“你这个问题蛮有意思的,‘在这里’,你和我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我是你的医生。”
俞燕回:“除了这些,我们还有别的关系吗?”
俞声:“你是觉得我们同姓所以怀疑我们是亲戚是吗?不是的,我们不是亲戚,更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其他关系。”
俞燕回:“那严东是谁?”
俞声:“严东是我们院长,你会记得他也不奇怪,他经常来看你。我是说,你的其他人格。你的人格里也有一个叫严东的,看来你记得他。”
俞燕回有片刻沉思:“在这里……他是院长?”
俞声:“嗯。”
俞燕回:“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为什么你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我是俞燕回而不是严东?”
俞声笑了,“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性,你们完全不一样。我发誓,我第一次见到你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俞燕回看着同样“不一样”的俞声,“我也第一次见到你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俞燕回头更痛了,“你出去吧。”
俞声站起来,“好,看到你苏醒我很高兴,接下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
俞燕回背对着她们,不说话。
刚醒来的病人记忆有些混乱,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俞声带着两个小护士出去了。
小护士一直在叽叽喳喳,回到办公室才放开来讲。
“他本人的人格原来是这样的。”
“实话实说,你喜欢哪个人格?”
“我喜欢梁屿,他是医生,怎么说都跟我们比较相近,所以总感觉似曾相识。你呢?”
“我喜欢安晓辉,虽然他不经常出现,但他是最深情隐忍的一个。”
“俞医生你呢?”
俞声跑了一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一进办公室就赶紧接了一杯,一边喝一边说:“我还是喜欢严东比较实在,毕竟他能给我们放假。”
说完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了。
俞燕回刚入院的时候情况比较不好,他本人的人格已经不出现了,经常出现的人是梁屿,也是这个人格发现了他自身的毛病,主动就医。
梁屿的人格是学医的,和他们一样都是精神科医生,他也是最了解情况的一个人格,据他介绍,他们有很多人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比较熟悉的是安晓辉,严东,俞声,这几个人经常交替出现,但就是见不到俞燕回。
梁屿对俞燕回的本体起到了一个保护作用,每当俞燕回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相对理智的人格梁屿就会出现。
安晓辉起到了一个使他更加强大坚韧的作用,每当俞燕回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惑的时候,安晓辉的人格就会出现。
严东呢,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他和其他人格都不一样。他热情,不羁,从来不会争抢,但他非常善于表达自己,相比于安晓辉的城府,他就简单直白多了。这一点倒是跟他们院长严东非常相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院长的形象才会投射到他心中,成为他人格当中的一个。
俞声是俞燕回唯一的一个女性人格,也是俞燕回的爱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会议室里,一圈白大褂围着梁屿和应该瞠目结舌却反而很淡定的俞声。俞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奇,是因为向她示爱过的男人很多,其中不乏她的病人。
俞燕回醒过来了,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梦里”发生了什么。爱过,恨过,痛过。一切的一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回到现实,仍然让人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俞燕回甚至觉得所谓的现实,或许也是一场梦。
他经常在草坪上坐着晒太阳,看着河边的树出神。
小护士A:“你猜他在想什么?”
小护士B:“想他的前世。”
小护士A:“前世?”
小护士B:“对啊,难道不像吗?你没看过那种小说吗?一个人死了,后来在另一个世界醒过来,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梦,是假的,可当他又死了,又在另一个世界里醒来,又有人告诉他,那是梦,这里才是真的。可是谁又能证明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梦呢?所以,我们不如叫他前世。在前世,他真切地经历过,爱过,痛过,恨过。我想,他应该在想他的前世吧!”
小护士A崇拜地看着同事,“你真厉害,居然都被你说通了,不过为什么我听完了有点害怕呢?那万一,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假的,我也是假的,那也太可怕了。”
俞声从旁经过,补了一句:“有什么可怕的,活着,喘气,继续活着,继续喘气,想那么多做什么,那都是上帝该操心的事!”
俞声去办公室换上白大褂,端着果盘往草坪走去。
俞燕回腿上盖着毯子,俞声把果盘放在椅子上,帮他拉高毯子。
“在想什么?”
从她一出现,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俞声从果盘里递给他一个草莓,他拿过去就吃了,他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
俞声:“这个时候的草莓和还可以吧,比冬天的好吃。”
她坐到长椅上,和他一起吹吹风,“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
“那几个人格在忙什么?”
“我不知道,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看来最近他们没来过。”
“应该是吧。”
“她们说你天天到这里来看这棵树,这树有什么意义吗?”
俞燕回看向她,眼神又定在她脸上了。
俞声转开目光,“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要用脑过度,该吃的药要坚持吃,知道吗?”
他落寞了,点点头,转回头去,继续看树。
俞声看他怪可怜的,说:“如果你想找人说话,可以找我们。小护士们都很热情,很乐意陪你。”
“你呢?”
“嗯?”
他转过头来,“你呢?”
“我?我也可以啊,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吗!好了,好好休息,放松点。”她拍拍他的肩膀,“啊,明天我会给你带点CD过来,你喜欢……算了,我拿什么你听什么吧!”
“你说什么?”
“嗯?”
“你说CD?”
“对啊!你昏迷的时候,我经常给你听,不过都是些九十年代的曲子,很少有人喜欢,希望你喜欢。”
说完,俞声就走了。
俞燕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梦境与现实的纠缠让他皱起眉头。
一直没有人来看他,那些医生告诉他,他的父母因为疫情去世了,他家的产业在疫情期间也差点完蛋,幸而安晓辉的人格经常出现,力挽狂澜,才扭转了局面。安晓辉好像知道自己会有消失的那天,所以在他清醒的时候,交代好了一切。
这样看来,他还算幸运,哪怕是疯了,也还有精神去工作,难怪人人都叫他工作狂。
半个月后,俞燕回的状况逐渐稳定下来,医院批准了他的出院申请。
俞燕回是被俞声开车送回家的,俞声开的车和他“梦里”见过的一样——凯迪拉克。
俞燕回回到自己的家,这个家也和他“梦里”一样,他和俞声曾经生活在这里,几乎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你这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我猜是梁屿干的,梁屿知道你爱干净,所以找人天天来打扫。不得不说,你这些人格都挺靠谱的。”
“喝点什么吗?”
俞燕回从冰箱里找出一个贴着橘子标签的果汁,“应该也是梁屿让人准备的,他好像知道你会来。”
俞声笑笑,“他的确细致入微,不过我就不喝了,最近我在养胃,只喝热的。”
俞燕回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这个呢加热了行吗?”
俞声没好意思再次拒绝,说:“那就麻烦你了。”
牛奶的温度掌握得刚刚好,俞声不禁夸了句,“很不错,谢谢。”
俞燕回有些脸红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
“你和你们院长严东,是恋人关系吗?”
俞声好像听见了笑话,“当然不是。你有点八卦啊!”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分裂出来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俞声从医以来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把她臆想成奇怪角色的的确有很多,可以说她已经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见怪不怪了。
俞声:“我的好奇心并不在这些地方,但我尊重每个人的人格,思想,意志。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这些,那我就不久留了,再见。”
俞声先行告辞了,俞燕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开车离去。
3月1日,郊外俞燕回住处。
天空昏暗,雨幕漫天,飞烟四起。
一辆凯迪拉克闪着车灯缓缓从拐角出开过来。
俞燕回手里的咖啡有些凉了,他把咖啡放在桌上,拿伞去迎接她。
俞声答应了今天过来给俞燕回送CD,哪想半路下起大雨,反正也快到了,淋点雨倒也没什么。
她刚把车开到别墅门口,别墅大门就自动敞开来,俞燕回已经撑着伞在门口等她了,没让她淋雨。
雨声很大,俞声不得不大声说:“等下,我拿东西。”
他也大声说:“你先进去,我来拿。”
随后搂着俞声把她送进门,自己折返去把后座的兜子拿了出来。
兜子很重,里面装了大概有五十多张Cd。
俞燕回把东西拎进门,收了伞,半蹲着,竟然给俞声解了鞋带。
俞声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俞声本想出于礼貌,应该在门口等他一起进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
他轻轻握着她的脚腕,为她脱鞋穿鞋。这还是第一个为她穿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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