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息眨眨眼,凑得近了些。仔细去看那明显鼓胀了一个圆的唇肉,颜色都比周边深一些。
“你被绵绵咬了?”
“你才被绵绵咬了。”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反驳出口。怀翎立马靠近,在屏幕里去看自己嘴唇的情况。
“肯定是刚才手机砸的。”
他愤愤地用指尖去戳手机的边角,似是想报复回去,将那砸到他下唇的一角也戳得肿起来。
嘴角一痛。
想到自己刚才还咬它,怀翎探出一点舌尖安慰性地舔了舔。
柳木息胳膊肘抵在桌上,手背贴着脸,宽松的袖口往下落,露出僵直的小臂。眼神像是没有定处,偏偏一双笑眼看起来又格外专注。
“好难受。”怀翎蹙了蹙眉,下嘴唇又麻又烫,存在感越来越强。
用自己微凉的手背贴上去,感觉好受了些。
他的手还没拿开多久,两只黑乎乎的猫爪子就又搭上来了,将怀翎的小臂紧紧搂住。
“等下小宝,我换个手。”
怀翎轻声安抚着,将手机换成左手拿着,把右手放到它怀里抱着。
柳木息第一次听怀翎这种语气说话,语气稀奇,“绵绵很粘你。”
柳木息以为他是在稀奇猫咪粘人的事,笑道,“毕竟是我捡回来的。”
“嗯哼不过……”
柳木息道,“不止绵绵吧,暮光的猫也很粘你。”
是容易吸引猫的体质?
怀翎一愣,目光懵然地看过去,“暮光的猫?那只灰猫吗?”
仔细想了想,“我没怎么跟小灰相处过。”
这回轮到柳木息愣了。
他想到了什么,一扬眉,“不啊,是那只白猫。”
怀翎挠挠绵绵的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翻,把在暮光的记忆翻了个遍,“没有吧,我没在暮光见过白猫。”
“……”
柳木息眼中的戏谑慢慢消失,嘴角的笑意凝在表面,“怀翎。”
怀翎抬眼,“嗯?什么?”
柳木息淡声道,“我看起来像学生吗?”
怀翎上下认真打量他一番,圆眼扫来扫去,“是有点不像。”
说完又补充道,“但很成熟,很好看。”
柳木息的笑意彻底消失了,抬着下巴掰扯道,“嗯对,很好看,所以眼睛也要画。”
“啊?”怀翎成功想起来刚才的事,“你刚刚故意的!”
忽略了对方心不在焉的目光和暗沉的脸色。
柳木息很清楚,清楚自己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哪里都绝对看不出是个学生。
但怀翎只是觉得“有点不像”。
如果这不是他的礼貌用词,而是实际感觉的话,那么怀翎对真实的辨别已经开始模糊了。
再加上,怀翎忘记了那只白猫。
他关于某些事情的记忆正在渐渐消失。
柳木息轻啧一声。
比他之前推测的时间还要快。
不过也应该如此了,毕竟这个月都像是真正的学生时代一样,平静清淡得不可思议。
柳木息好几次都恍如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那寡淡的日子。
恐怕下个月回校,会发生很多事呢。
*
屏幕那头,怀翎叽喳两句没得到回应。下意识磨磨唇瓣,想起来嘴角有伤,下意识嘶一声。
柳木息看过去,“干什么呢?”
一出声,成功制止怀翎还在继续抿嘴唇的小动作,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怀翎看向屏幕,目光不是很专注,暗自跟嘴上那个包较劲儿。有点像小动物正在专注认真舔爪子的时候,被旁的声响吸引时的模样。
“我嘴巴不舒服。”怀翎指尖使劲戳戳那个圆包,为了缓解痒意,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不要咬,不要舔,也不要戳。”柳木息道,“去冰敷。”
“哎——”怀翎的惰性上来了,拐着弯地拉着长音,身子往后一倒,绵绵在他怀里一个翻面肚子朝上,“我要是睡着就感觉不到了……”
柳木息看了眼他颈侧露出来的那一抹黑,“困了?”
“电话要挂掉么?”
怀翎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那谁陪你啊,暮光里还有其他人吗?”
柳木息不经意一瞥门外,“有人在,不过我们不见面。”
怀翎没问是谁,大脑顿顿的,将冰凉的手背捂在嘴上缓解热意,看着头顶重影的灯光,脑内有些混乱。
总觉得脑子里缺了些什么……
怀翎用昏沉的大脑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像是半个西瓜,中间一大圈最甜最重要的部分被挖走了,就只剩下泛白的边边。
难道重生的人都是这么空虚?
虽然重生前的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但怀翎现在过得很好,没有重蹈覆辙。
那么到底是失去了些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又迷迷糊糊地跟柳木息聊了一会儿。
柳木息看他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轻声又说了几句话,在对方模糊的回应后挂断了电话。
怀翎意识渐沉,听到的声音好像不在耳中,而是从脑中传来的,柳木息的声音在脑中被加上一层柔光,浅淡低沉又柔和。
“不要做梦。”
“夜安。”
时间并不晚,只不过这一个月都没能睡个沉稳的觉,回到家后被压抑的疲惫就全部都显现出来了。
他睡过去了,怀里的黑猫也安静下来,待了一会儿,慢腾腾地起了身,静悄悄地跳到床头柜上,抬爪关了灯,又亮着两个灯泡似的眼睛跳到床边的窝里,眯缝几下眼。
房间归于黑暗。
凌晨两点
怀翎觉得冷。
右腕处银镯突然开始晃动,两朵花碰在一起叮铃作响,床上原本正慢慢蜷缩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他坐起身子,一片黑暗中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怀翎举起手腕静静看着。
原本还在激动摇晃的花朵在那目光中安静下来。
在床上默默坐了会儿,怀翎起身下床,惊醒了床边处于睡梦中的黑猫。
绵绵抬头,圆眼珠像霓虹灯,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爪子在怀里动了动,似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直到怀翎开门出去,黑猫才支起腿,轻巧却快速地跟了过去。
怀翎双手垂在腿侧,右手腕骨处银镯反出一层冷光,两朵银花交叉又分开,被身后的猫咪清晰映入瞳孔。
怀翎原地顿住,像在思索回忆什么。
最后迈开步子,走到了父母卧室门前。
轻轻开门,两人正熟睡着。
怀翎站在门边看了许久,直到没有穿鞋的双脚已经冰冷到麻木。
*
假期第二天。
怀翎睡到了早上十点半,炸着一头软发,似醒非醒地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
睡了好久,但怎么感觉这么不踏实呢。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张没碰的作业,怀翎立马下了床。
脑袋猛一晕,脚步不稳踩到了绵绵的尾巴。
“对不起!……啊…”
说了句话,脑子更晕了,眼前景物又发黑又重影,眼睛像闭起来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怀翎想轻轻坐下缓一缓,却根本控制不住,整个人直接砸到了地上。
“好疼……”
鼻子一酸,怀翎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重心下沉。
绵绵走过来,黑黢黢的尾巴扬起,放在怀翎脸前晃来晃去。
怀翎伸手抓住,尾巴又从掌心柔顺地滑走。
“我还没晕过去呢。”
他咳嗽几下,揉着脑门站起身,走进室内的洗漱间。
洗漱完后清醒了不少,怀翎沾湿洗脸巾,给绵绵抹了把脸。
做完这些,他从衣柜抽出件披厚一点的睡袍,随手披上就出门上了三楼。
还有一天的时间,要画完一张头像完整稿和六张单人速写。
三楼有一间采光很好的空房,特意给他改成了画室。
怀翎学了一年多的美术,可没少在这房间里霍霍,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练笔,有的只不过是一张大致能看出模样的形体,有的是闲暇时候练的线条,有的是画到一半不想画了所以放弃。
留下来是他想着,说不定哪天就又想接着画了,所以贴在最显眼的墙面上,改天看到哪一幅又起了兴趣,就揭下来继续画。
不过其中也有不少完成稿,是在学校画的拿回来了,满意的就买了相框框起来钉在墙上,不满意的就跟那些半吊子稿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和墙面,形成不规则的方形,让奶白色的地板砖亮起了光,边界分明的隔开周围阴暗的颜色。
怀翎站着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便发起了呆,思绪在虚无中飘了飘去,最后落在手机里那张截出来的照片上。
他将柳木息的那张照片打印了下来,贴在了画桌对面的墙上,一抬头就能看到。
这是他下一个目标才能贴的位置。
怀翎在三楼泡了一整个白天。
纪颜跟怀煦诚也早就习惯了怀翎这样的生活模式,期间纪颜上来送过一杯银耳粥,就没人再来过了。
三楼有零食间,怀翎有胃口就咂吧几嘴,没胃口就在画室的沙发上休息。
在三楼赖了一天,怀翎抛去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认真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中,说他自在懒散,倒是把作业都不错地完成了。
怀翎经常强制屏蔽不喜欢的记忆,屏蔽久了大脑开始逃避,尤其是当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脑子里关于外界的所有消息和记忆就会全部放置。
逃避成了一种习惯,以前只是大事,他受不住就会强制屏蔽,让大脑变得空白,可现在有的小事也会让他烦躁,说不准是不是跟病情有关。
发生一件打击极大的事,有人可能会奋发图强知难而上,但有人却会临阵脱逃遁逸无闷。
怀翎显然是后者。
他一直都很胆小。
画画的时间过得很快。
中间绵绵过来了,也不出去,窝在沙发上盯着怀翎看。
一人一猫一起熬过了下午的时间,怀翎再抬眼时,外面天色已深。
他打了个哈欠,揉去眼中蒙着的一层雾气,与绵绵一起晃晃悠悠地下了一楼。
晚饭吃完,被纪颜和怀煦诚拉住,以陪家人的借口,拉着他看了一部新出的喜剧电影。
怀翎心知他们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就窝在沙发上,抱着绵绵摊起来,一家人看起了电影。
水晶吊灯被调成了橘光,客厅内一片暖意。
重生后,他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再也没受过什么伤害。
所以,大概是心知自己怎样都有人依着,所以逃避也没问题。
*
电影结束,怀翎兴致勃勃地转头想要讨论剧情,但父母已经挨着睡着了。
……
果然又是这样。
怀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两人的睡颜,又忍俊不禁。
“算了算了。”
他小声吐槽几句,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视,从二楼抱了厚被子下来给两人盖上。
关灯,打开手机手电筒,蹑着手脚上楼回房间。
黑猫柔软的毛发贴着他的小腿和脚腕,每走一步都在与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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