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韩创接到报案就来了。进门还不头大，看见报案人才头大。
白山茶眯了二十分钟就被喊醒了，一睁眼，一群人围着，直盯盯地看着自己。
物业管理老周手背在后边，没乱走动，选了个靠门的位置，说：“白小姐，您赶快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您放心，一定给您个交代。”
白山茶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目光落在韩创身上。
韩创撇过头假装没看见，低声和齐白说话。
齐白拿出本子，翻开空白的一页，说：“你好，我们接到报警就来了。知道家里丢了什么么，麻烦你和我们说说情况，做个笔录吧。”
白山茶抬起头，盯着齐白的脸看，说：“刚刚在睡觉，那我先看看丢了什么吧。”
白山茶转转脖子，边转边嘴里哎呀哎呀地配合着。
转了一圈，找了一圈，才缓缓起身进屋找东西。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
齐白先等不住了，仰着脖子就冲里屋喊：“到底丢了什么啊？你找见没啊？”
韩创伸手拦了一下就不再拦了。他比齐白更不想待在这，可使性子不是他的作风。
来的路上他就留意过这里了，地理位置好而不偏，高楼林立，装潢独特。大门有安保，陌生人员出入都要登记。进出楼道门要刷卡，实行的是一户两卡或三卡，外人拿不到磁卡。除此之外，消防设施和管理方面都做得很不错。一般情况下，小偷不会考虑这种高档小区，因为住的人少，保安和物业都差不多能知道住户都有谁，碰见生面孔也会多注意一下。而那些人来人往的矮脚楼就不一样了，轻轻松松就能翻进去，反而安保措施一般。
要不然是个新手，要不然是想干票大的，要不然……
韩创看看杂乱的屋子，摇摇头。还是等白山茶核实完有没有丢什么值钱东西再说吧。
白山茶探出头，扔出来几块布，幽幽开口：“查完了。”
韩创站在房间门口，说：“你就检查了床头柜？别的地方呢？”
“我都看了，只是在收拾。记不记了啊？”
齐白拿出记录本，耐着脾气问：“丢什么了？”
“新买的卡地亚全套性感内衣。”白山茶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靠在门框上，边说边比划着。
“还，还有别的吗？”齐白手一抖，字写撇了。
“还有我的书。”
“什么书？”
“我写的书，几年前写的一本，现在已经绝版了。”
齐白惊讶地说：“你还是个作家啊。”
白山茶摊摊手，表示默认。
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了。
白山茶哈气连天，正打算送走韩创他们，惊讶地发现白格还在。
“你怎么还没走啊？”
“等他们走了我就走。”
韩创冷声说：“我在这可比你这种人在这安全。”
“我是哪种人？”白格也不是受气的主，回嘴就问。
白山茶深呼吸了一下，咬着牙说：“黄种人，黄种人行不行。”她看着这两个人冰块脸就烦，两个人小学生一样一句还一句，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白格的手机响了。
孙俊的声音穿破无免提冲出来。
“小白你哪呢？！那死丫头在不在你跟前！？老子非锤她一顿。md，那电影是个恐怖片，老子真的cao了，嘴裂的好像个帆船，真是着了她的套。吓死老子了，你他妈的在外边晃什么呢，快点回来！我……”
白格也不耽搁，嘴里应着，手脚并用地就往外走，顺带着把韩创他们一起往外推。韩创抵着门反着使劲，白格想走又不能走，急得不行。转念一想，好歹也是警察，应该不会出事，和白山茶说了句抱歉就先走了。
韩创理了理衣服，略带严肃地说：“你最好还是不要待在家里，如果再碰上就太不安全了。我建议你可以先去朋友家待着，缓缓神。可以在别人的陪同下再回来看看有没有丢失的东西，随时可以联系我们，当然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也会联系你的。”
白山茶手扶着门框，听韩创这么说不由得啧了一声。本来打算好好补一觉，看这情况也不行了。
“那我打个电话问问。”
昨天关机的手机还在口袋里，白山茶去拿外套的时候还被脚下的东西绊了好几次。拿出来，开机，拨号。
“你看不看时间啊，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啊，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关机，想起来了就给我打，你最好是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施柏的声音全是抱怨，没有停顿。
“我家进贼了，和你说一声。”
“啥玩意儿？进贼了？？？！！！真的假的啊，你报警没，没和那贼碰上吧。天呐，不是开玩笑吧，你是喝多了骗我还是新整人方式啊，现在过来？还是要我过去接你？”
“嘘，你一口气说很多我听得头疼。已经报警了，一会儿警察同志应该可以送我，我去找眉吾悦。你上次送的饺子还没吃完……”
韩创皱皱眉，出声提醒：“剩下的可以路上说，我们还要回队里。”
齐白在前边开车，韩创坐在副驾上，白山茶是缩在后座上，左右打量。
“喂，我是不是见过你啊？”白山茶看着前边的人，手搭在座椅后背上。
“我们刚刚才见到。”韩创说。
“不是你，我说开车的帅哥。”白山茶身子往前凑了凑，“你看起来有点面熟。”
齐白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我没见过你。”
车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白山茶已经睡着了。
她头靠在车窗上，头发散着，有几缕散在前边微微遮住脸，双手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身体朝向一边。
韩创想到从刚刚起，白山茶就一直嚷嚷着要睡觉。搞出这么一遭应该是吓着了，现在放松下来不自主就睡着了。
他轻轻拍拍白山茶，说：“到了。”
白山茶一抖，像被吓醒一样，眯着眼转头看了看韩创，又看了看车里，这才反应过来。
韩创觉得是她受了惊吓，下意识防范。也对，任何一个女生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或多或少留下点心理阴影，他在考虑措辞，想先给予一点安慰。
“不要因为家里……”
白山茶先说话打断了他，她打着哈欠，说：“果然在帅哥车上睡得更香，谢了。”
韩创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驾驶座上的齐白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没啥谢的，我们该做的。”
白山茶脚一跳就下了车，韩创才又坐回车上。白山茶站在车边，敲敲副驾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
“又怎么了？”
“我刚刚睡着了没感觉，醒了发现哇还是会害怕的，能不能留个电话啊。”
“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报警或者去警局找我们，私人电话这种不随便给。”韩创说。
白山茶哇了一声，说：“搭讪失败，OK。”白山茶歪了歪头，对着齐白又说：“帅哥路上小心，拜。”
齐白有点懵，“韩哥，她啥情况啊？”
“脑子吓出问题了吧。”韩创收回视线，升上车窗。
白山茶说完话一转身就看见在等着的眉吾悦了。
眉吾悦一个飞扑，抱着白山茶就是一顿说。
“大姐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被你吓死了，施柏给我打电话说你遇见小偷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接电话那会在吃东西，差点把手机砸脸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呜呜呜，还好警察送你过来，要不然我就穿着睡衣去接你。这段时间你就先和我住着吧。东西也不需要拿了，我都准备好了。刚好你最近也没什么工作，我们好好玩会儿。”
白山茶拍拍眉吾悦的背，顺势拉开她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说：“我压根没和小偷打照面，啥事没有。”
眉吾悦眼睛红红的，点点头拉着白山茶往家走。“那就好，先回家吧，我点了五种外卖，我们回去吃。”
白山茶被拉着走，进了楼道之后，叫了眉吾悦一声，问：“你躺着吃东西的？”
“？”
“不是手机砸脸了呢。”
“……”
其实白山茶对家里进贼这件事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怕也不担心，看着眉吾悦比自己都激动反而得安慰起对方来了。
眉吾悦哭了会儿鼻子感觉好多了，再看看白山茶，已经洗好澡挑身体乳和护发精油了。
白山茶抹开手里的精油搓在头发上，环视起来这个屋子，莞尔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不愧是追星大咖。”
一进门是一张演唱会周边地毯，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海报。靠墙放着三个白色的大立柜，上三层，下两层，左右的柜子摆满了造型各异的棉花娃娃和亚克力立牌。中间的柜子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专辑，按照发行时间，集齐了单曲版，完整版，豪华版，限量版四种。立柜前还站着两个一比一等高的人形立牌。一个手里举着新上的手机款式满脸资本主义微笑，一个叉着腰手里拿着新款能量饮料活力四射。
进了卧室，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床头挂着的超大写真。
床上铺着饭制的毛毯，床边放着个矮脚书柜，里边全是大大小小的册子。
白山茶像是来参观一样，指着柜子一排排的册子，问：“又多了几本吧？”
眉吾悦一跳跳上床，小腿晃着，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乐呵呵地笑着说：“对啊，辛拂又出了几次新专，小卡收一收就装满了。他这两年转型演员，右边那几个黄色的册子是拿来放公司出的剧组写真图小卡。”
白山茶环视了一圈，坐在眉吾悦旁边，说：“有你是他的福气。”
眉吾悦有两个身份：今晨天明的签约作家和辛拂的粉头站姐。
没钱追星就去写书，拿了稿费就去追星，可以达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白山茶看着满屋子的烧钱玩意儿，更肯定了眉吾悦的高产是被辛拂出不完的周边逼出来的。
辛拂是通过音乐类综艺出道的，拿了个不轻不重的决赛季军，顺利签了公司，谋求歌手发展路。
同期有个叫张成起的人，歌唱的一绝，也会玩综艺效果，几番下来，稳坐人气第一的位置。反而在节目播出期间，辛拂一直不温不火，唱歌也不炫技，安安静静坐着唱歌自己写的原创。再加上辛拂不怎么会说话，采访更是一塌糊涂，翻来覆去就是“我会加油的。”“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喜欢我的人失望。”这几句。
有次遇到不怀好意的记者，故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真的有喜欢你唱歌的人？”
这一句可把辛拂问倒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自信，能进入到决赛是自己之前不敢想的。也有一个小公司和辛拂表达了签约意向，有人帮忙总比自己强，商量之后打算比赛结束就签约。他嘴笨，只会唱歌不会说话。节目播出之后，早就有好几家公司看上了张成起，给他支招，告诉他怎么回答问题。辛拂就只找机会偷偷听几句，比如什么话不能说啦，怎样说不容易得罪人啦，等等。
你怎么知道真的有喜欢你唱歌的人？
辛拂不知道。
他只知道很多人喜欢张成起，他只是在效仿张成起。
这个问题像把刀，干脆利落地划开自己的伪装，血淋淋地被扔在大家面前。他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是对的，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如果是张成起会怎么说？
他有网络第一的票数，有已经成立的后援会，有一堆找上来要签他的公司，还有毫不掩饰的自信。
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只能呆呆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辛拂被问到呆住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很快就炒起了热度。
很多人正是因为看了这一期的采访去看了辛拂唱歌的节目，然后发现这个小伙子唱歌好听被圈粉。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他伸张“正义”，抨击记者的，夸赞辛拂的，甚至扒出了好多辛拂被区别对待的细节。
大家喊的越厉害，辛拂的粉丝数就越持续增加。
这一闹，算是火了。
眉吾悦也看了视频，辛拂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里闪着泪光却还认真结束采访的样子直接让她头朝下垂直入坑。
其实这一波能闹起来一方面得势时机，另一方面是节目组炒作，辛拂的那个小作坊公司也掺了一脚，他们目的明确，就是要虐粉固粉。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被固得死死的了。
一眨眼，就追了五年。
眉吾悦有一点做的很好，两重身份和平相处，不被发现。
当初创的粉丝账号还是借白山茶的手机号注册的，刚好白山茶要换号，就被眉吾悦拿来用了。白山茶没几个联系人，也鲜少人知道她的手机号，只要按时交费就好。两个人一说即通，省去了不少麻烦。没想到越干越厉害，最后混成了站姐。
白山茶会开玩笑叫她辛夫人，眉吾悦会乐得合不拢嘴多给白山茶塞几个零食。
眉吾悦桌子上有一个定制闹钟，两个小人抱着一个圆盘钟表，头一晃一晃的，是眉吾悦和辛拂的拟化。
两个人吃完饭，躺在床上唠起了嗑。
“如果真的让你嫁给辛拂，你会不会嫁啊？”
“我们已经结婚了，记得补交礼金。”
“认真的。”
眉吾悦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做梦都能笑醒，我能幸福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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