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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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宫里从未踢过毽子。”富察云依从小在宫里生活，别说踢毽子了，便是连毽子都不常见。
“老伯，鸡毛毽子我买一个！”李渊听到她的话，扭头就买下了一个红色的鸡毛毽子。
“回家了我教你！”
“糖炒栗子，你不是喜欢吗？”李渊还记得。
“多了，吃不了。”瞧李渊拿着铲子将栗子舀进纸包，富察云依便不由得出声阻止，怎么还是那个财大气粗的傻少爷呢？
“哦，嘿嘿。”李渊憨笑着挠了挠头。
富察云依望着迎光而笑的李渊，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绝望中的救赎。却不知几个月后，李渊便成为了她的绝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渊扯着富察云依站在一间酒楼的门前，如果算得上是酒楼的话。富察云依窘迫，左看看右看看，排斥极了。
“就这儿？”富察云依叫苦，她不应该出来的，这地方看着便是男人承欢的地方，俗称“青楼”。
“走吧。”李渊遮住了她的双眼，带着她一块儿进去。
乐器，女人，男人，酒肉，这儿似乎看起来很快乐。阁楼上、房屋内皆有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举动与声响。李渊此刻才是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他竟忘了还有耳朵这茬。富察云依听得面红耳赤，身体僵硬，只能随着李渊一块儿走。
多不容易艰难地走到了厢房，富察云依憋出一身的汗，这还是十一月的天，窗外下着雪，屋内烧着炭。
涨红了脸，富察云依指着李渊，恼羞成怒：“你！”
“诶，我。”李渊也不知说什么了。
“我只是想带你来喝酒。谁知道！”
也就罢了，俩人吃菜喝酒，富察云依不胜酒力，她知道，所以并未碰酒，倒是李渊有些喝醉了。
“我在中原的时候没少委屈，现在继位了更没少委屈。”许是真的喝醉了，李渊在富察云依的面前竟露出对中原的恨意。
可怜富察云依并未看出。
“你起来！”
她一夜未回去，还不知凌珠得急成什么样子。
李渊迷迷糊糊的被她摇醒，才知道俩人是隔桌而睡。揉揉眼睛，半晌不语，猛然擦了擦脸，李渊才清醒。
“回去吧。”
果不然，宫里乱作了一团，中殿领着人焦急的在宫门前等，凌珠领着侍卫到处寻人，就差急哭了。
“殿下！”中殿恼。
李渊与富察云依悠悠踱步走来，刺痛了她的眼。
李渊是有些忌惮这位王妃的，她的父亲是朝鲜王朝的功臣，在他的朝中有极高的权力，可不代表他会忍受她的控制。
“我这不好好回来了。”李渊柔然，没了在宫外时的活泼劲儿。
“殿下应以政务为重。”中殿劝到，望向一旁的富察云依，眼中有了些许警告之意。
富察云依可不怕，大清王朝的天子都拿她没办法，何况一个小小的王妃，瞧她不怀好意的瞪自己，富察云依不示弱的瞪了回去，旋即冷笑一声，先李渊一步离开。
“凌珠！我在这儿。”凌珠找来。
终于见到人了，凌珠焦急的心才重新放在肚子里。
“我的主儿！你可担心死奴婢了。”凌珠扶着富察云依。
“走了。我带了糖炒栗子，回屋了给你吃。”全然不顾身后众人异样的眼光，富察云依倚着凌珠就缓缓离开。
“主儿自个儿吃吧。”主仆二人走远。
中殿屋内，李渊与她同跪坐一旁。却不是想听她念叨的，他明白中殿对富察云依的那些心思。
“殿下怎能与后妃偷偷出去？若有了意外怎么办？”
“你希望有什么意外？”李渊冷脸问。
“殿下！”
“您是朝鲜的太阳，是万不能出差池的。”
“殿下若闲来无聊就去看看孩子，何苦想着出去呢？”
“说完了？吃饭！”李渊彻底不高兴了，他不喜欢金氏每每遇到控制不了他时就拿孩子出来说。
中殿吃瘪，闭嘴不再说话，亦是一副贤良的模样给李渊夹菜。
富察云依回了屋，心里倒记不得方才中殿对她的冷眼了，一个劲儿的剥栗子同凌珠吃，屋里烧了红箩炭，这是别处都没有的，可见富察云依屋里比其他屋子都暖和。
这日子也就将就着过了，每日有李渊送玩意儿给她解闷，她倒也忘了伤心，只是还会想家，还会想要回去。
“云依！云依！”李渊从院外跑进来，倒是没一点王爷的模样。
富察云依正在念佛，李渊的喊声显然打扰了她。
“主儿，殿下来了。”
“事儿多。”
“云依，到花园同我踢毽子去。快快快！”李渊也不管，拉着富察云依就要走。富察云依还没站起来就被带着要走，一下子就扑在了地上，手心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了。
“殿下！我们主子得换衣裳！”李渊这才注意到富察云依穿得随意。
“今日不踢毽子，我要骑马。”富察云依揉揉手心抬头对李渊道。
看她开心，李渊怎么都行，当下就答应了。
“那寡人回去换衣裳。”李渊傻傻一笑，扭头跑走。
“主儿，殿下怎么还跟从前似的。”凌珠也笑李渊的活泼劲儿。
富察云依笑笑不语，进到内屋去换衣裳。凌珠从衣橱里给她拿了一同带来的蒙古骑术服，扎了一头的辫子，褐色的衣裳衬得她皮肤更加亮白，手上带着玫粉色的手链，串了三颗琥珀。
这一身装扮与从前她在科尔沁时的样子极像，一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心里一阵难受，她又想家了。
“知道主儿赛马时只习惯穿蒙古袍，来时皇上就准备了好些套花色不同的衣裳。”
李渊再来的时候，手里牵了两匹马，其中一匹只看毛色，富察云依就认出来了。
“汗血马？”这马可是西域进贡与大清的，这等臣子国是没有的，就是富察云依也仅在秋狝时骑过，福临极为看中这一品种。
“皇上器重公主，这匹汗血马是皇上特赐于公主的，来时便是咱家大爷驭它。皇上御赐马儿名为晚风。”凌珠一旁回道，富察云依的嫁妆数是她过目的，她自然清楚。
提到富察格泰，富察云依恍惚了一下，回神过来，富察云依扬起了一抹笑，有种原来的东西自然最好，顾不得这还是在王宫，富察云依跃身上马，勒紧缰绳，先李渊一步离开。
“诶！娘娘！奴给您带路。”一名内侍见状忙止住预备疾驰的富察云依。
出了宫，城外的马场里，富察云依跨马飞奔，李渊看得出神，初见她的时侯，她还是个马都不敢上的小丫头，一晃几年不见，不仅不怕了，还骑得如此好，果然骨子里还是马背民族的风范。
“驾！晚风！再快些！”富察云依倾身向前，脸上洋溢着许久不见的笑容。
“云依等等我！”李渊大笑追随。
下了雪，富察云依停下来，轻轻抚摸着马项的鬃毛，俯在马背上，扭着头，耳朵贴在马背上，马场的花草极高，与马匹肚子齐平，富察云依伸手抚摸，闭眼感受，想要找回曾经秋狝时抚摸花草的熟悉感。
晚风极为给面子，马蹄轻走，似乎也在回忆中原马厩的日子，回忆它陪着富察格泰厮杀，陪着纳兰明珠前往江南救富察格泰，它还陪同云亲王征战过沙场。
抬眼看晚风的睫毛，富察云依忍不住伸手去摸，晚风却是乖巧的眨眨眼，轻轻摇头，鬃毛拂过富察云依的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晚风，你一定很喜欢哥哥吧？他对待马儿如同亲人一般。”
“你知道哥哥那时在想什么吗？我想知道呀。”
姑娘是这么的温柔，语气是这么的惹人爱，李渊驭马到她的身边，默默听她对晚风说话，这般柔软的语气与笑脸，李渊觉着自己心房那一块儿软了下去，心里暖暖的。
左右不愿她再想着富察格泰的死，李渊顿时来了兴致：“云依，咱俩比赛怎么样？若谁赢了，对方就要答应他一个要求。”
富察云依兴奋扭头望着李渊：“真的？”
“怎么比？”富察云依等不及了。
“围绕设了障碍物的马场一周，看谁快。”
灵动的眸子在李渊眼里闪耀着，富察云依一举一动都牵制着李渊的心。
“若我赢了，你就放我出宫去大清的军营。”
李渊愣，他没想到富察云依如此不愿在这儿待。隐去那抹失落，同富察云依猛点头。
“那若我赢了，半月后的家宴你要换上我们的服饰来。”
“我答应你！”富察云依笃定自己不会输。
这是李楠第一次没有让着富察云依，姑娘虽然在马场上如此驰骋，可始终比不过自小习马的李渊。
闷闷不乐的坐在栅栏边，富察云依不愿理李渊了，李渊虽然觉得好笑，可左右这是她答应自己的事儿，所以他不能让。现在也就要努力哄着她了。
“好了，不生气。下次让你赢，好不好？”
哪知富察云依踹他一脚，赌气：“谁要你让我？大清女子不比如何男子差，不需要让！”
“那你别生气呀。”李渊递了水给她。
“没生气！好了好了，回去吧！烦死了！”富察云依推开李渊，气鼓鼓的向前走。
李渊跟在身后牵着马傻乐。
“你算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答应你了！烦不烦？别再提！”富察云依嗔怒，转身将拳头砸在李渊的胸膛。
李渊揉揉胸膛，无奈笑了一下，向□□身用肩碰了碰富察云依的肩。
富察云依笑骂：“幼稚！”
雪越下越大，俩人越走越远。几尺深的雪，留下了俩人整齐的脚印，一大一小。再往后看，两匹马儿杂乱的脚步将这一雪景的美好添了一丝活气儿。
若回想起来，富察云依便是不会再提议要骑马，不会再答应李渊要比赛，不会同意李渊的要求，不会穿着朝鲜服饰赴宴。
这便成了她一辈子的噩梦，日日夜夜她都因此惊醒，也是她无数次想要自尽的源头，更是她对福临失望至极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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