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莱独自坐在蒂尔达安排的回市区的车上,她打算先去王安洋家避一避,这一阵子家里大乱,王安洋被叫去了王铭洋的住处,帮忙一起应付来投诉或是要解除合作关系的客户们,他自己的房子正好空出来。魏莱想问问王安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王安洋忙到头昏脑胀,只在她离开安全屋时给她打了个电话,要她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曾子来一早就离开了,她预料魏莱出来时可能有很多记者媒体围观群众,担心自己的安全,于是一早便和守在门口的安保大哥从后门离开。她说就算因为绑架被抓进去,她也得先去看看曾子鸣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魏莱又问她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么,曾子来摇摇头,留下一句她好像提前到达终点了。魏莱问她什么终点,曾子来耸耸肩。有时候她觉得和曾子来聊天,完全可以靠肩膀完成一段对话。
如曾子来所料,开门时记者乱七八糟地围着她,吓得她立刻把门关上,直到司机下车敲门叫她出来。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魏莱的感想,魏莱茫然地望着他们捕食者一样的眼睛,不想也没办法说出任何字。
魏莱狼狈地爬上车,车子很快启动。她摇下车窗,强风吹在脸上,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她忽然有点理解了曾子来说的终点,或许是一直以来推着他们前进的目标达成后,那种空虚又无措的感觉。
“到了。”
魏莱恍惚地下车,按照王安洋给的地址找到房间。她仍然有一种很强的不真实的感觉。她被曾子来和苏格关了半个多月,忽然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这反倒让她有些不安,像是关在家里的猫一只想要出门看看,可主人真的开了门,叶公好龙的小猫转头便朝屋里跑,不肯出去一步。
魏莱把挎包抱在怀里,她打算再在这个城市留三天,算是和它的永别,之后便坐上火车一路向西走,到山清水秀的小城重新开始生活。具体要做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王安洋的房间十分整洁,看得出走前叫了保洁来打扫一遍,以迎接它的客人。魏莱难得自己独占一整个房间,她进屋脱了鞋,直接躺倒在玄关的地上,不知不觉睡了一夜。
当中午的太阳洒满房间时,魏莱才醒来。她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和后背。她小心地撑着地爬起来,洗了把脸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便出门觅食。
她走过一家又一家的餐厅,从人均十块的苍蝇小馆,到热情拉客的地方菜馆,到挤满商务人士的简餐店,没有一家激起她的兴趣。她不论看什么都觉得没有兴趣,明明被关着的时候,她那么想去吃的甜品店就在五十米内,她都不想进去看看。
难道我是抑郁了?魏莱想到这忽然觉得离谱,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自己居然抑郁了?明明出来前一天还亢奋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拉着曾子来聊了一晚上的天,曾子来直接被她聊到昏睡过去。明明等了十年才有的这一刻,她怎么可以在这时候陷入消沉。
曾经支撑她反复逃跑的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忽然爆发,像是隔了一整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一百万,不用再奋斗了。她停下脚步,忽然醒过来。四周热闹喧嚣,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周日,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她刚刚怎么完全没发现。
她走入一条小吃街,空气里充满各式各样香料、油烟和食物的味道,滋滋的铁板鱿鱼,排队的奶茶店,可爱的可丽饼,她的胃像是个无底洞,不论她塞进去什么都填不满,一百块很快花完,她抹抹嘴,打算回家再拿点钱出来逛逛。
笑话,我?抑郁?魏莱嘲笑着自己过去二十四小时忽如其来的低落情绪,她可是经历过绑架的人。她仰着头骄傲地走在林荫路上,不用硬币确认都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充满希望,完全没看到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她再走慢一点就会正中她的脑袋,搞不好会当场丧命。
魏莱惊魂未定地抬头,一个黑影从十几层的楼顶一闪而过。
“杀人啊?高空抛物?”魏莱朝着楼上怒吼。好在她寻死都死不成,这点小意外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她拿了钱再次出门后,奇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她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这种事没有办法用硬币确认,她只能疑神疑鬼地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身后和周边是否有可疑人员。
这让她根本无暇注意眼前的危险。马路中央忽然有一辆大货车撞翻路边的栅栏,冲着走在人行道上的她驶来。要不是一旁正在卸货的快递员拼尽全力将她拉到身边,她可能已经成肉饼了。
她虽然之前很想死,不代表她现在想死,也不代表她没有求生本能。她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后双脚瘫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大货车撞到路旁的电线杆停了下来,电线杆横在马路中间,好在街上没有人,没造成更大伤亡。交警赶到发现司机才刚到下午便一身酒气,在方向盘上晕了过去。
在周围人的帮助下,魏莱艰难地站起来,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个救了她的快递员,但那人已经和快递车一起消失,快得让魏莱甚至开始怀疑那快递员是不是同伙。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苏格要把她和曾子来安置在郊外。她有些不确信是不是王铭洋对她痛下杀手,因为王铭洋实在没必要为了除掉他弄脏自己的双手。他现在已经是个体面人了,坐拥多处豪宅,有人瞻前马后,身边的人争着给他拍马屁,就算魏莱和苏家一起背刺了他,他也没必要冒着蹲监狱的风险送她去死吧。但除了王铭洋,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除掉她。
外面肯定不安全了,她仓皇地躲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就在她排队点餐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那人头发稀疏,有点驼背,穿着一件颜色土气的polo衫。那人显然也认出了魏莱,转过脸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看到他的正脸,魏莱才反应过来,是陈世兰。
陈世兰大步走进咖啡店,魏莱已经来不及逃跑。魏莱在心里暗自发誓,说什么都要离开这个城市。
“诶?魏莱?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我听王铭强说你早就回家了?果然那五十万是你用来考验我的吧。”
面对陈世兰连珠炮似的问题,魏莱根本不知道从何答起。或许陈世兰根本不在乎她的答案,他只是想把肚子里的废话都排出来。他热情地握住她的手,魏莱一时甩不开,也不想当着咖啡店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点点头。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刺痛,魏莱一声痛呼,陈世兰也吓得松手。
她的手心忽然有个伤口,估计是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被陈世兰一压出了些血。
陈世兰立刻从前台拿来一张纸,先是把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把纸折叠,准备帮魏莱也擦一擦。
“你就不能再拿一张纸吗?”魏莱嫌弃地背过身。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想着节约用纸吗。”陈世兰带着谄媚的笑,又拿来一张纸,“没关系过一会结痂就好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我没空。”
“没事的不远,诶,这杯咖啡我请了。”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挪到队伍最前面。陈世兰也没问她的喜好,直接点了两杯美式带走,拉着魏莱往外走。
魏莱走到外面,强烈的不安全感再次涌上心头,她甚至担心会让陈世兰也不小心遭殃。虽然她对陈世兰讨厌极了,倒也不至于想要他死在自己身边。
只要能进到室内什么都好说。她任由陈世兰领路进了一家西餐厅,紧绷的神经让她甚至没发现伤口又开始流血,到了餐厅的时候已经满手都是红色,吓得服务员险些失态。
“没事没事,就是个小伤口,你们有创可贴吗?”陈世兰打圆场。
“……有的。”服务员说着放下菜单转身就走,甚至没来得及推荐菜品。
“魏莱?魏莱你怎么了?”陈世兰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似乎也被传染得有些紧张。
魏莱缓过神站起来,拿起温热的湿巾将血渍擦干净:“没什么,我要走了,我有点事。”
“等等……”陈世兰拉住她的手腕,魏莱停下转过头,看着陈世兰有些哀求的眼神忽然觉得他也有些可怜。等她离开,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陈世兰,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对陈世兰或许还是有点难接受的。魏莱心想,那今天就留下,陪他最后吃一顿饭吧,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斯库尔德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一刻的心软。不然也不会产生后续一系列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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