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羽的寒假倒计时停在第七天时，书桌上的台历被她画满了小标记——红色的圈是和林晟约定的“开学吃小吃”，蓝色的星是“带他见奶奶”，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写着“一起画完漫画最终章”。她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数位板上的划痕，那是上次林晟帮她修笔时不小心留下的，现在倒成了她心里最软的小印记。
手机“嗡”地一声震动，是林晟发来的live图。画面里，他举着刚拼好的模型站在雪地里，鼻尖冻得通红，身后是挂着红灯笼的老巷，配文：“提前踩点！这条街的糖炒栗子超香，开学第一站就带你来。”叶知羽笑着点开图片，手指在他冻红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回复：“好呀，我要吃两份。”
自从上次解开误会，他们的聊天就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地裹着彼此的日常。林晟会把拼模型时掉的小零件拍给她看，说“这个像不像你画里的星星挂件”；会在打游戏时故意输给她，截图发过来“炫耀”：“看，我女朋友超厉害”；甚至会在睡前发一段语音，读她画的漫画台词，声音轻轻的，像在哄小孩睡觉。
叶知羽也慢慢敞开心扉，会告诉他画漫画时遇到的瓶颈，说“女主角的笑容总画不出你说的温柔”；会吐槽父母又在催她考公务员，说“他们总觉得我在瞎折腾”；会分享奶奶给她织的围巾，说“奶奶问我什么时候带个小朋友回家吃饺子”。每次她说到这些，林晟总会认真回应，哪怕只是一句“我陪你一起想剧情”，也能让她心里的不安消下去大半。
她开始偷偷期待未来——期待开学后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他帮她压着画纸，她帮他整理模型零件；期待周末和他一起去逛漫展，他cos她画里的男主，她挽着他的胳膊到处集邮；期待毕业那天，他们一起拿着毕业证，告诉奶奶“我们要一起努力啦”。这些期待像小种子，在她心里悄悄发芽，让她觉得就算有父母的反对，也能慢慢熬过去。
可现实的重量，总能轻易压弯这些脆弱的期待。那天下午，她正在画漫画里“家人和解”的分镜，客厅里突然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她吓得手一抖，手绘笔在屏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没等她反应过来，母亲就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色白得像纸。
“知羽，我和你爸……要离婚了。”母亲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
叶知羽手里的数位笔“啪”地掉在地上，笔尖在地板上磕出一个小印。她看着母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从来没想过“离婚”这两个字会落在自己家。虽然父母总是吵架，总是把她当成透明人，可在她心里，他们还是那个会偶尔带她去买糖、会在她生病时轮流守在床边的爸妈，这个家还是她的避风港。
“财产我们已经分好了，房子归你爸，我搬去外面住。”母亲把那张纸放在书桌上，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签着父母的名字，红印刺眼，“你已经成年了，想跟我还是跟你爸，自己选。”
“我……我不想选。”叶知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们能不能不离婚？奶奶不是还在吗，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吗？”
“那你去跟你奶奶过！”母亲突然提高声音，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下来，“我和你爸早就过不下去了，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们早就离了！现在你长大了，我们也该解脱了！”
母亲走后，叶知羽蜷缩在椅子上，哭了很久。她想起小时候，父母会在她生日时一起给她买蛋糕，虽然总是忘了唱生日歌；想起初中时她发烧，父亲背着她去医院，母亲在旁边小跑着拿药；想起高中时她画的漫画被老师表扬，他们虽然没说什么，却偷偷把奖状贴在了冰箱上。这些被她遗忘的小事，现在都成了扎在心里的针，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林晟的聊天框上悬了很久。她想告诉他，父母要离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告诉他，她现在好怕，怕这个家散了，怕自己变成没人要的小孩；想告诉他，她对未来的期待好像突然碎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勇敢。
可她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了。她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影响林晟，怕他觉得她很麻烦，怕他知道她的家庭这么糟糕后，会慢慢离开她。就像父母一样，最后都会因为“过不下去”而离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晟打来的电话。叶知羽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说话。
“知羽，你怎么了？”林晟的声音带着点焦急，“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叶知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就是……有点累了。”
“你骗人。”林晟的声音软下来，“你哭了对不对？是不是你爸妈又说你了？还是画画遇到困难了？你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叶知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哽咽着说：“我爸妈要离婚了……他们让我选，选跟爸爸还是跟妈妈……可是我不想选，我想让他们都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林晟轻轻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知羽，你别害怕。不管你选谁，我都会陪着你。就算他们离婚了，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还有奶奶，有我，有庄晓。我们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可是……可是我好怕。”叶知羽的声音像小猫叫，“我怕这个家散了，怕以后过年只能一个人过，怕我对未来的期待都是假的……”
“期待不是假的。”林晟的声音很坚定，“我们约定好的开学吃小吃，带你来见奶奶，一起画漫画，这些都会实现的。就算你爸妈离婚了，我们的约定也不会变。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面对所有的事，陪你把破碎的期待一点点拼起来。”
叶知羽的心里暖融融的，像被阳光照进了裂缝里。她知道林晟是真心的，可心里的恐惧还是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破碎的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起的小雪。雪落在窗台上，慢慢融化成水，像她掉不完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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