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辞挑挑拣拣,按照自己的顺序重新排列的每幅画。
一些画里突兀的笔画如今连接在了一起,居然组成了另一幅画。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关了个机械小人,它背后插着跟发条,已经生了锈。
笼子外面有个幽灵样的小飞物,它长着长长的眼睛。
“过去三十年,我觉得我的身体都被关着,可是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没人能抓得住。”
她回头,握住了徐静川的手,
“我们明天去滑雪,怎么样?”
这是她到琅城以来第一次自己安排明天。
徐静川点点头。
琅城越山青滑雪场山腰,谢含辞穿着全套的滑雪装备,半条腿扎进地里,整个人杵在雪上。
这个滑雪场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曾经辉煌,如今无人问津。
但这正好适合他们俩,徐静川包下来整个滑雪场两天,让她滑个尽兴。
但谢含辞天生手脚就不协调,她之前拍戏需要学一段钢管舞,学了大半年,最后勉强学会了两小段。
徐静川跨过两条赛道过来将他的小草莓从地里拔出来,巨大的反作用力带着两人一起往后倒。
“诶呀我不玩儿了。”这是她第三次扎进雪地了,她不好意思了。
“有没有受伤,手疼不疼?”徐静川看她的胳膊不自然的往后摆,以为她摔到了手臂。
“手不疼,心疼,我怎么笨成这个样子。”谢含辞呈大字仰躺在雪场,为自己的笨样叹气。
徐静川给她脱下了滑雪板,“休息一下吧,你都疯了一个上午了。”
她对着蹲在自己腿边的男人勾勾手指,神神秘秘的,
“怎么?”他凑过来。
她脱下手套拉住他的领子,“你想不想?”
“这里?不行太冷了。”
他想要拉着她起身,但谢含辞稳稳的躺在地上,不说话也不动。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兴奋。
这让徐静川丢盔卸甲,他将设备扔到一边,跪在她身体两侧开始解扣子。
谢含辞在他身下也开始脱衣服,她今天仿佛有备而来,从滑雪服里钻出来,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
她雪白的皮肤在白雪的对比下反而更加清透了,像是不拍冷一样伸出两根细细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脖子。
“快点儿嘛。”尾音上扬。
徐静川将她重新推倒在地上,俯下身直接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冷不冷?”他一直搓着她的小手。
“不冷。”谢含辞觉得一股热流从她的肚子里往身体的各个部位蔓延,她撑着手臂爬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给她穿衣服时徐静川摸着她肩头的伤疤,应萌说那是谢含辞有次在家自己抓的,过了很久都没好。
现在那道痕迹已经很模糊了,她的身上也没有再新增加什么伤痕。
穿好衣服后,谢含辞收拾一下披散的头发,她将所有的发丝都拢到身前,然后又一个甩头甩到后面,露出张笑脸,
“明天就是除夕了,小徐宝宝有什么心愿啊,姐姐替你实现!”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笑眼弯弯,在雪山前对着他展眉。
下午谢含辞依旧不肯回家,她在雪场门口的老奶奶那里买来一个小兔子样的风筝,非要让它飞到天上。
风筝都是老奶奶手绘的,带着老年人独特的审美,小兔子圆鼓鼓的,一看伙食就好。
山间的风时小时大,谢含辞现在瘦弱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住这狂野的风筝线,但她死死抓着它不撒手,于是很快,她从站着,到蹲着,最后直接趴在了冰上,被风筝线带着往前滑,在雪地里滑出了一道沟。
徐静川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抢下风筝,三两下收了回来,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腰,将人扛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还没玩儿够呢!”谢含辞不住地挣扎。
“你里面外面都湿透了,在玩儿人就交代这在了,我可不想大过年的没老婆。”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好听的回家再说。”
但回家之后他也没用做什么其他事,只是抱她去了浴室,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晚上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看窗外的飞雪。
重新在一起之后,他们的情感交流好像完全脱离了□□,曾经将他们相连的事物如今成了最庸俗的一种,如今,他们的爱藏在眼神里,藏在拥抱里,藏在偷偷触碰到的指尖,藏在周围的每一寸空气中。
谢含辞趴在他的身上,依旧冰凉的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
他的身体好像个大火炉,总能不断的提供她需要的热量。
第二天除夕,他们并没有准备什么丰盛的饭菜,谢含辞也不爱吃饺子,他们特立独行的煮了两碗大杂烩面条,坐在床边,喝着她亲手榨的石榴汁。
这批石榴是谢前夕从南方寄过来的,于是谢含辞给他打去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被接起,谢前夕的脸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火锅那只小胖狗在看他们。
“火锅火锅,认不认识妈妈了?”
火锅好像真的不认识她的,但听见她的声音,还是有了一些反应。
“其他人呢?你们这是在哪儿过年?”
正说着谢前夕和白阿姨都过来了,他们不但牵来了炸鸡烧烤和甜甜,白姨手上还抱着一只小小的哈士奇。
“这是谁啊?”谢含辞惊了。
“还记得这三胞胎有个姐姐不,这是它们姐姐的孩子,上个月刚出生,看多漂亮。”
“它看着好聪明啊。”不像她的那三只傻狗。
“这只小公狗还没有名字,你给取一个吧。”谢前夕告诉她。
“我想叫它‘巨帅’,你看看它多帅啊。”谢含辞隔着手机逗那只小狗,谢前夕再次对她的起名水平表示无语,“你们家以后的孩子千万别是你起名,不然好好个孩子会因为名字自卑一辈子的。”
“你好烦,你的名字还是我取得呢,你不是也用了这么多年。”
“对啊,这么多年都被人当成是女的,叫我谢小姐。”
“哈哈哈哈哈哈。”谢含辞笑倒在徐静川的怀里,她好像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别隔着屏幕也在这秀了,我们去吃饭了,先挂了。”
“拜。”她被逗得心情十分愉快。
半山别墅内外都没什么娱乐场所,所以刚到八点,谢含辞就准时打开了电视,看春晚。
这种从小就保留的习惯似乎很难改变,即使春晚办的再烂,她也总想放着当个背景音。
徐静川收拾好厨房,拿了杯牛奶出来递给她。
她掀开自己裹着的毯子将男人围了进去,自然的钻进他的怀里。
春晚的开场舞依旧是一大堆艺人的合唱,今年这群人最中间的是言棠。
“你知道这个女孩儿吗,她和我是一个公司的,我带着她拍了几部戏,现在已经发展的很好了。”
“知道,看你的戏时看到过。”
“你不是从来都只看我一个人,连和我搭戏的演员都不看吗?”
“那是以前,后来分开了,我就观察过每一个和你有交集的演员,然后去他们那里找找有什么你的其他身影。”
他们走到现在,以前的事情也早都放下了,很多事情也能心平气和的讲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吗,你问我想不想上春晚。”
“记得。”
他当然记得,那年他突发奇想的想要留下来陪她过年,还在零点前把她累坏了。
不过到分开前他都没实现自己的诺言,没有帮她登上春晚。
“和你分开那年,我不是得了好多影后吗,就那年,春晚的导演亲自来问我,有没有兴趣上春晚,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你知道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已经想象出我出场后,一起看春晚的一家人,老人问‘这是谁啊?’然后年轻的孩子解释,‘她叫谢含辞,是今年获得好多个影后的演员’。”
她还没说完就笑倒在他怀里,牛奶在杯里差点洒出来。
“宝宝,你已经如愿了。”
“对啊,我已经如愿了,谢谢你,小徐叔叔。”
谢含辞的手机突然响了,好多条消息涌了进来。
应萌发来一段视频,“老板我家开始吃年夜饭了,给你看看饭菜!”
好久不联系的闻天歌发来一连串语音,她说她现在在尼泊尔,自己下厨做了顿简易的年夜饭。
刚从直播上下来的言棠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语无伦次的说着自己的紧张。
谢前夕也给她发了条视频,画面里巨帅挑战着自己的三个舅舅,甜甜趴在一旁观战。
还有好多好多合作过的演员,导演,品牌方发来的新年祝福,谢含辞回都回不过来。
徐静川就静静的在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渐渐的,曾经那个在过年时一遍遍翻着手机也收不到一条消息的小女孩和此刻他怀里的人影相重合,她们跨越了时空拥抱在了一起,和解了曾经不甘心的自己。
无论怎样,我们都成长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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