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一结束,郑国公一系的臣子借探病之由接二连三的往东宫跑,十有**是找太子诉苦。
辛颢躺在明德殿寝殿里,外面放下杏黄色的垂帐和层层珠帘,面对众臣的告状他淡淡的笑道:“雉奴性子直爽,还望各卿家海涵。”
这话乍一听是有种明褒暗贬之意,本来存了试探之心的郑系臣子心神一松,忙道:“既是太子殿下所托,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太子身子骨弱,又沾染了风寒,众臣不便打扰,纷纷退了出来。
东宫小径上,监察御史对郑国公说道:“国公爷,如今看来太子对祈王的戒备不像是装的,也是,离至尊之位只差一步了谁舍得拱手相让,更何况祈王手握兵权,太子更是不能不忌讳。”
郑国公略一捋须,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轻声道:“只要祈王手中有兵权,他们兄弟二人必会相争,太子若想登基必离不开我们郑氏的帮扶。”
“国公爷的意思是?”监察御史微微拧眉,面露疑惑问道。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郑国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道。
监察御史瞬间了悟,郑氏如今的位置像称坨,权衡的是大尚江山的重量,太子与祈王皆非郑皇后所出,郑氏没有必要花十分力气偏帮任何一方,只有左右横跳才能为家族攫取更大的利益。
今晨在朝堂之上郑国公与祈王已经闹了一个小小的不快,正好适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果然,郑国公出了东宫的院门之后往皇后的宫中而去,监察御史拱了拱手,目送郑国公离开后才转身出了宫。
皇上自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一直久居玉兜观修道,无意于后宫,后宫由皇后一手把持,郑国公作为郑皇后的胞兄,又身居高位,少不得来皇后宫里走动,竟连奏请都不用,郑氏殊荣可见一斑。
辛颂见众臣从东宫离开后,才缓步进殿,手中抱着一沓子军机要务。
辛颢还躺在榻上,以为是李德旺呢,遂开口道:“将这些奏折抱去雉奴那里处理吧。”
殿内寂静无声,良久,辛颢忽闻一声冷哼,他那个锤人功底十分深厚的弟弟开口拒绝道:“休想!你只是脸无法见人,旁处可没毛病。”
辛颢一翻身就痛的龇牙咧嘴,饶是如此,他仍是忍不住挣扎着坐起身来,抱怨道:“你自己的拳头你自己不知?”
“谁让你如此可恶!”辛颂不甘示弱道,“朝堂上那帮烦人精我勉强帮你应付着,批奏章的事儿你自己来!我还要回家用膳。”
辛颢忍不住捶床道:“回什么家?这就是你家!”
“这里是东宫!”辛颂提醒道。
“再跟孤多吵一句,孤让你叫虞向晴皇嫂!”辛颢威胁道。
“你!”难见伶牙俐齿的辛颂吃瘪,辛颢心情特别好,他打一锤子给个甜枣道,“快批,批完放你回去。”他被这小兔崽子打的头晕脑胀的,得睡个回笼觉补补。
偏偏辛颂不让他补,他看奏折得让辛颢陪着一起看,不然就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小到上请安折子的湖广转运使郑文通是否是荥阳郑氏的嫡系,大到税令改革的来龙去脉,只要掀开一道折子便事无巨细的向他问东问西。
辛颢忍无可忍,总也不得清静,索性一翻身掀起锦被下榻道:“雉奴!”
辛颂打开一道奏折,抽空睨了他一眼道:“这不挺生龙活虎的吗?”
辛颢夺了他手中的奏折道:“今天有事?”
辛颂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里有新鲜甜柿吗?”
辛颢只以为是他馋嘴,低声道:“这寒冬腊月的,只有晒干的柿饼子,哪里就有新鲜甜柿子了?我命人给你装点柿饼?”
辛颂摆了摆手道:“不了,柿饼子哪里没有,我想要几个新鲜的甜柿子,之之想吃柿饼塌糊。”
“……”辛颢无语问苍天,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被两个情种来回贴脸攻击,“老实批完奏折,我告诉你哪里有?”
辛颂试探道:“父皇那里?”
辛颢摇了摇头道:“你先批,快点批完我快点说。”
辛颂为了几个甜柿子甘愿给兄长当牛做马,有了更重要的事,他便下笔如有神助,小山似的奏折被迅速批完。
辛颢在一旁监工抽查,边看心中边啧啧称奇,万幸雉奴比自己更合适当这个太子,自己需要殚精竭虑与重臣们商议的策略,雉奴一下子就能想到,甚至比他们商议的更完美。
辛颢抽查完毕,十分满意,而后痛快的告诉弟弟道:“母妃生前爱吃鲜果,旁处没有新鲜的甜柿子,玉兜宫里母妃的神位前一定会供奉着这个。”
辛颂挠了挠头道:“这好嘛?”
“我是拿不出来的,但母妃和父皇都喜欢你的,想必不会怪罪。”辛颢酸溜溜道。
辛颂沉思片刻道:“东宫真的没有?”
辛颢穷的欲哭无泪道:“东宫的份例类别和祈王府的份例类别是一样的,只是数量上略有差异,我有的你都有,你没有的我去哪有?”
辛颂一想也是,奏折已批完,他昂首阔步走出东宫,转身来到了玉兜宫。
景熙帝正在勤奋炼丹,炼丹殿里乌烟瘴气的,辛颂屏息走近。
景熙帝转眸看了他一眼道:“不在你兄长那里帮忙,跑朕这里做什么?你又素来闻不得丹药味儿。”
“忙完了,想问父皇讨样东西。”辛颂言简意赅答道。
景熙帝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道:“上次珍宝柜都被你搬空了。”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几个新鲜的甜柿子而已。”辛颂坦然道。
“没有!”景熙帝果断摇头拒绝道。
“阿兄说你有!”辛颂此刻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景熙帝深吸一口气,方知自己是被长子出卖了,他挥了挥拂尘道:“去你母亲神位前掷杯筊吧,你母亲同意后便可拿几个走。”
“谢父皇。”辛颂转身去了后殿供奉母亲神位的地方。
他却在下一刻听到李德顺在门外尖声喊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在门外求见。”
“进。”景熙帝沉声道。
皇后前呼后拥的走来,见了景熙帝盈盈一拜道:“臣妾见过陛下。”
“嗯。”景熙帝依旧盘坐在殿内屏气凝神修行。
“陛下,臣妾此番打扰陛下,实属万不得已。”皇后立于一侧道,“祈王殿下回京也有一段时日,腊月十五那日外命妇进宫请安时,不少世家大族的夫人们探臣妾口风,想想祈王也到了谈论亲事的年纪,只是兹事体大,臣妾需得问问陛下的意见。”
景熙帝目光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又不是朕娶新妇,问朕不如问雉奴自己的意见。”
皇后:“……”
二人沉默良久之后,她才开口说道:“是,臣妾遵命。”
说罢,她便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在后殿掷杯筊的辛颂无意间听了全过程,他唇角抽了抽,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摇晃手中的杯筒,心中念念有词道:“不肖子辛颂拜上,请问阿娘同意我娶之之为妻吗?”
啪!一阴一阳。
再掷!又是一阴一阳!
三掷!还是一阴一阳!
连续出现三次圣杯,无需再掷,辛颂喜出望外道:“多谢阿娘成全!等儿子娶了之之后,便带着之之一同来看您。”
接着,他又掷讨甜柿的杯筊,全阳,全阳,连着两次都是全阳,辛颂哭笑不得道:“阿娘,就赏儿子几个甜柿吧。”
再掷,便是一阴一阳了,辛颂满意的将杯筊放回原处,又俯首行礼道:“多谢阿娘成全!”
景熙帝来到后殿瞥见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说道:“沅沅果然对幺儿最大方。”
辛颂如愿以偿拿了四个鲜柿子走出玉兜宫,李德顺要帮他端着盘子,被他一口回绝道:“李公公去伺候父皇吧,这点儿小事本王亲自来即可。”
“外面天冷冻手,还是老奴来吧。”李德顺心疼道。
“本王来。”说着,辛颂端着白玉盘走了。
李德顺:“……”
景熙帝幽幽说道:“正是愣头青的时候,他不怕冷,没准儿心里还美滋滋的呢,你进来吧。”
李德顺闻言立马走了进来,笑道:“陛下真是神了,祈王殿下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景熙帝嫌弃的哼了一声道:“谁还没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当过毛头小子?!年轻!”
李德顺轰然想起已过世的元妃娘娘,心中一涩,当年的陛下约摸也是祈王殿下这般年纪,能偷偷的跑一次裴府开心的什么似的。
他隐约能猜到陛下的心思,陛下与太子殿下注定不能拥有的东西,便发了疯似的想补偿给祈王殿下,这个被父兄宠溺的小王爷注定会在父兄的扶持下走上权力之巅。他只盼望着祈王殿下能够快快成长起来,成长到让父兄都放心的地步。
辛颂不知李德顺此刻的所思所想,他正喜滋滋的端着白玉盘往溶月山庄赶去。之之还等着新鲜的甜柿子做塌糊吃呢。
说双更就双更,哪怕自己是瓜田里的猹,也得先从瓜田里挣扎出来,码完文再去吃瓜。[狗头]
毕竟说话不算数,骗人是要变成小狗的![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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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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