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叹人心逆倾销救丝帛，惊才羡采矿兽冶铁术。（九）小产。
芸儿收拾东西预备出府。临走前非要再为主子熬一剂保胎药，在出嫁前尽一份孝心。
他将之前收集到的避子药，都晒干成粉末，一剂熬煮在今夜这一壶里。盛好了汤药，满眼热泪地捧在主子面前。
“奴才有罪，因|淫|贱|之事，毁了主子的声誉。可奴才只能如此做，这避子汤里有寒药。只有这样，才能轻易获得。奴才如何，也要保全您。若再这样下去，过了三个月，就要显怀了。那时候，若娘娘硬要与您亲近，被看出来了怎么算？而且，有了之前岑夫人做例，娘娘是知道三个月的胎囊什么样子的。千万不能叫她发现。就算现在家里的案子，还没判下来，您也得保全自身啊。”
扶楹卧在床上，颤抖的手，接过那盏汤。捧起来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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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后府却闹起来。火把、人群、叫喊声响彻在金明池附近。来晚了的侍卫，终于将楹夫人的身体从金明池中捞了出来。
芸儿身上还背着预备出府的包袱。徐寰尘和襟风玉蕗两名小厮也在侧哭泣。南蓉叫来了担架，将楹夫人的身子抬回了惜分钗的正殿。
唐王在正殿的大堂里负手来回踱步。府内众人也被火光和叫喊声吵醒。夫侍们都卸了妆，素雅而小心谨慎地站在堂下。
侧夫人扶着唐王的手，念叨着，“殿下莫要伤心，徐弟弟他一定能吉人天相。”
郭御医从里头出来，连忙擦干了手上的鲜血。
“启禀娘娘。”
“快说，楹夫人如何？”
“娘娘，求娘娘息怒。楹夫人在初春的水池里，寒气侵体得严重，他···的孩子，保不住了。”
唐王一时急火攻心。站也没有站稳。
太后此时，终于穿戴好急切赶到。一进门，便在门外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皇孙又没了，心伤得也是恍惚要晕倒。
“废物！”
太后怒极，又痛心，唐王连忙稳住自己的身躯，将太后扶着坐下。
安置好太后，她又冲到闺房里，看见扶楹躺在床上，两腿之间都是鲜血。那场景，像极了时毫流产之时，只是出血却没有他那么多。
扶楹一边哭喊，一边摇头，一面唤着，“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奶奶要这样罚我！”
芸儿和玉蕗在一旁，握着他的手，为他擦去眼泪和汗水。
他的下渗一面出血，一面又有块状物排出。
医倌儿们在一旁唤道，“孕囊！是孕囊娩出来了！”
唐王看着那个孕囊，却比时毫流产时小得很多。
医倌拿着白布，捧起孕囊，正要拿走丢掉。扶楹像疯了似的挣扎起身，声声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医倌儿不敢挪步，只能看着唐王的脸色。唐王坐到了扶楹身侧，扶着他的肩膀，又对着两名医倌儿摇了摇手。
医倌儿将白布里的胎囊呈在了楹夫人面前。徐扶楹连忙将那白布捧在心口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这样惩罚我！老天奶奶，神天菩萨！是不是我的孽我的罪！罚我便罚我，为何要伤害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几近撕裂，唐王只能把他弱极了的身子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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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楹流产后，芸儿便没有出府。唐王的吩咐，此刻扶楹需要人照顾，便没有放他出府去。这时候，只有自幼的小厮伺候得周到。
芸儿捧着药膳到床侧。一旁的徐寰尘也是哭干了眼泪。
扶楹始终攥着那块白布不松手，眼神怔怔地。
“为什么···为什么···”
寰尘见他不肯喝药，不肯用饭。便亲手端着粥膳，到他身边喂他。
可扶楹还是不肯吃，他腾地攥住了寰尘的手臂，把寰尘吓了一跳。
“弟弟···那孕囊，是真的···你···应该是有孕一个月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又一直用针灸改变着脉象。所以连郭御医也没有发现。”
扶楹自己也能猜到，可这话说出来，如有雷劈，他昏然倒在哥哥的怀里。寰尘将药膳放下，像儿时一样抱住他。
“好弟弟，你为了少在冷水池子里待着，饮了那些寒药。现下寒气侵体，只怕要养上好一阵子呢。这孩子···这孩子···你便当，与她无缘罢。”
扶楹的哭声几乎哑然，没有力气再喊出声音。
“冤孽，冤孽！哥哥，是报应是不是？！是我的报应是不是！岑夫人的孩子，还有韩山祠现在也没有身孕，冤冤相报，终究是堕下了我自己的孩子！我那么期盼怀上娘娘的孩子，谁知终究怀上了，我自己却不知！却这样阴差阳错地，我自己亲手杀了他···哥哥，我有罪，我犯了天条，怎么不来阎王打杀我，却对我的孩子下手！”
寰尘想起来自己的那个孩子，与弟弟哭作一团，“弟弟，孩子无辜。只是我们生错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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