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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耘穆的出现,等于从天而降一根定海神针。迅速制定了任务计划后,所有人只需要等待合适的动手时机。
除了陈晚。
白耘穆要参与任务,就必须与向导进行精神链接,他原先对精神图景状况的隐瞒也就再无意义。
好在陈晚比他想象中要成熟许多,他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语,只是不容抗拒地替他疏导加固。
在陈晚力竭之前,白耘穆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好了。”
陈晚的手停在他的额前,轻轻颤抖着。
白耘穆松开他,“明晚就要行动,你是关键,不能透支。”
这次“除草计划”的最高要求就是快,其次是隐蔽。时间紧、人员少、范围广,他们拥有的只有一份四维地图,一切哨兵的调动都需要唯一的向导利用精神力探查和传递信息。
陈晚没有再坚持。
他知道白耘穆是正确的,三条精神链接同时开启的瞬间,精神力便像开闸洪水般飞速流逝。
陈晚第一次知道在学员中心上课时提到精神图景震荡的真实感受。
看见地图上代表目标对象的光点一个个暗下去,最终脱力地瘫倒在操控台前。
白耘穆回到舱里,见到的便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向导,饶是他对陈晚的状态有过估测,真正见到人时还是愣了一瞬,才把人抱回休息区,又将营养液递到他嘴边,盯着他将管中的液体一点一点喝下去。
“穆哥……”
“他们都在回来的路上了。”白耘穆知道他想说什么,截住话头,“你做得很好,安心休息。”
陈晚露出一个笑容,“那你能不能陪……”
白耘穆正要说话,频道里突然响起习赟的声音:“白队!S1的路线出了问题,需要支援!”
S1就是他们在恩珀塔中的间谍代号。按照任务预期,在他们清理的时候,S1也会找机会与他们汇合,一同返程。
“我知道了,”白耘穆压住面色大变的陈晚,“你按照既定路线返回。”
“不许再用精神力。”关掉频道,白耘穆看向陈晚,“地图已经都在我脑子里了,你等他们回来就行。”
“可是——”
白耘穆抬手在他后脑一击,原本已虚弱不已的向导便昏了过去。
*
等陈晚再醒来,他已经回到了使馆楼的地下医疗中心里,身边是正在写着什么的卢卡斯。
见他醒来,卢卡斯温和一笑,向墙边一按,自己先行离开,吴风帆和习赟正与他错肩匆匆进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白耘穆呢?”
“白队啊……”
“他怎么了?”
“没事,人带回来了,白队也没受伤。”吴风帆将习赟向后一拉,上前按住陈晚的肩膀,“就是他已经带着人先回塔了。”
“……他走了?”
“塔里的要求,你醒来之前队长就出发了。”习赟这回也反应过来了,赶紧道:“他走之前说让你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后续的收尾工作仍然由你负责。”
陈晚垂着头沉默片刻,看向吴风帆。
“可以。”吴风帆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塔那边要同意。”
“我打报告。”
这是不会乱来的保证,吴风帆终于松了口气,再看陈晚已经陷入沉思,他拉着习赟走了。
习赟尚未明白,走远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这次好不容易白队过来,执行完任务没说两句话就走了,陈晚想早点回去找他。”
吴风帆轻描淡写地替陈晚遮掩过去,陈晚与白耘穆的疏离,加上塔里关于二人婚姻关系的风言风语,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但怎么看这二人也不像是感情破碎,作为队员,他还是希望这支已经有了默契的队伍不要轻易解散。
陈晚提前回塔的申请发了出去,同时他还向艾斯利发送了一份,原因多了几个字:白耘穆精神图景不稳定。
比起任何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情感纠葛,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白耘穆的情况。
他已经知道了白耘穆精神图景的情况,也清楚自己在任务前做的疏导加固只是给“危房”加了几根钉子,一旦风吹草动,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不知道白耘穆精神图景崩塌的速度为什么会比预计中快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
或许是艾斯利从中帮助,塔通过了他的申请。
但家里空无一人。
消息迟迟没有被回复,一中心楼里也没有白耘穆的身影。只有徐曦抽出时间来见了他一面,说白耘穆刚回来批完公文就向系统提交了休假通知,眼下早已离开办公区。
陈晚向徐曦道过谢,转身离开。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寻白耘穆。
他此时忽然感觉到,白耘穆与他的联系如此脆弱。
白耘穆与他之间相隔的数年时间此刻终于有了实感——他不知道白耘穆喜欢去什么地方,不知道白耘穆除了队友之外还有哪些亲近的朋友,不知道他如果想要躲一个人,会去哪里。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在躲你?”
李思维看向名为探望实则是来求助的年轻向导,“他做错事了?还是你做错事了?”
“……”
李思维促狭地眨眨眼:“看来是他?”
陈晚沉默片刻,“是我。”
“既然是你做错了,怎么会是他躲你呢?”
陈晚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长期在白塔内休养的哨兵一定程度上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又或许是李思维不乐意用飘来的流言蜚语戳他痛处,这种情况下,若是让他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陈晚做不到。
李思维似乎也并非为了他的回答而问这个问题。她很轻地摇了摇头,“陈晚,你要好好想想。”
要想什么……
陈晚仿佛回到那些在树下等待的时间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带着惊异或同情的目光掠过他。
他们都能找到白耘穆。
不……
陈晚忽然惊觉,他也能找到白耘穆,白耘穆就在那栋中心楼里,只是他不敢去找,他只敢躲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等待一个宣判。
或许白耘穆想过逃避这个问题,但在他二人之间,白耘穆从来不是躲避者。
但是他会去哪里?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陈晚更加迷茫。
李思维到底有些不忍心,提醒道:“你是他的法定伴侣,要是找他有急事,可以向塔申请查看他请假那天的监控。或许能有些信息。”
“急事说不上,”这个方法他也想过,但塔通过他这个申请的可能性为零,他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只是他的精神图景不稳定——”
陈晚话语一顿,猛地站起来:“他会不会是感觉到精神图景的问题,所以躲到哪里去了?!”
李思维笑意一敛,跟着坐直,“不是有你在吗?他怎么会……”
“我没有一直跟着……”陈晚一下慌了神,“塔有哪个地方……如果你们哨兵知道自己精神图景会出问题,会去哪里?”
“……这里。”
“什么?”
“这里。白塔。”李思维指了指自己房间的墙壁,“白塔地下有全封闭的厢室,可以辅助压制精神力的外泄,至少也能使哨兵不会在精神图景崩塌时候伤害到其他人。如果我是他,我会到这里来。”
“……好。”
“我和你一起去。”李思维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晚,冷静一点。”
有李思维的指引,陈晚很快找到白塔的负责人,调出来白耘穆的信息,但他却不在地下的全封闭厢室,而是顶楼的安全房。
陈晚的心仍提在嗓子眼:“他有什么问题?”
“你是他的向导,你不知道?”负责人面露古怪地看着他,“你的哨兵连续两次结合热期得不到安抚,要是还待在白塔之外的地方,就算精神图景坚持住了不崩塌,人要先高温烧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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