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在肩头燃烧，许秋桐的意识开始模糊。狱卒的窃窃私语忽远忽近：
"听说那桃花胎记会动..."
"可不是，钦天监说了，这是'桃煞侵宫'..."
"六指儿挠破九重天呐..."
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记忆中的童谣。她看见四岁的自己，躲在箜篌阁的屏风后。母妃正在弹箜篌，指尖翻飞如蝶。突然，前朝老臣带着一群命妇闯进来。
"妖妃！"为首的老臣指着她的六指，"生出这等妖孽，还敢在此抚琴！"
母妃的箜篌声戛然而止。许秋桐看见母妃的手指在颤抖，那双手曾经抚过她的脸颊，如今却再不肯触碰她的左手。
"娘娘，"一位命妇冷笑，"妲己转世，也不过如此。"
许秋桐记得自己冲了出去，六指紧紧攥着母妃的裙角。母妃低头看她，眼底的厌恶比任何言语都锋利。那一刻，她宁愿自己真是个妖孽，至少可以保护母妃。
"秦王殿下到——"
狱卒的通报将她拉回现实。许敏走进来，十二岁的少年穿着亲王蟒袍，步伐稳健，但许秋桐听出了他膝盖的异响——那是长跪后的疼痛。
"你们都退下。"许敏的声音还带着稚气，却已有威严。
狱卒退去后，许敏站在牢门外，隔着栅栏打量她。许秋桐抬起头，与少年对视。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齐小姐，"许敏开口，语气中带着探究，"或者说，三皇姐？"
许秋桐微微颔首，"秦王殿下。"
许敏的目光落在她肩头的伤疤上，"疼吗？"
"习惯了。"她轻声回答，"倒是殿下，膝盖可还疼？"
许敏一怔，"你怎知..."
"听出来的。"许秋桐笑了笑，"走路时右膝比左膝轻了三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怪你能连中三元。"
"殿下过奖了。"许秋桐看着他稚嫩却故作老成的脸，"你还小，不必为我费心。"
"我不小了。"许敏挺直脊背，"我已经入朝听政。"
许秋桐的目光柔和下来，"是，殿下很厉害。"她顿了顿，"只是这深宫险恶，殿下要当心。"
许敏抿了抿唇，"你...为何要回来？"
"因为这里还有需要我保护的人。"许秋桐轻声说。
许敏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
"三皇姐，"他背对着她说，"我会查清当年元宵节的真相。"
许秋桐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听着他膝盖的疼痛，心中泛起一丝怜惜。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已经为她跪了三天。
疼痛再次袭来，许秋桐闭上眼睛。她听见自己的骨骼在歌唱，那歌声越来越响，最后化作一声惊雷。
满城的桃花，又开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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