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乔莲闹乌龙那天。再往前，是他在走廊听到顾贺升的心声。彼时闻泊川只以为他说的“林远忱只是一个替身”是指感情层面的纠葛，从没想到系统在所谓剧情中给予林远忱的定位就是替身。
他的心脏无可避免的揪紧，好像被套上塑料袋，闷的更严重了。
他想，林远忱才不是替身。
天下的人都独一无二，谁也不是谁的替身。
系统003似乎感受到他的想法，轻笑一声。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感，但本质上却是轻灵的，不算难听，但这种组合确实诡异。
闻泊川被它这一声笑出了鸡皮疙瘩，他回过神，问出了正事：“你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系统，”它说，“也是第64世界线监测小组，我是003号系统，也是003号监测员。”
监测员。
这是一个带有生命色彩的词汇，闻泊川下意识的皱起眉，他问：“你们是，人类？”
“我们还算是人类吗？”003系统想了想，最终否认道，“我们是生命，生命不一定是人类。”
“我无法脱离主监测太久，因此我们长话短说。”003不再给闻泊川提问的机会，“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也无需向你再去描述宇宙的广袤和生命的渺小。”
“我所在的世界，被称为永恒帝国，是目前已知所有世界线的中心，也就是主世界。你的世界是分支世界中的一个，编号为64。分支世界线在产生之初需要主世界提供能量，但在其成长到可以自己产生能量后，便需要反哺主世界。这样的循环，维持着我们所在的大宇宙运行。”
“按照帝国的标准，所有的分支世界按照其能量的多少被分为三个等级，A等级，B等级，和F等级。”
听到这样打破世界观的东西，闻泊川居然接受的很快，他很快反应过来，问：“我们在哪一个等级？”
003说：“A等级。”
“所以你们会向所有的世界线派出监测者，”闻泊川思考道，“是为了我们世界中的能量？”
“对，”003语气轻快，“F等级没有，F等级也被成为衰败世界，那里都是废品，几乎没有能量，生命也千奇百怪，没必要去浪费时间。”
“为什么？”闻泊川疑惑，按照003的说法，能量的回流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循环，他们又何必伪装系统操控人类的人生？不过这一点疑惑很快就消散，闻泊川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种不合理的缘由。
这种循环几乎无法被现在的人类发觉，出现人类破坏循环导致问题的概率微乎其微。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剩下一种可能。
闻泊川定了定神，直白的问：“你们的世界出什么问题了？”
003停顿片刻。
“世上没有真正的永恒，就算是主世界，大宇宙中唯一的S级世界，也逃不过衰亡命运。”他说，“永恒帝国，其实已经没有能量了，这是自然的规律，谁也无法抗衡。它的衰落从200万年前显现，如果当时帝国能够接受命运，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当一个S级世界无法提供循环所需的能量，分支世界里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S级世界来替代它的位置。帝国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在200年前，在帝国本身最后一丝能量耗尽后，宇宙监测局成立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各个分支世界线中寻找能量支持现存主世界线的存在，我们需要将自己的肉身抵押在监测局，进行灵魂远游。这也是保证我们这些监测员不会半路反叛的一种监管措施，”003突然笑了，他问，“挺可笑的吧。”
闻泊川无法回答。
用分支世界线的能量供养主世界线，这不就需要分支世界线付出更多的能量，一边供养主世界，一边去维持循环吗？长此以往，003提到的大宇宙还能否维持下去？
果不其然，他听到003说：“分支世界线没有那么多能量去供应，每个世界线富裕的能量很少，不足以维持主世界。所以当时的监测局局长想了一个办法。”
“所有的世界都会遵循新生，成长，繁荣和衰败的过程，在繁荣期，世界线所拥有的能量是最多的，所需的能量也是最多的，如果能让分支世界快速从繁荣期进入衰败期，就可以得到这其中的能量差值。”
“什么？”闻泊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003回答，“这就是，系统存在的目的。”
主角也好，反派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世界的存在，为了让这个世界线尽快进入繁荣期获得能量巅峰，再急速衰亡。
对于天外的生命而言，他们连棋子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闻泊川压抑着情绪，问：“我妈妈的死，是因为你们需要能量吗？”
003否认了：“不是。”
“她在剧情中并不是主要人物，存在与否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当时我们演算出使64号世界线尽快繁荣的路径，是通过你的父亲闻延正掌控正远科技，随后得到翠山，从智能家具跨进全息游戏设备，最终推动技术变革。”
“她以怎样的方式退出正远都可以。”003说。
闻泊川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系统帮助闻延正在正远站稳脚跟，帮助他铲除了继承翠山的阻碍，杀死了母亲和大伯婶婶。
世界线由此顺利开始准备进入繁荣，至少，系统认为在那时脱离闻延正，前往其他人身上继续布局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它离开了闻延正，去往了顾贺升身上。
这样看来，闻延正代表着繁荣期，顾贺升原本是对应着衰亡期。可闻延正在系统离开后表现平平，系统所等待的技术变革没有出现，就连翠山也没被闻延正握在手里。
“你们原本的剧情是什么？”闻泊川问。
“很遗憾，由于我消极怠工，已经被上司边缘化很久了，具体的剧情我也不清楚，”003说，“但我知道，提前使用顾贺升是一步险棋，他是系统为衰亡期准备的推动者。让他来承担繁荣的任务，实在是责任重大，如果我们不干涉，很难完成。”
“而且这些年间，你们的世界有了太多的不定因素，导致整体脱离主系统的掌控。”
003说：“不只是你们，现在很多分支世界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帝国分身乏术，所以放大了主系统的权限，让他全权处理64号世界线。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只要摆脱主系统，就没问题。”
闻泊川明白003的意思，监管局对于每个世界的监管减弱，一旦他们的世界线出现任何问题，对方很难再第一时间收回权限进行支援。
003说：“主系统无法直接寄生，他需要靠我们来完成布局，只要切断我们和他的联系，反向定位到主系统的位置，就能抓住他。”
“我明白了，”闻泊川说，“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帮我们。”他问。
003沉默片刻。
“不知道，”003说，“我只是，很疲惫。我不知道这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维持着一个本该死去的幽灵，每天都在制造死亡。”
“这样下去，大家迟早一起完蛋。”
……
颜望寒听完久久没有开口，他的消化能力对于现在的一切已经到达了顶峰，因此不再询问，将设备待在闻泊川的手腕上。
“具体要怎么做？”颜望寒问。
闻泊川回答：“系统003没办法直接对同级出手，他会给我他的权限，我来去切断001和002与主系统的联系。切断联系后，我需要你来进行反向定位和检测，我所看到场景会同步显现过来，一旦出现问题……”
闻泊川点点手腕上的红色按钮。
“紧急逃生。”颜望寒说，“我知道。”
闻泊川闭上眼睛。
颜望寒很快启动了设备，003同步将自己的权限交给闻泊川。
一阵天旋地转后，闻泊川的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光景急速变化，他现在身处一片似乎不属于这世界上的位置。
那像是一片外太空，身边点缀着星光，不远处行星飞过，一块小行星擦着他脸颊离去。闻泊川下意识的闪躲，却发现那些东西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003。”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闻泊川转头看去，对上一个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身影。
他脸色不太好，小心的观望四周，压低声音问：“怎么现在约我过来？你知道的，主监测和001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好，要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脸上浮现一丝恐慌：“搞到监测局，我们就拿不回来身体了。”
他是002。
从简短的对话里，闻泊川判断出面前人的身份，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意识到目前他是用003的形象在进行对话。
出人意料的，003是一个女性形象。
见003没有回答，002更担心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002问，“你这几天好不容易回来工作，003，你别告诉我你又要搞事？”
“没有。”闻泊川尽量伪装着003的语气，“和你对一下剧情，把你控制板给我看一眼。”
“哦。”002并未起疑，他低头去找控制板的瞬间，闻泊川毫不犹豫的从身后给了002一拳。伪装立刻褪去，002瞪着眼睛看向闻泊川，表情痛苦的倒下去。
“你，你……”他不可置信道，“你把003怎么样了？”
“她很好。”闻泊川按住002，“脱开和主系统的联系，别让我动手。”
002脸上青白一阵，最终还是照做。
“是003让你来的？”他问，“我们平级之间无法相互攻击，我提醒你，001不会像我一样配合，他一定会通知主系统，你现在离开，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闻泊川冷笑一声。
“然后继续像个傻子一样活着，等着灾难降临我们世界，让你们获得能量？”闻泊川说，“你想的太美了。”
002捂着脑袋，被闻泊川拎起来。
“把001叫出来。”他说。
002犹豫着。
“不行，这样主系统一定会发现。”002说，“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发现……”
002话没说完，两人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阵剧烈的震动。002面露惊恐，他立刻推开闻泊川，挡在他面前。
两人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黑暗之中，亮起一双黄绿色的眼睛。
“002，”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你在做什么？”
002刚想说话，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开。闻泊川暗骂一声，对颜望寒做出一个手势。但下一秒，他也被那股力量拽起。
“好啊。”主系统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原来是爬进一只蚂蚁。”
闻泊川快速按下手环上的一个按钮，他抬起手，将追踪器对准主系统。
主系统并未发现这一点，他将闻泊川重重摔在地上，说：“001，处理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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