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确认坐在她旁边的人叫做霍明德。
“你是想进去等还是在车里等，手机显示还有三个就到我们了，”霍明德自说自话，“这次你要见的人叫吴调，在年后，他碎尸了一个女性租客，先奸后杀，手段残忍，在你来之前，领导开过一次会，也问过你父亲的意见，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叫停。”
与此同时，停车场里行驶进来一辆熟悉的警车，鲁辛下车，敲击他路虎的车玻璃，“下车，先进去。”
话音刚落，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女孩，钟虞安静地坐着，似乎在他来之前认真地倾听霍明德讲话。
“钟虞你好，我是鲁辛，刑侦一大队队长。”鲁辛对她点头示意，很像是面对同事。
“您好，鲁队长，很荣幸能来协助这个案子。”钟虞走下车，她身上穿着的毛茸茸随风拂动，在身后看守所深灰色的大门映衬下，有种格外的孤寂。
霍明德忽然下车，站在了钟虞旁边，挡住了风口，“那我们先在休息室里面等着吧。”
审讯室走廊的气息弥漫着烟味，不少人叼着烟站在门口，打着手机，满眼的疲惫。
钟虞、霍明德、鲁辛坐在了审讯室里，等待着吴调的到来。
直到他们听到熟悉的脚镣撞击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的醒目。
“好久，好，不见。”吴调开口，之后视线黏腻地盯在钟虞身上，他像是很久没有吃到肉的野兽，此时饥渴地流着涎水。
“女人……”他磕磕巴巴地说，即便声音很轻，但还是让坐在审讯室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鲁辛看向钟虞，霍明德直接站起来，走到挡板玻璃面前，他手指攀缘上玻璃，“吴调，你找死。”
“霍明德，你回来写笔录。”鲁辛说道。
霍明德重新坐下，但眼睛盯着吴调十分阴冷。
吴调避开追击的视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钟虞身上，他的眼神从她的头顶扫到看不见的部位，如此反复，贪婪地要记住每一寸画面。
钟虞坐在椅子上，目光和他平视，坦然中含着一丝笑意，“吴调，你很好看，苏小夏经常和我讲，她说她喜欢你。”
霍明德和鲁辛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反而是吴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铐着手铐的手猛烈地颤动，之后头扬起来，像是某种高｜｜｜潮来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有杀她，你只是让她同你一样，一起分享喜欢，你喜欢她，你怎么会杀她呢？”钟虞说话的语速很慢，“吴调，你也看到了，我没有穿警服，我来是为了帮你，你看审讯室上面的钟表秒针，你看它是不是来回转动？”
钟虞继续说道：“这里没有打扰你的东西，只有我在说话，除了我在说话，你什么也听不见。”
随着她的指引，霍明德也回过头，在他们身后确实有一个犯人可以看到的时钟，上面的秒针均匀地转动。
“怎么，怎么可能。”吴调回答，两只手无意识扣着。
钟虞的声音过于好听，就连和她对话都是一种呼吸上的交融。
“你再仔细看看，”钟虞拂动着自己的发丝，站起来，走到钟表下面，“现在转到了1，接下来到2，之后是1，接下来到2……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你的全身，好安静啊。”
吴调随着她的声音重复1，2，很缓慢地随着她的速度。
钟虞继续说道：“就像那天在客厅的钟表一样，它里面有一个摄像头，记录下了所有的事情，你现在走过去，砸了它。”
“我要砸了它？”
“对，砸了它。”钟虞重复。
吴调的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
“带着你的女朋友一起走，你低下头，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吴调低下头，他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手指上缠绕着女人的头发，他提溜着头发，看到了两双睁着的眼睛，在切断的头颅上，对他展颜一笑。
“啊……”吴调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他似乎才醒过来，看到了对面的三个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吗？人在死前，眼睛就是一台微型摄像机，它会把凶手的模样牢牢印在眼睛上，我们找到头了，上面刻的是你的影子。”钟虞站起来，缓慢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们，你们，绝对，不可能，找到它。”
“可它在告诉我，它看到你把它塞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在那里，它快要不能呼吸了，”钟虞直视他的眼睛，“她很想你，想要见到你最后一面，你看，它要出来了。”
“我，没有，没有，我没有……”
钟虞几乎站在了他的正对面，隔着玻璃，幽幽开口，歪头，“吴调，你回过头，你看你后面是什么？”
“啊？”吴调猛然回头，看到了门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她在笑，你看到了吗？”钟虞开口，“不信，你去摸，看看有没有余热。”
“放，放屁！滚啊，你们，你们都滚……”
吴调开始语无伦次，一会说要回家，一会说要吃东西，过一会说头痛，很快被带走，走的时候反复回头看向钟虞。
只是和之前相比，那眼神再也没有了狎?，反而是恐惧。
他看到钟虞，像是看到了一个鬼。
出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霍明德边走边说，“这个笔录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写了，钟虞，你有没有问出来头颅到底在哪里了啊？”
“快了。”
鲁辛：“快了？”
“刚才我引导他去摸的时候，他手指弯曲，明显做了一个掏的动作，看来他应该把他藏在某个很柔软的材质里，不是土，如果是土，应该是挖才对。”钟虞冷静说道。
她整张脸发白，回头看向霍明德，和之前在审讯室里安静坦然的人判若两人，现在更像是玩完过山车之后的激动，“之前你说，他在逃亡中坐了一辆货车，货车边开边扔碎尸对吗？”
“对，我们已经联系到了货车司机，但司机毫不知情，明显是在开车之后自己跳上去的。”霍明德回答。
“货车拉的是什么？”
“这个还没问，可以问问，你怀疑他藏在了货物里？”鲁辛说道。
“我说她要出来，他很剧烈摇头，代表了他的抵触情绪，就说明，如果人头真的会动，是可以冲破阻碍出来的。”钟虞说道，“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准备被扔掉的垃圾。”
霍明德拉开车门，让她上车，“鲁队长，我先给她送回去，一会回市局。”
鲁辛点头，“照顾好她。”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霍明德忽然说道：“刚才，吴调的眼睛我想给他挖下来。”
钟虞缓慢地侧头，“然后呢？”
“什么然后？”
霍明德吸了一口气，随即一笑，“开玩笑呢，你知道，我可是一个正直善良可爱的人，像这种血淋淋的想法是有都不会有的。”
“可我想，”钟虞回答，“人的眼睛会像碎了的豆腐一样，扯出很多血管，鲜血会充斥他的眼眶，他会被剥夺视觉，可脑子还能看到涌出来的红色的鲜血。”
“说的就像是你见过一样。”霍明德调侃。
“当然，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钟虞无意识叹口气，“你这样的家庭，应该没有机会见过。”
“也是，钟教授在医学领域颇有建树，你知道也正常。”
钟虞只是挑起嘴唇，眼睛却是冷的。
“你这种时不时的沉默简直就像是冰块具有制冷效果，”霍明德打了转向，车子开进绿庭二期，“钟虞同学，如果你需要心理咨询的话可以找我，我一定会以最低的价格向您提供最诚挚的服务的，毕竟不是每个人在看到杀人犯之后还会无动于衷。”
“霍明德？”
“嗯？”霍明德挑唇。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看到的是尸体，在我的眼中，他和尸体没有什么两样。”钟虞眼神空洞，看着前方延伸开的路面，远处的别墅区连成一片，有小朋友拽着气球蹦蹦跳跳走，一个没拿稳，气球飞向天空。
三天后。
警方找到了大货车司机，带着警犬进入了仓库。
警犬停留在一个皮质长条沙发前面叫个不停。
最终，在沙发座椅下面的木头箱子里找到了面目全非的头颅。
殡葬馆里正在缝合尸体，整张脸的皮肉轻微腐烂，遗体化妆师小心翼翼捏起皮肤，填充人工材料，捏造鼻梁骨，之后用针连接。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苏小夏提着头来找我，告诉我准备好东西，很快就能见面了，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助手说道。
“家属在外面等着，你去给她递纸巾。”遗体化妆师平班仙说道。
“好的，师父。”助手出去了。
平班仙抬起头，活动酸痛的颈椎，手下动作不停，脖颈处的黑线明显，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小夏，从口袋里掏出用黑狗血浸染过的麻绳系的五帝铜钱，拍在她身上，“走好，苏小夏。”
霍明德：那我呢？我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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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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