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卿的声音不大,听在耳中却让人分外安心。
游彧屈指一弹剑身,弹得剑身铮的一声脆响:“谁怕了。”
剑身颤得如筛糠,阮流卿不满的声音传来:“想说你好久了,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懂不懂尊师重道?”
游彧嗤了一声:“那你估计是等不到我尊师的那一天了。”
他挥挥手中的赤羽剑,奇道:“你不是说来了吗,人呢?”
“为师…为师不就在你手中嘛。”阮流卿的声音里有一丝诡异的羞涩。
游彧无语地看着手中的剑,书中设定不是这样的,这是你的法器,不是你本体啊!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阮流卿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游彧打断道:“我不听。”
阮流卿:“……”
游彧握着赤羽剑,剑尖对着缩在床角的人,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背在身后的手不着痕迹地在后衣摆处擦了擦,眼睛紧盯着对方。
“哎呀,徒弟,你手好多汗,为师的脸都被汗湿了,你控制一下自己。”阮流卿有点嫌弃的说。
游彧:“闭嘴。”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
他缓缓站了起来,血红着眼,神情悲戚中带着愤恨。
那精致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怕,歪着头诡异地一边瞪着游彧,一边向他走了过来。
游彧后退一步,握着剑柄的手攥紧了些,问道:“喂,我现在该怎么办,那东西要过来了,直接把你丢过去吗?”
阮流卿:“莫慌,你先把手心的汗擦擦,为师要掉下去了。”
游彧:“再废话就把你丢垃圾桶里去。”
阮流卿哼了一声,说道:“他乃无根之人,执念太深,已经成妖。”
游彧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人”,一边后退一边问道:“无根之人是什么,成妖了难对付吗?”
阮流卿沉吟着回道:“也不算难对付,他再妖,也只是个人妖,执念祛除之后,自然就会尘归尘,土归土。”
游彧白眼一翻:“我感觉你说了个寂寞,这执念要怎么祛除,说人话。”
不等阮流卿回答,一阵劲风猛然迎面袭来,游彧手中的赤羽剑倏然剑光大盛,咣当一声把那人弹了出去。
阮流卿冷冷的声音响起:“休动我徒。”
游彧甩甩手,虎口处被震得发麻疼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一声尖啸,那人竟又扑了上来。
他双手握紧赤羽,皱眉快速往后退着。
阮流卿语速很快的回道:“他准备孤注一掷,你要小心,要是你在这里被他夺走肉身,现实的你就会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那人已闪身而至。
游彧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那一下,顺手挥剑一划,那人的手臂上顿时划开一个豁口。
一指宽的伤口里黑乎乎的,像是一个黑洞,伤口边缘冒着黑色烟雾状的黑气。
剑锋嗡鸣,剑身散发出一个巨大光团,瞬间就把游彧裹在里面。
那人眼神涣散,捂着手臂上的豁口,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悲戚,迈着踉跄的步子向游彧走过去。
走近光团后,那人伸出手掌贴了上去。
此时游彧也听清了他嘴里念着什么。
“祁祯……祁祯……”
“徒弟,你一剑把他劈坏了。”阮流卿忽然开口。
游彧:“……”这位炮灰大哥,你人设严重OOC了,你知道吗?
游彧皱眉看着光圈外的人,那一声声呼唤像是一个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心脏。
难过的、悲伤的、委屈的……所有负面情绪一窝蜂似的涌上心头。
他紧紧抓着衣襟,喘着粗气说道:“别叫了,别再喊我的名字。”
阮流卿:“嗯?我没叫你啊。”
“祁祯…祁祯…你看看我……”那人双手成拳,边敲打着光团,边撕心裂肺地对游彧呼喊着。
游彧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手一松膝弯一软就跪了下去。
“徒弟,你怎么了?”脱手掉在地上的赤羽疯狂抖动,阮流卿的声音有些不安。
心脏传来的剧痛,让游彧意识开始模糊,脑海里闪现出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颤抖着伸出手,无力地伸向光团外的人。
他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无忧……”
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的画面是那人得意地上扬的嘴角。
☆
“哒哒哒哒……嗡嗡嗡……啪……嘭嘭嘭……”
在一阵装修般的噪音和胸口碎大石般的憋闷中,游彧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屁屁。马赛克一样的屁屁上面是一条尾巴,长长的雪白的毛发让这条尾巴像一把大羽扇。
游彧闭了闭眼,一手揪住那条尾巴,尾巴的主人瞬间炸毛,踩着他的胸口就跳了下去,声音尖尖的叫了一声。
“喵——!”
“阮流卿。”游彧边唤边坐了起来。
无人应答。
环顾四周,房间是自己熟悉的卧室,除了飘窗前多了一只毛发雪白的猫之外,并无任何异样。
他下床走向那只白猫,试探性地伸出手,那猫立刻就伸出右前爪搭在他手心。
果然,阮流卿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徒弟!”
游彧哭笑不得的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瓜,问道:“你怎么变回原形了呢?”
阮流卿甩甩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他顿了顿,见游彧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才继续,“那人妖法力出乎我的意料,不知施了什么妖术控制住你的神志。在那个结界里,我的灵力施展有限,幸好我拼尽全力把赤羽打入你体内,这才把你拉了回来。”
闻言,游彧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惊悚地问道:“那么长一柄剑,你怎么打入我体内?”
阮流卿爪子往他眉心一点:“就从这里钉进去的。”
游彧想起刚才那装修一样的声音,不禁浑身汗毛倒竖:“你刚才钉的?”
“没啊,我给自己做了个窝,灵力消耗过多,我得休养几天,变回原形比较方便。”阮流卿说完举起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扭着猫步走到床头。
游彧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床头边上多了一个小木屋,粉红色的。
游彧:“……”这人到底有多喜欢粉红色啊。
游彧叹着气去简单洗漱一下,套上家居服,就下楼去准备做点吃的。
走到楼下,习惯性的望窗外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倒流,脑袋疼得像要炸开。
四米宽的落地窗外,紧贴着落地窗整齐的挂着四个男人,正确来说,应该是四具尸体。
个个都是面朝屋里的方向,五官扭曲着,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三个被拉长扭曲的黑洞。
而且都是赤.身.裸.体,就像拔了毛挂着待烤的鸭子一样。
窗外天色一片漆黑,那四具尸体每一个的头顶上方,都凭空照射出一束炽白的灯光,让那扭曲的表情显得更加的恐怖诡异。
游彧倒吸一口凉气,强作镇定地转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了。
楼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而且直扑面门,那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绝对压制。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骨骼摩擦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过去,那四具尸体竟然动了起来,像壁虎一样扒着窗玻璃。
骨骼摩擦声和手指刮擦玻璃时尖锐的刺啦声,让游彧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紧缩着。
前有不知名的威压,后有四具伺机而动的尸体。他抓着楼梯扶手,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呵——”
蓦地,一声轻笑突兀的响起。
随着这一声轻笑,面前的一切竟开始扭曲变形,不一会就换了另一个场景。
满目的红,红色的帷幔、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花球,还有红色的——大红喜字,是那种贴在正堂、嫁娶的大红双喜。
喜字下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家。喜庆的对襟大红长褂,表情异常严肃,甚至有些厌恶。
一双柔软的手从旁伸了过来,轻轻握住游彧的手,两手相触,冰凉刺骨。
游彧下意识就要甩开,可是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一拜天地!”有人高声喊道。
游彧心下骇然,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他想明白,身体就自动弯了下去,旁边的人也跟他同步弯下腰。
游彧连头都不能自主转动,通过眼角只能看见那人身上穿着大红嫁衣,嫁衣裙摆的流苏随着那人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游彧像一个扯线木偶一样,被那人牵着手完成了三拜天地,紧接着场景又是一转。
他手中拿着一把犀梳,另一手握着一把柔软的墨发,动作极其温柔怜惜的梳着。
墨发的主人清晰的脸映在身前的铜镜中,而游彧也通过那面铜镜看清了自己和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长得俊美而娇俏的少年,巧笑倩兮的眉眼里尽是温柔深情。
握着犀梳的游彧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而是一个面容俊朗、一副不苟言笑模样的青年男人。
游彧看见自己的嘴巴开合着,声音也不是他的:“无忧,你今天真好看。”
被唤作无忧的少年嘴角含笑,眼眶却是渐渐红了,声音也如他的样子一般温柔:“承蒙公子厚爱,施以援手,时欢无以为报。”
说完握住“游彧”的手就往一旁的床榻走去。
游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抵抗,然而一点用都没有,想喊也喊不出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从手腕处喷涌而出。
血珠喷洒在那人的脸上,伴随着一声惨叫,画面一转,游彧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空间。
之前包裹住游彧的光团已经消失,他正倚着床沿歪躺在地上,手腕上一个三寸余长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抬眼看去,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与那人对峙着。
一身竹叶滚边轻纱玄衣,是阮流卿。
他手中握着赤羽,剑尖仍在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液,握着剑柄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游彧按住手腕上的伤口,伤口不浅,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阮流卿。”他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虚弱无力。
阮流卿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为师在,别怕。”
小阮的原形不是猫,原形可霸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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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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