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奂简直毫无生活常识。
他终于知道馒头一块一个,季铮其实不爱吃,豆浆两块一杯,季铮说是暖胃用的,一般吃的午餐是十一块,他每天都照搬季铮的食谱,季铮买的信息素清新剂二十八块,味道很难闻,大楼下的咖啡五十五块,季铮说又贵又难喝。
季铮没让他真做助理,有什么事大家也不好意思叫他干,都以为少爷是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池奂因为喜欢而直接收购独立品牌的事犹在昨日,那个专做鞋靴的小众品牌一跃成了天选之子,掀起股不小风潮,连柳新照都想:万一池奂想进军时尚界呢?和潜在的未来Boss打好关系总没错吧?
池奂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活动,只沉浸于工作的快乐中。他像模像样排了行程表,在化妆间目不转睛地看着季铮,还给在场的人包了咖啡。
季铮和他一起坐地铁回寝。池奂已经对公共交通开始习惯了,他第一次根本分不清乱七八糟的出口入口,被季铮抓着手腕说不要乱走,黏在他身边反握住那双温凉的手,在心里偷偷高兴。
季铮打开门就看到自己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礼品袋,上面的logo醒目极了。
池奂很得意,还没等他开口就说:“我问化妆师你适合什么护肤品,她推荐了这些,我就去买下来了。”
价格比助理一个月工资贵多了,季铮想。
他谢过之后说:“我其实不太习惯用,下次不用为我花钱了。”
池奂还牵着他没放开,说:“你不喜欢吗?”
他体温一向偏高,季铮觉得很热,被池奂牢牢扣着,不知道怎么说,又想到他们所看到的世界一向不同,最终妥协道:“喜欢。”
“那你也喜欢我一点。”池奂回身环住他的腰,声音闷在季铮的长发里,钻进他耳穴,痒而轻。
季铮猝不及防被他抱住,下意识道:“什么?”
池奂是什么意思?追求自己吗?
“我说,”池奂抬起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你也喜欢我一点。”
季铮心道,面前这个人还是池奂吗?那个高中时睥睨天下,把自己当作流浪猫捉弄的池奂?
他说:“池奂,你知道观崖效应吗?”
高中生理课学过,但池奂没有来上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知道季铮话题怎么跳到这里,坦诚说不知道。
季铮给他解释,观崖效应是Omega受Alpha信息素鼓动而生理性心跳加速,产生渴求感或引诱其进入发情期,多数Omega在这种情况下会误以为是爱情。
“同理,你在易感期把我当成宣泄口,所以才有这种错觉,我觉得——”
他还没说完就被池奂打断:“我是Alpha,不会有这种反应,你也说了是Omega啊。”
所以说是“同理”啊,季铮在心里无奈反驳,但他明白池奂过分自我,既然这样想了怎么也没法纠正过来。
看他沉默,池奂自以为已经说服季铮,说:“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我没有和别人这样亲密过,所以我们是唯一的。”
他努力推销自己,脸颊的红越来越明显:“我觉得我还算讨人喜欢吧?是Alpha和唯一继承人,你喜欢我的脸吗?高中时不是还会偷偷看我吗?我会对你很好的,我哪里不好吗?”
他措辞非常笨拙,甚至有些颠倒。季铮先是震惊于那个“唯一”,又因为窥视被戳破而耳根发热。可他选修过一点心理学,在池奂自顾自继续说“我不算特别强势,不会限制你”的时候,察觉到一反常态的执拗,掐住了他的下颚。
季铮觉得池奂更像是说服他自己。
“池奂,”季铮指尖向下按住他喉咙前端,看到那双眼眸因为酸痛终于聚焦,“你清醒一点。”
池奂只是说:“你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季铮?”
他看着季铮,心道这个人好冷漠,微微蹙着眉,宝石一样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是爱是憎,他也觉得我是麻烦吗?他讨厌我吗?就像父亲对母亲那样,强迫者都是让人厌恶的,更何况是一无是处的批量商品。
池奂听不到回答,环住细韧腰身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他贴近季铮试图吻他,却被躲开了,最后只亲到了冷白柔软的面颊。
“你讨厌我吗?”他不敢抬头,眼睫眨动间是湿的,在季铮脸上留下稍纵即逝的水光。
季铮不知道该说什么,晕轮效应里的池奂彻底崩塌,面前这个执拗的,黏人的池奂不在他预料之内,季铮手足无措地被他的直白打败,思绪都乱了。
他说:“不讨厌。但你先松开我,我们去沙发上再谈。”
池奂的唇还蹭在他面颊,闻言不舍地松开他,只是仍旧牵着他的手,坐下来还要肩并肩。
季铮已经明白无法改变他的思路,于是顺着他说:“你现在是在追求我吗?”
池奂毫不犹豫地答道:“是啊,不明显吗?”
“……”总之季铮没看出来,“所以你希望得到我的反馈是吗?”
“嗯。”
“那你想怎么样呢?和我接吻上床?”
池奂“我”了好半天听到季铮继续说:“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想清楚,易感期需要我缓解还是只需要我,其他人也可以被你咬。你要我的喜欢,是为了名正言顺占有我吗?还是说,只要我喜欢你了,你强行咬我的事就可以过去了,你找到了新的借口呢?”
如果他是Omega,那天已经被池奂强行标记了,和强/奸没什么区别,甚至可怕程度更甚。但季铮是个Beta,无论被怎样对待都维权艰难,被人劝说就当没发生过的Beta。
季铮很有自知之明,池奂如果没有咬他就不会产生喜欢的错觉,而他,一个普通的Beta,从来就不会奢望Alpha的爱。
池奂不由自主地顺着季铮的话一点点思索,迷惘和高热让他无法顺利组织出话语,只是侧过脸看着季铮,目光急切地笼罩他,最后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季铮……”
季铮认真看着他,感觉到池奂手心又湿了,和热度一起让人很不好受,问:“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是以前有人这样拒绝过你吗?”
池奂想起父亲那句冷漠的“非亲生果然一无是处”,头晕脑胀地皱眉,说:“我不想,不想变成那样,只有你季铮,我做错了,所以不行,所以……”
说到后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想抱着季铮,特别想,于是就这样做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做的,想要就去得到,池奂的本能告诉他。
池奂的力气很大,季铮被箍得腰痛,感受到潮热的眼泪将肩膀湿透了,那张总是桀骜不驯的脸变得可怜,似乎把他的怀抱当成了唯一的梦乡,杂乱无章的话语被吐出,季铮听到他颠倒的剖白,听到他说想一直抱着他,说妈妈,我是一个错误,我不要成为错误。
在这场异常的情绪中季铮竟然异常冷酷,他仿佛高高在上的刽子手,看着池奂眷恋地抱着自己,看到自己冷漠的侧脸,但那双手还在抚慰他,拨开池奂的发,摩挲他的眼角,从他的痛苦中汲取温度。
池奂的呓语变弱,季铮发现他睡着了。
他为池奂量了体温,38.6℃,果然发烧了。
季铮看着熟睡的他,忽然意识到爱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爱上他,为他陷入自我的潮汐。
高中时他根本无法想出池奂爱任何人的样子,这么多年季铮记住的只有初见虚无缥缈的那一眼。如今他看到池奂心绪裸露如脆弱的蚌肉,心想原来他是这样的人,那自己铭记的究竟是什么?自我幻想吗?
潮汐结束了。
现在的池奂,真实的池奂,眼泪落入自己掌心的池奂。池奂试图靠近他,哪怕季铮知道他的喜欢过分幼稚,哪怕足够预见未来的痛苦,还是不愿彻底推开。
-
季铮最终喂他喝了常备的药,把池奂平放在沙发上盖好毯子,为他擦拭面颊的时候想,这哪儿是沙发,都要成池奂的第二张床了。
他醒的时候池奂还在睡,这一次的温度是37.7℃。季铮本来昨夜还想带他去校医院打针,想起来池奂的肤质觉得他肯定会抗拒,现在退烧药还算有用,那就先吃着吧。
池奂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季铮喂药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周日没别的事,季铮坐在沙发旁边,听着池奂颠三倒四地说他父母的矛盾,说他19岁被困在岛上以为要死掉了,话题又回到季铮为什么不喜欢他。
“母亲从小就不怎么陪我,我才知道她不喜欢我,父亲也不喜欢我,不喜欢她。我知道这样是错的,可我那天,我没用,我,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该咬你,可是爬出谁的子宫,人的还是非人的,我不能选。分化之后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了……”
“我去潜水,我和林霈夜我们比赛,但是天气变了。我在那里待了两天,还是因为他身上有定位器,所以我不潜水了。我觉得痛,我不会做,我知道痛,我要负责,乐扉说是A冠冕堂皇的借口。”
“季铮……”
季铮安静听着,闻言放下平板,问怎么了。
池奂脑袋昏沉,说了这么多话嗓子早就哑了,伸手扯他的衣摆,说:“季铮,你喜欢我好不好?”
季铮看着他,最后倒了杯水。
等到池奂退烧已经是第二天,他请了假,季铮还要照常去上学,中午回寝的时候再量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
池奂想起自己昨天发疯的样子,尴尬得装睡不愿意醒。
季铮看着他颤抖不停的眼睫,没说话,默默脱衣服上床睡觉去了。
他才酝酿出一点睡意,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存在感鲜明地站在床前,装不知道地闭着眼,后来竟然真睡着了。
只是季铮梦得很奇怪,他的手指被蚌咬住了,不疼,但陷入湿热软滑的触感中,然后突兀地被章鱼触手拍过脸颊,湿痕延续到颈窝。
或许是听池奂说他被困在岛上的事,季铮也梦到了,荒岛他身边一个高中模样的池奂,颐指气使地要他做这做那,梦里的季铮捏着他的脸颊很不客气地说,还是大学的你可爱。池奂瞬间变成一只大贝壳,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个坏人!
季铮惊醒了。
流感难受一天了…来迟了等我睡醒再修文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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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七)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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