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回到书店的时候，赵菀青系着她平时系着的围裙，正在给客人结账。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等待结账的人排起了队，大小姐站在柜台前，忙得应接不暇。
姜晚没上去打扰，站在店外悄悄看了一会。赵大小姐毕竟没干过这么细致的活，有些手忙脚乱。
比如此刻一个客户已经付过了钱，赵菀青也已经把商品装到了手提袋里，但她只是微笑着欢送客户。
“欢迎下次光临。”
客户皱着眉问：“我付完钱了东西不给我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菀青恍然大悟，连连道歉，将手提袋递给对方，“东西您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姜晚看得想笑，走到赵菀青旁边，轻声嘱咐：“你结账，我来装。”
赵菀青见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一松，明显放下心来不少。
有人帮忙，加上姜晚娴熟许多，队伍的长度很快就缩短了。
送走最后一个客户，赵菀青也没急着将手里的活交还，反而问了句：“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歇歇？”
姜晚没勉强，坦诚了自己的感受，“是有点累。”
“那你回去睡个觉吧，这边我给你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姜晚回想起方才她的手忙脚乱，忍不住调侃几句，“刚才排队的人都快把你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了。”
赵菀青微窘，“没怎么站过柜台，早知道会有今天，当时上大学的时候应该跟着你一块去兼职。”
“你少来，上大学的时候你搅黄我不少兼职好吧？”姜晚忍不住呛回去。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姜晚三天两头去兼职，赵菀青不愿意跟她分开，便也跟着去。姜晚在哪家店打工，她就在哪家店守一整天。
但是兼职时常会碰上不少难搞的客人，姜晚受得了，赵菀青却受不了，常常冲上去就与人吵起来。她一开口就是一番大动静，闹得店长都出来调解。安抚完客人以后，通常姜晚也被一起劝退了。
后来姜晚三令五申不许赵菀青跟着她去兼职的店里，赵菀青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后来姜晚气急了把她批了一顿才老实的。
“对不起。”有了之前翻旧账的经验，赵菀青这次已经学会了提前道歉并检讨自己，“我那时候太冲动了，脾气也急，还好你一直包容我。”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且挑不出错来，姜晚勾了勾唇，问起今天店里的情况。像店长和兼职生。
“今天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赵菀青觉得这个问题就是在考验她，于是回答得像汇报一样端正。
“没什么，虽然手忙脚乱，但是我圆满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
绝不提今天碰到一对难搞的母子，险些又和对方吵起来。
姜晚熟知她的秉性，知道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指了指店里的监控，“店里的监控是常开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快点说吧，别等我去查了。”
赵菀青委屈地“呜”一声，“下午有个妈妈带着儿子来，我都跟她说了已经拆封的书可以随便看，新书不能拆封，她儿子手欠拆了好几本书，她也不管，我让她把书买了她还不同意，还说我讹她钱。笑话，她那点钱也值得我讹。”
说到最后，赵菀青冷笑一声，要不是这是姜晚的店，她才不会那么好声好气。
“然后呢？”
“然后我忍住了，没跟她吵架，一直跟她好好讲道理，最后折价卖给她了，差价我一会补给你，店长。”
听到“店长”两个字，姜晚没忍住笑出声，“不用了，你处理得很好。”
就像店长表扬兼职生一样。
得了表扬，赵菀青一下神情焕发起来，姜晚感觉她如果身后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就该翘起来了。
姜晚静静地望着她许久，最后柔声道：“我想在店里看会书。”
开了书店之后，她看书的次数好像反而比之前少了。
作为常客的赵菀青给她指了个角落的位置，“去吧，那个位置最舒服。”
她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好几个月，最清楚。
于是今天顾客和店长翻了个个儿，姜晚坐到赵菀青常坐的位置上，赵菀青系着围裙继续在收银台为一位又一位顾客服务。
姜晚记得今早到的一批新书里，有一本是她感兴趣的题材，凭着早上的记忆，她很快就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那本书。
拿着书坐到位置上，姜晚不经意望了眼窗外，一下就知道赵菀青为什么喜欢这个位置了。
这个位置面对的视野没有高楼遮挡，也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一棵树。平时在路边看见还不觉得，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棵树长得有点歪。
在z大行政院楼下，也有一棵这样的歪脖子树，二十岁的赵菀青曾在树下被姜晚数落，也曾拉着姜晚的手，要去给她讨一个公道。
z大的秋天很美，那是她们相遇的季节。
姜晚眯着眼睛看了看歪脖子树，树叶还是绿的，但已经边缘隐隐可见枯黄的趋势。
秋天又快要来了。
她在座位上翻开了一本新书，如同人生又进入新的一篇。
可能是白天太过耗费心神，也可能昨夜没休息好，又或者是环境太过让人安心，看了会书后，姜晚不知不觉中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肩上有一块轻薄的毯子落下，有一只温暖的手，牵引着她落入沉沉梦境。
等她醒来时店内已是漆黑一片，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菀青？”
听见呼唤的赵菀青立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别怕，我在这儿呢。”
她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以便她醒来时，能一眼看到她。
黑暗中突然的灯光令姜晚有些不适地抬手挡了挡，赵菀青立即将手机换了个方向。
缓了几秒钟姜晚才问道：“几点了？怎么店里这么黑？”
她感觉自己没睡多久。
“七点多快八点了，店里停电了。好像是因为附近在维修电路所以才停电的，明天早上就恢复了。”
姜晚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我一觉睡到十点了。”
“早着呢，是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不知为何赵菀青的声音里莫名给她一点安心的感觉。
“那我们回去吧。”反正这个情况，也不会有顾客上门的。
“好，店里我都打扫过了。”
姜晚循声看了看周围，前面的桌子上都倒扣着一把椅子，地板上是干干净净的。
她有点惊讶，“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我看你睡得好，就不忍心叫醒了。”赵菀青的声音里带着恬淡的笑意。
“谢谢你。”她确实睡了个好觉。
姜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赵菀青在她身后给她举着手电筒照亮。等姜晚率先迈出店门后，赵菀青才进去拿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锁门。
姜晚望着她的身影调侃，“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还像店长。”
赵菀青边锁门边回道：“不敢，我最多算个小店员，店里的事情还得要店长来主持公道，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做得不好的，麻烦店长多教教我，让我在这里一直干下去。”
说这些话，她信手拈来。
等她转过身来，就看见姜晚正站在她身后，乖巧等着她，像个刚放学等着家里人来接的小宝宝。
赵菀青心里霎时软成一汪春水，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了点哄人的语气：“坐我的车回去好不好？还能早十分钟到家，早十分钟睡觉。”
其实姜晚睡醒已经不太困了，但是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仍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赵菀青的车就停在路边，一副随时等候指示的架势。姜晚已经坐过多次，不用再和赵菀青推辞什么，她主动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从书店到小区的路，赵菀青已开得十分熟练，不用导航。
车内一时有些寂静。
姜晚少见的主动打破了这寂静，“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哄骗和一丝丝讨好，好像只要赵菀青问，她就会如实告知。
赵菀青的眼神一下变得像春天一样柔和，好像回到了某个春天的夜晚。她用余光看了副驾驶的人一眼，有点想抬手，又忍住了。
“眼睛好点了吗？还酸不酸？”
姜晚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追问：“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和姜伟聊了什么？聊得怎么样？”
赵菀青转了转方向盘，随意道：“赵海富出轨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从a市开车来找你，你不也没问我家里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吗？”
彼时姜晚只问了她额头的伤。
此时赵菀青也只问了她的眼睛。
这是无声的安慰，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你的心事。
姜晚垂下眼睛，眼睫毛轻微的扇了扇，“睡了一觉好多了。”
“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回家记得拿冰块或者热毛巾敷一敷。”
“好。”
这段路程远短于a市到n市的距离，到家的时间也远早于平常。
她们在电梯里道了别，姜晚又道了一次谢。
赵菀青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沐浴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风流的意韵。
“别谢来谢去了，我们两个早就算不清了。”
“那……”姜晚站在电梯门外，歪着头，半开玩笑问：“一笑泯恩仇？”
文案里那句话终于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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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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