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终于捱到了周一。
路过“食品工厂”的时候,我从墙上的自动取餐口随意选择了一个牛角包,等传送带输送到窗口,再拽出一张餐巾纸,拿上牛角包,边吃边往学校走。
我妈这两天都没有回家,我的一日三餐,都得在“食品工厂”的传送带上解决。
每个周末从我爸那里回来,剩下的时间一直到周一,是我最难以忍受的时光了。
我妈没有周末。
她一直在医院,永远都是那么忙,特别是最近好像在研究什么新药物,如果不是琼突然受伤了,我怕我就是在医院,都很难找到她的影子。
我们母女变得越发话少。
除了学校以外的时光,我们这些半大孩子,都是百无聊赖的。
周末的小镇街道特别冷清,没有什么人愿意出来逛街。
因为不需要。
除了免费的各种吃穿用度,就是需要用“票子”换的高级定制了,无论是美食还是服装、甚至是这些优秀的人物给自己的传记,都是可以私人定制的。
很多人在周末选择与家人共度,每个家庭看上去都是那么其乐融融,这真的令我羡慕极了。
除非轮到在医院体检,或是我去救琼这样类似的大事情,人们才会选择在周末出门——那天在医院看到的景象,就是一部分孕妇轮到了体检的日子。
我们大家都有自己体检的日子,体检是不需要“票子”的。
日常的吃吃饭、看看书等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事情,对了,还有在学校读书,也是不需要票子的。
小镇没有太低端的工作,比如清洁,比如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所有日常用品生产线,甚至是不需要太多设计元素的衣服…… 所有的事情仅仅需要的是“机器人”把原料放进“原料间”自动操作而已,一切由机器完成。
自动化的东西太多了,多得数不清。
所有成年人所从事的工作,都是可以使得小镇日复一日更加“高山仰止”的职业,那些需要用“票子”交换他们“智慧”的工作。
只有你需要求助或者使用他人的“看家本领”了,你才需要拿“票子”来换。比如看病,比如高于“家常便饭”的美食,比如极其高端的精神食粮。
医生、作家、厨师、设计师……对了,我们没有律师。
因为不需要。
周一,所有的人都要来上学——你没有听错,是镇上所有的人,当然,我爸那里的人除外。
跟周末类似,周一的小镇,每一条街道安静得出奇,像一个空旷而美丽的“无人区”。
周一就像基督教徒做礼拜一样,是镇上所有人“美好的学习时间”。
所有的人都在学校——所以关于“周一的火车”这个秘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过了周一,成年人各就各位,用自己的智慧、手艺,各种能立足于小镇的看家本事,积攒在这里得以安身立命的“票子”。
我们分属不同的年级——镇上学校的规模大极了,整个校园一共有九座教学楼,分别是九种建筑特征,代表着九个年级。
一进校门是三、四、五三个年级的教学楼,相对普通的建筑设计。
再往里,中间是所有运动场馆的集中地,穿过两侧大大的“u”形回廊,就到了六、七、八年级教学楼,设计开始豪华和彰显。
九个年级均与年龄无关。
镇上的每个人、每年都要经过一个“测试”——如果你理解成 IQ测试,那就太肤浅了。
那是一种对人类的综合测试,除了智慧程度、体能素质、与小镇综合配比指数,还有你脑袋里所承载的各项知识程度以及你能达到的认知程度等等……什么都逃不过那个红色的小房子的测试,我们叫它——年级测试房。
每年经历过这个测试后,有一部分人会被调整所在年级,当然也会有极小一部分被送到了我爸那个城堡——我在小镇生活了十四个年头,我理解的城堡,除了收治我爸这样需要长期医治的病人,应该就是收治这些“配比指数”急剧下滑的人吧。
我一直相信,我爸早晚有一天能重新经过红房子的测试,再回到学校来。
为这一天,我等了十几年。
毕竟路老师说过——小镇,是荣辱与共的。
“红房子”坐落在学校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但是其大红色的尖顶已经成了学校的标志性东西,这是除了我爸那所城堡以外,小镇上另外一个神秘的存在。
它最大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怎么可以把琼这样的窝囊废跟我“测”成一个年级?
关于学校——我就没有看到过这个学校的一、二年级以及九年级到底在哪里,更小一些的时候,我和迪子、琼曾经跑遍诺大的校园遍寻,然而,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过。
我们甚至怀疑是不是从那天起,最低的年级就是三年级,而路老师说过的九年级,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就是激励大家的一个乌托邦。
“嗨,小家伙!”
马上就要进教学楼了,美妙的声音忽然如林籁泉韵,从我后脑勺飘过来。
迪子和我像被这声音着了魔法,忍不住同时回头看。
这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美丽的脸庞。
肤如凝脂,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得无法吹毛求疵出任何一点点缺陷。
身材比我妈曼妙多了,走路一拧一拧的样子,使得她圆润得恰到好处的胸部一颤一颤的,臀部不算大也不算小,是那种“立体感”超强的“翘臀”——岂止是我,身边所有正准备进去上课的小镇人,都看呆了。
“嗨,说你呢,小家伙!”她飘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
肩膀酥了一下。
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水味道差一点令我眩晕。
这火红火红、做工考究的风衣,款式细节精致,廓形线条流畅,袖口轻巧随意,每一处剪裁都是伴随着她身材的变化而变化,一看就是迪子妈的手艺,还有那双火红色的手工高跟鞋,足足有三寸高,鞋身相当细长,帮面材料造型十分特别,是那种扭转的双色皮条,一正一反,产生出了相互矛盾的空间感,闪亮、华丽、梦幻,一看就是迪子爸的手艺。
这一切令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加成为焦点。
从上到下所有的设计,似乎就是为她而生。
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件迪子妈设计的衣服和迪子爸设计的鞋子啊。
本能的自卑像忽然涌动的血液,直冲上额头,我一阵眩晕。
我妈给我弄来的这些流水线上的、根本看不出性别的素色衣服,以及脚下的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流水线上的系带黑皮鞋,在这样一个性感尤物面前,我不是丑小鸭——又能是什么。
“什……么事女士。”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脸红极了。
人们大概想不明白素来伶牙俐齿的我,怎么会忽然跟琼一样口吃。
“八年级教室怎么走?”
“八年级?!女士,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又恢复了自信,但凡发现对方有一点点可以击溃的地方,我都立刻会恢复自信。
“我说,看一下你手里的卡片!难不成是个近视眼的小妞啊?”还是厨子声音大,那种脑满肠肥之后的足足的底气。
这是我眼中的全镇最最没有素质的人——厨子大姜。
“文明!”迪子白了大姜一眼。
如果说这个小镇所有优秀的精英可以构成一场人类盛宴的话,他简直就是那个最耀眼的蛋糕上趴着的一只恶心的苍蝇。
依我看,他倒是早该去我爸那个地方接受长期治疗了。
“小姐!八年级?那你都赶上路老师啦。”迪子做了个鬼脸。
路老师!!!
那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如果说我妈是医院里“神”一样的存在,路老师——就是这所学校里“神”一样的存在。
“哦,哈哈,六年级。”尤物低头看了一下卡片,用手轻轻捋了一下发际,娇羞地笑了。
这一笑,媚态连同声音,我估计不止是厨子,所有这一刻经过这里的男人,大概都酥了一下。
“跟着我就对了。”我边走边脱掉 “素色”外套,和她走在一起,这件外套看上去简直丑出了天际。
“我是简,和你同一座楼,也就是同一个年级。”我大方地伸出手去,脱了外套,好像忽然勇气倍增。
“哦哦,原来是一个年级呀,我是切小姐。”她不仅娇羞,还有一点点“嗲”,这真是我和迪子学不来的东西。
她的手臂滑极了,皮肤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十四岁的女生,最见不得的恐怕不是多么英俊帅气的男人,而是如此百媚千娇的女人。
我故意脚步加快,嫉妒使得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穿着高跟鞋摔倒在台阶上,好能拾回刚刚丢掉的一点自尊。
“台阶好高哦。”她一扭一扭快步紧跟我们拾级而上,穿高跟鞋上台阶竟然熟练得如履平地。
“切……还真是个怪姓氏。”迪子的大鬼脸又非常合时宜地露了一下。
8
我还是最喜欢六年级的教学楼,这是整个学校里面最最中式的一座楼了,虽然比不得我爸那所城堡的贵族气质,也比不得路老师和我妈那座八年级教学楼金碧辉煌、雕梁画柱的宫廷古典风,但却是一种我喜欢的后现代风格,传统中透着现代,现代中又揉进了古典,简直就是东方人“留白”的美学观念所控制下的大家风范。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六年级这所教学楼里混,和迪子,还有琼——我们仨简直成了上帝锻造的“铁三角”,每一年经过“红房子”的一通测试,都能不离不弃。
仿佛天意——任凭我怎么看不上琼。
六年级的教学楼一共有三层,刚才提到的厨师大姜、迪子的爸妈,还有这个新来的切小姐,都是六号楼的学生。
小镇的所有人,不论什么职业,什么年龄,什么身份,只要走进这所学校就都是学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终生都是这里的学生。
路老师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切小姐紧随我进了教室,满眼的新鲜感抑制不住。
迪子爸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很恰如其分地一睹芳容,迪子妈使劲拽了拽他。
就连迪子都嫌恶地看了一眼她爸。
“切……切小姐也……也是…… ”琼已经迫不及待要认识漂亮的切小姐了,今天的琼终于恢复了常态——小分头梳得锃亮,一身深绿深绿、质地优良、剪裁得体的西服。
反正他家有的是票子,没什么是他穿不起的。
“琼,你这个闷货,让开,给切小姐最靠前的位置!”大姜从我们后面扒拉着一众人挤了进来,要尽显他的“英雄本色”。
我根本顾不上切小姐了,一看到琼,看到他胳膊上打的夹板,周身的血液立刻就涌上了整个脑袋。
“欺负你的那几个呢?!一会儿带我过去!”
我知道那是四年级的几个少年——少年而已,同龄人我就没服过谁。
我在围过来看切小姐的人群里用力穿过去,刚脱下的外衣也被蹭到了地上。
“进来车了,黑色的那种!”
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顿时,整栋楼笼罩上了十分不详的气氛,热闹声戛然而止,切小姐带给整栋楼的兴奋,瞬间消失。
人们保持着沉默却身体不由大脑地骚动起来,他们从我的外衣上踏过,纷纷涌向了露天阳台。
切小姐被人群挤愣了。
六号楼下面,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车,像极了我爸那里运“医用垃圾”的黑车,我甚至怀疑——会不会就是那辆车。
这种车黑漆漆的,根本无法看到里面。
就像那个清晨看到几个蒙着白色塑料布的大桶被推上黑车一样,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慌张极了。
几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前排四号教学楼的后门顺次走出,不存在任何强迫的迹象,只是顺次走出。
我认出了这几个,去年他们都还在六年级教学楼,所以都认识琼,并知晓他家境不是一般的优越。
人群鸦雀无声。
“就是……就是……”琼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嗫嚅着。
我一把把他拽出人群。
“看着我!”每当需要严肃对话的时候,我必然先喊出这句话,琼从来不敢正视别人的目光,他就是这么懦弱,一直就这么懦弱。
“就是这几个?对不对?”
“就是。”
“确实想跟你抢几张票子,对不对?”
“是……票子。”
我重又探出头,咬紧牙关,死死地凝视着这辆黑色的车渐渐驶离视线。
这一次错失了给琼报仇的机会,不过那几个小子似乎受到了更为严重的重创。
黑车渐渐驶离视线。人群中又一次骚动起来,大家开始慌张地议论着这是第几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切小姐大概是吓坏了,肤色本来就白,这下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当人群渐渐散去,大家重又带着各种复杂情绪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她的手甚至有一点抖。
大姜也蔫了。
没有人会看到黑色的车不发抖。
镇上的家用车几乎全部都是极其鲜艳的颜色,也全部都是不需要人工驾驶的自动车,就像车型的机器人,用语音输入指令,车子自然会按照之前输入的路线记忆,载你到目的地。
比人工驾驶安全得多,根本不存在会撞车这回事。
小镇的人们笃定鲜艳可人的颜色能让坐车的人心情愉悦——当然,即使根本不需要驾驶,很多人仍不喜欢坐车,他们觉得那是可能带来不安全、不稳定因素的东西,而他们的金贵的命,永远要远离那些无法控制的不确定因素,就比如我妈。
这种黑色的、有人驾驶的车,我只有在我爸那里见过。
我偷偷地猜测,刚才那几个四年级的人一定是被带去我爸那里了——可是他们看上去那么健康。
9
今天我和迪子选读的是《人工智能导论》,迪子历来是紧紧追随我的脚步,她说我够聪明,跟着我准没错。她还说之所以她也能一直留在六号楼,全部都是拜我所赐。
而琼只不过是我们去哪里、他便去哪里而已,我看到他在操作台上选了一本少儿读物——也对,他不过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儿”。
至于厨子大姜,我相信他是跟着切小姐进来的,反正他看懂看不懂并不重要,他的一手饕餮功夫足以在这个小镇上立足了——说起他的“饕餮”,还是迪子用他们家的票子帮我换过几次,我无法跟你形容那有多美味,我和迪子甚至胡乱猜疑他是不是放了什么书上读来的罂粟壳之类的东西进去,我们需要一忍再忍才可以不总去吃,毕竟——太费票子了。
大姜紧紧挨着切小姐坐下,二郎腿翘着,猥琐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朝切小姐低声吹了声口哨,然后他就自顾自带上了头盔。
他一点都没注意到:切小姐显然有点手足无措。
迪子是热心肠。
她走过去帮切小姐操作了一下要选读的内容,好像是什么以太里国歌剧之类的,又帮她带上头盔——这是一种自动输入人脑所需内容的机器,输入之后,由机器自行在人脑分解完善,至于后续如何消化、理解、接受甚至运用,当然就是个人的事情了。
毕竟,人是生来就存在个体差异的物种。
即便这样,我和迪子也爱极了那些外面运来的纸质书籍,好像只有一页页翻过去,听纸张和手指之间摩擦的声音,才称得上是“看书的感觉”。
切小姐藏在头盔里的双眼惊喜地放着光,她一定是觉得新鲜异常——那双眼的睫毛好长啊,长得好像可以站下一只麻雀。
我和迪子给她边比划边讲解着面前的操控仪器,但她好像有一点点难以聚拢精神听,有时候在听,有时候又像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俩开始有点好奇切小姐的职业了。
输入的时候,脑电波有波动,人会有一点点兴奋,终于看到她用力眨了着眼睛,示意可以自己完成了。
切小姐真是可爱得像个芭比娃娃。
今天路老师的妻子——安,也在这个教室。
她看上去虽然没有切小姐那么美得不可方物,但也算温婉可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犹如年方二十——当然,那是她的职业。也正因为这个职业的缘故,她备受镇上女人的喜爱。
当然,除了我妈——我妈对美容这种事情向来无感,除了治病,她最大的事情就是研究药物,永远都在研究药物。
我一直觉得是安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吸引了路老师,毕竟,路老师对一般的女人是不感兴趣的。
我有点好奇,安到底在输入些什么?安那么淡然的人,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大概是我的眼睛太过于直勾勾了,狡猾的迪子发现了,她用力怼了一下我的后背。
循例先在操控仪器上选好内容,正准备戴上头盔的时候,亲爱的路老师出现了。
我无法形容每一次看到路老师的感受。
永远都是那么善良谦和、温文尔雅、谈吐非凡、气宇轩昂,没有哪一个在我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不会被他吸引。
不,看来不止我这个年纪——切小姐摘下了头盔,全然不顾头盔后连着的几根电线。
路老师径直走到了切小姐的面前。
“你好,切茜娅!欢迎你来到天堂小镇,我是路老师。”路老师的热情用他温暖的声音就可以彰显了。他边说边帮她把缠在脖子上的电线捋出来,顺便撇了一眼操控台上她的输入内容。
“哦您好!”切小姐脸红了,有一点语无伦次。
“对。可以操作了?你可以请教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这里的人都很友善”。路老师看了一下旁边的我,幸好隔着头盔,我真怕他看到我的窘迫。
“是的是的!可以了!”切小姐的笑容好妩媚啊,这一刻我真想我就是她啊!
“她们也都是您教的吗?”
“是的,都是我的学生。问简和迪子,她们是这栋楼里比较资深的学生了。”
我和迪子对望了一下,尽可能忍住脸上的骄傲。
“哇,您好了不起呢!”切小姐兴奋得双手捧在胸前,刚刚好挡在了她的“深v”前。
“其实您应该在选读之前先输入小镇的语言,这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小镇的……语言?”
“对,否则日后你的沟通会成问题,你看就是这样,把你的母语输入……”路老师在操作台上指点着。
对,小镇的语言。而亲爱的路老师,至少精通了八国的语言。我几乎忘了自己的头盔还没有摘,机器还在“输入”状态,路老师的每一个动作,都够我看上一阵子的。
“啊,哈哈,那刚刚大家跟我的对话……”
“对,他们是按照你的母语对话的。”
“哇,好了不起。”切小姐又一次由衷地双手合十在胸前。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我就听不懂了,只能听一个大概,好像是关于以太里国歌剧的一些事情。
路老师侃侃而谈,而切小姐似乎也是一个关于歌剧的内行。
怎么就没有路老师不懂的东西呢?
“戴上头盔吧,输入一半忽然就停下,对你的大脑会有一点点损伤。下次记得先按下暂停键。”路老师帮切小姐重戴上头盔,他的手纤细而修长,手上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皙,动作如此轻柔,以至于切小姐长长的头发怎么处理,都妥帖极了。
看着她坐定、头盔恢复记忆后重新在输入,他才朝头盔里面的切小姐又礼貌地笑了一下,算是道别。
他起身,站在那里用锐利的目光搜索了一下,立刻就搜到了安。
有时候我觉得他的目光就像搜索引擎一样,厉害得很。
最怕他的目光的,应该是大姜了。他最怕路老师环顾四周的时候看到他,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看得见他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从背后根本看不见头。
没有人知道路老师的脑袋里到底输入了多少东西,又到底承载了跨越多少个学科领域的知识,我们只知道在这里他就是权威,从低年级到他和我妈、我爸所在的八年级,所有的所有,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还不算,他身上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特征就是:他不会老的啊——从我小时候起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十四年了啊,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而他的妻子安,又到底有着怎样精湛的“回春法术”。
路老师帮安停止了面前的操控仪器,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细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深情款款看着彼此的样子令我不舒服极了,可是我听不到,也看不清。
“你!还看还看!”迪子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端坐好,启动操控台,戴头盔之前,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前面的迪子和她的“篮球明星”作为回报。
篮球明星肯定是在输入关于篮球的事情,我看到屏幕上是“黑曼巴”科比。
这种帅得一塌糊涂的男生,我丝毫不感兴趣,迪子却傻乎乎如醉如痴。
“嗨!今晚有狂欢,你去不去!”
迪子贪玩,还没有半个钟头,她就停止了操控台。
戴上头盔学习这种事似乎对于她永远像是一场折磨。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迪子将来要怎么在小镇立足,一旦过了十八周岁,红房子测试通不过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好,有篮球明星在。
听到“狂欢”,我只好也按下“暂停键”。
“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切小姐的到来。”
“哦?看来是个人物。”我自言自语,忍不住侧身看了看切小姐——从侧面看过去,这位女士的身材简直是令人心旌摇荡那种感觉。
切小姐似乎不太专心,我看的是她,她看的,是路老师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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