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住了。
杨柳风眨了眨眼，怪道：“吃啊，怎么不吃？这饺子可好吃了！”
马夫轻咳一声：“这……饺子好吃是没错，但是这话似乎不太中听。”
杨柳风正欲再问，却被云归处及时地打断了。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来吃早饭罢！”说罢，他率先拿起了筷子，夹了几个胖嘟嘟的饺子进试霜刃的碗里，“快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试霜刃嘟囔道：“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再名贵的大厨做得饺子我都吃过，不要说这客栈里的了……”
话虽如此，但试霜刃好像已经对云归处的“无事献殷勤”习以为常了。
杨柳风根本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有全场唯一的正常人马夫觉得没眼看。
总而言之，好不容易犒劳好了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行人就要准备再次出发了。
杨柳风要发疯的时候，就有云归处把他敲醒，不知道多方便。
马夫还是马夫，每天就待在车轼上，拿着马鞭百无聊赖地赶车。
临近皇城，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周围人的气息好像都不一样起来了。
皇城当然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里面做生意的人很多、读书人也很多，不过城内不许驾车，几人便将马车暂且存放在了马场处，下了车在皇城内优哉游哉地走。
杨柳风闲不住，四处都想去看看，好像完全忘了要来找江山雨的这件事情。
“虽然风雨楼早已声名远扬，但是风雨楼到底在哪里，我好像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到里面看看了。”马夫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是去过，就距离此地不远，稍微走上一段路就好了。”云归处道。
“咦？”杨柳风好奇道，“宋兄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云归处笑道：“我才要说呢，当初见所谓的‘十二高手’里怎么只有十一个，我还想是不是江山雨把自己也算进里面去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那个首席。”
杨柳风害羞地挠了挠头：“哎呀，不要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试霜刃却问道：“你当时去的时候多大的样子？”
云归处思索道：“约莫是几年前的事情——在我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他跟风雨楼约了个饭局，但是临时犯懒不想去，便把我给推了过去。”
“风雨楼的十二高手在当时也就比我大上几岁的样子，没想到才几年功夫过去，偌大一个风雨楼，居然就死的死，散的散了。”
杨柳风道：“其实没准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风雨楼里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忙，都没有闲工夫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如今江山雨不在了，我就有了许多的时间，不然现在也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在街上闲逛。”
试霜刃道：“你这么要好的朋友死了，你却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
杨柳风道：“伤心呀！江山雨走了，以后就没人经常请我喝酒吃菜了。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即使我像个死了丈夫的妻子那样天天为江山雨哭哭啼啼的，他断掉的脖子也不会重新合拢。”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还不如高高兴兴地活着，然后努力帮他找出真凶——毕竟江山雨一向是个很开明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怪我不为他掉眼泪的。”
马夫幽幽道：“死人哪里会忽然从土里窜出来怪你……”
云归处及时打住这个话题：“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要是江山雨泉下有知，只怕化成鬼也要缠上我们几个！”
“比起这个，其实我和姜小公子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你们两个就不要跟来了。”
杨柳风和马夫对视了一眼。
马夫道：“你想让我们两个人不要打扰你也行——”
杨柳风和他一起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
好不容易来一趟皇城，当然要好好体验一下天子脚下的风土人情啦。
甚么美酒佳肴、美人美景，都得逛一圈才算是真的来过皇城。
但要做到这些，身上没有钱的话是行不通的。
云归处眨了眨眼，表情好像有些苦恼地看向了试霜刃。
试霜刃忽然觉得额头有些痛。
“你们几个……”他咬牙切齿道，“好歹自食其力地活着罢！”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摘下了腰上的玉佩丢给两个人。
“自己去典当行换钱，”试霜刃没好气地说，而后转头看了一眼云归处，“姓宋的，走了。”
云归处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转身带着试霜刃走远了。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马夫摸着下巴，心中窃喜地想，这么一块玉佩，可抵得上自己好一段时间的工钱了。
杨柳风凑了过来：“马夫兄，咱们一会儿是去喝杜康还是喝西凤酒呀？”
马夫收了玉佩，淡淡然道：“哎呀，光是喝酒吃菜的有甚么意思，跟着我，哥哥带你去玩点儿大人玩的东西！”
杨柳风眨了眨眼，果真屁颠屁颠地跟着马夫走了。
至于这两个人在没跟着姜小公子的这段时间走进街角的赌坊，差点连底裤都输光被迫卖身，这就是后话了……
“你说你在皇城有熟人？”试霜刃跟着云归处，一边走一边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云归处笑了笑，而后神神秘秘道：“哎，其实这个人……你也不算很生。”
试霜刃更疑惑了：“那是谁？”
云归处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还没走几步，云归处就停在了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前。
这样普通而不起眼的房子在皇城之内简直比比皆是，但试霜刃知道，皇城之内寸土寸金，即使是这样小的一间房子，也需要不菲的价格才能买下。
就在他疑惑到底是谁住在这里面的时候，木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妩媚的、身姿婀娜的女人，她有着绝大多数人艳羡的容颜，更有着令大多数人嫉妒的、数不清的财富。
云归处说得没错，试霜刃确实认识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就是天香苑的老板娘。
在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她似乎并不意外。
“哎，两位有何贵干，居然造访寒舍？”她微微一笑，端的是万种风情。
云归处却好像一个看不见她美丽的瞎子，只是笑吟吟道：“有事想要拜托老板娘，当然就来啦。”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呀，几天没见，怎么换了一身这么俏的行头？这要是让我店里的那些姐姐们看到了，又要哭着喊着让你去天香苑玩儿了。”
“不过，你不是穷得响叮当么？哪里来的钱买这身好行头的？”
她浅笑一声，问的是云归处，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到了试霜刃身上。
云归处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道：“唉，都这种时候了，姐姐就莫要打趣我了——你也晓得我身上没有钱，自然是有钱的姜小公子看我可怜才买给我的。”
老板娘闻言，笑道：“呀，姜小公子这么大方啊？其实你看看，我住的这犄角旮旯，也怪憋屈的，我难道不也是可怜人么？”
“姜小公子能不能给我在皇城中心买一间大房子呀？这样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试霜刃幽幽道：“我又不是什么聚宝盆……”
“其实一路走来，我身上的银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等再过段时间，只怕我也要难以为继了。”他坦然道。
云归处却显得很吃惊：“真的么？”
试霜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我身上的钱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难道你没看到么，我身上的东西其实都当得差不多了……”
“要是你和那两个人再说要花点什么，我可拿不出来了。”
云归处好像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老板娘却好奇道：“咦？你先前不是还偷了姜小公子的东西么？怎么现在却一副好像为人家的财物感到一脸痛惜的样子？”
“难道是知道姜小公子没办法给你钱花天酒地了才这么伤心的么？”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云归处却只能苦笑。
“哎，老板娘不要乱说话，我那哪里叫‘偷’？其实只是稍微‘借’了一点儿而已，以后会还的。”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试霜刃道：“你现在身上还剩下哪些东西？”
老板娘道：“你不会连人家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的主意也要打罢？”
云归处无奈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恬不知耻……真是怪让人伤心的。”
老板娘但笑不语。
试霜刃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而后道：“就只剩下发带和耳环这两个不怎么值钱的物件了——手镯给了你，项链给了客栈老板，玉佩给了马夫和杨柳风。”
云归处点点头，说：“既然如此的话，那不管以后那两个家伙怎么哭天喊地的，你都不要给他们了。毕竟天大地大，还是活着最大。”
“如果我们走到半路没有钱了，那才是真的寸步难行……不过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只怕我们几个都要去给人家当牛做马讨点银钱来了。”
“其实……”试霜刃眨了眨眼，吞吞吐吐的。
他顿了一下，又浅浅地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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