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微笑道:“好了。我才懒得看你们俩关系变好之后在这里你侬我侬的,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不像你们,可忙得很呢。”
“是忙着数钱罢……”云归处暗自腹诽了声,而后道,“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老板娘嗤道:“你上次说只是一件小事的时候,却是让我收留你这个江湖通缉犯的时候。”
云归处笑道:“这次真的是一件小事。只须要……”
话还没有说完,却有另一个女子从敞开的房门里探出了头。
“老板娘?”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深海里圆润的珍珠。
在看到她时,试霜刃很明显地呆住了。
“明珠姐……”他小声地叫。
明珠当然也看到了他。
于是她笑得更加温柔。
她走上前来,问:“看你好久都没回来,所以才出来看看。”
“没想到,小鱼你居然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不过,你身上的东西都哪里去了?”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试霜刃的手,将他的手左右翻转看了一下,确实是没有看到那些试霜刃惯常戴着的东西,“不小心弄丢了?姜父姜母不会生气么?”
试霜刃笑了一下,在遇到明珠的时候,他的刀刃好像也为了不伤着这个温柔的女子而变得钝涩起来。
云归处已跟着老板娘走到了屋子里,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叙旧。
“说罢,你大费周章地来皇城,到底是想做什么?”老板娘敞开天窗说亮话,单刀直入道。
云归处呷了一口茶,淡淡道:“能做什么。不过是来查清楚一点事情而已。”
老板娘叹了一声:“武林盟里的事情,居然还没有解决么?”
云归处苦笑道:“这种烂七八糟毫无思绪的事情,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最近风雨楼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你难道也相信,江山雨真的死了么?”
老板娘顿了一下,而后犹疑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居然会无缘无故地死掉。”
“但是如果你亲眼看过江山雨断掉的脑袋,想必也会觉得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就算是像我这种已经许久不插手江湖中事的人也知道,杀死他的一定是‘九月风夜’,那样凌厉狠毒的剑法,我只在老盟主的身上见到过。”
“老盟主早就死了,还能够使出‘九月风夜’的人,除了你,似乎已别无他人。”
“可是我又知道,杀死江山雨的人,也一定不是你。”
云归处叹息道:“看来武林盟里出了个不得了的叛徒。”
“这个人不仅能同时接触到老盟主和我,甚至还能偷偷潜入武林盟禁地,偷学到已经被严令禁止的功法。”
老板娘眉头一皱:“功法?你是说……”
云归处点头道:“嗯。我在路上遭遇到了尸傀的攻击。”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该怎么应对,恐怕我就没办法跟姜家交代了。”
老板娘顿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
“其实要我看来,你才是武林盟里那个最大的‘叛徒’。不要说区区尸傀之术,恐怕就连那些该学的不该学的你都闯入所谓的‘禁地’里偷学了个精光罢?”
“你难道就没有被老盟主抓到过的时候?居然没有被他打屁股么?”
云归处却好像理所应当地说:“不要说甚么‘禁术’不‘禁术’的。这些功法既然被人研究出来并且写在了书上,那就有让人学的道理嘛!我师父当然也明白,所以就算抓到我偷偷出入禁地,也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粗。”
“而且禁术之所以为禁术只是用术的人行为不端,才招致祸端,但是像我这样正直的人,就算知道了该怎么用哪些术法,也只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罢了,哪里会搅得天下翻云覆雨的?”
“只可惜,这样浅显的道理,就是有许多人因为贪心不足而佯装不知。”
老板娘默默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容易满足……”
云归处却道:“唉,我这明明是顶好的优点,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是什么很不堪的性格一样?”
“不过……我此次前来本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江山雨的行踪的,但你既然一口咬定他已死了,看来我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了。”
“但我的的确确还有一事相求——”
试霜刃和明珠已聊完了,双双推门走了进来。
茶是明珠刚刚亲手沏好的,作为明珠在天香苑里最大的主顾,试霜刃当然有这个资格喝上一口明珠亲手端上来的茶。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错,方才和明珠应当聊得挺开心的。
云归处看着他和明珠笑语晏晏,忽然觉得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没有办法,试霜刃和明珠的关系很好——就算不是爱人的那种关系,他们也能称得上一句“知己之交”。
明珠实在是太懂试霜刃是怎么想的了,而且她很温柔也很有耐心,这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很难做得到的地方。
老板娘从书桌上拿出了笔墨纸砚。
“我大概会在后日返回江北,姜小公子若有什么想对家里人说的话,尽管写下来,我替你捎回去。”
试霜刃眼神微动,先是写过老板娘,而后铺开纸张,提起笔慢慢地写了起来。
老板娘和明珠都识趣地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云归处还假装看不懂气氛一样坐在他的旁边,就这么盯着试霜刃一笔一划地写字。
姜小公子手好看,写得字也好看,一笔一划张弛有度,笔精墨妙赏心悦目。
试霜刃居然也没有让云归处走开,只是放任他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
试霜刃一开始只是说了一些很稀疏平常的话,像是问父亲母亲身体好、哥哥姐姐最近怎么样、师父怎么样诸如此类的,又说自己在外游历学到了很多东西,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但是一切都好,请家里人不要担心。
写完之后,他顿了一下,说自己在外面交到了好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会在游历结束之后带回家让父母看看。
如果姜父姜母知道小儿子终于交到了真心朋友,恐怕会感动地要掉眼泪。
如果姜父姜母知道这个所谓的“朋友”其实是觊觎自家儿子真诚感情的坏男人,恐怕也会惊恐地掉眼泪……
当然,云归处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说出来。
试霜刃不愿意的话,那他心甘情愿地一万个愿意也不够。
所以当看着试霜刃落下问候语的时候,他不由得问道:“好朋友?难道说的是我还有杨柳风马夫三个么?”
试霜刃放下毛笔,将纸张仔仔细细地折叠好。
“你什么时候算我的好朋友了?”他漫不经心道,“我说的只是杨柳风和马夫两个人而已。”
云归处哀嚎道:“哇!怎么这样?”
“我明明比他俩更早认识你,要说感情也是我俩更深厚,怎么能不带我回家?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掉眼泪的。”
云归处眨了眨眼,眼里水汪汪的,好像真的要哭了一样。
但试霜刃知道,就算打个哈欠,也会有这样的效果的。
于是他轻笑一声,还是惯常的那句话:“谁跟你感情好了?你不要乱说。”
“就算你真的要跟我回姜家的话,你还是快点儿把手头的这些事情解决了罢,”他站了起来,“毕竟要是我父母知道我跟一个通缉犯交了朋友的话,恐怕会吓得晕过去。”
云归处“咦”了一声,试霜刃却已经带着信去找老板娘了。
离开的时候,云归处还有些迟疑。
“我还以为你会想跟明珠姑娘在一起待得久一点。”云归处说。
试霜刃却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我和明珠姐聊了很多,我已感到满足了,”他慢慢地说,“说实话,我仍旧把她当做自己重要的人看待。”
“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似乎已经没有以前那种一见到她就会觉得脸红含羞甚至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话语听上去有些迟疑,“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我只是短短离开了几天,我就移情别恋了么?”
他回头看向云归处。
云归处微笑着,往前迈了两步,和他一起并肩而行。
“也许你只是看清了一点别的事情,”他语气温和地说,“但在你和明珠的这段感情里,你的心很重要,却也不仅仅是只有你的才重要。”
“你问明珠了么?她是怎么看的?”
一说到这里,试霜刃就好像忽然显得灰心丧气起来。
毕竟让一个男人亲口说出自己被一个曾经心仪的女子拒绝的话出来,任是谁都会觉得很难堪的。
但试霜刃好像已经打心底地把云归处当成了一个能够推心置腹、无话不说的人。
于是他小声地说:“明珠姐还是那样——她好像只把我当做弟弟,而不是一个追求她的男人来看。我以前还能说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冲动而产生的喜欢,可现如今……”
“我却没了这个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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