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行人结伴,朝四顾门的方向前行。
笛飞声、方多病骑马,两辆马车则载着另外四人,李莲花与沈璃同乘。
方多病不时回头扫一眼马车,暗暗称奇,那夜沈璃说她能劝得李莲花随他们同去,他还当她是开玩笑。
李莲花这人,看似随和,实则心防颇重,昔日方多病与他相伴良久,始终不得一句实话,央他一起闯荡江湖,也是屡屡落空。
方多病实在很好奇,沈璃是如何劝的,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想问,便也问了。
“沈姑娘,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固执如牛的李莲花愿意与我等同归?”
“没什么法子,我那夜回去,便通知他,他须得随我,与你们同去。”
“就这样?”方多病惊讶问道。
“就这样。”
笛飞声嗤笑,“李相夷啊李相夷,你的脾气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我也是没办法,打又打不了,说也说不过,只能随她去喽。”李莲花无奈摊手。
方多病得意洋洋,“啧啧啧,难得,我从前在你手上吃了多少亏,如今总算有个人能治得住你了,哈哈哈,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李莲花白了方多病一眼,懒得与他辩驳。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不显漫长,历经十日,四顾门到了。
门前众人见到李莲花,纷纷行礼,“参见门主。”
乔婉娩赶在李莲花之前开口:“相夷,你就再当几日门主吧。”
李莲花只能应允。
乔婉娩有意重振四顾门,她继任门主一位,门中无人反对,继任大典早该举行,只因她执意要让李莲花参加大典,这才拖延至今。
此次几人前来四顾门,也是为了继任大典。
门下弟子给几人安排住处,沈璃照旧住在李莲花隔壁。
距离大典还有几日时间,这几天里,沈璃很快与方多病、笛飞声两人打成一片。一个爱说话,天南地北,大小事情,什么都感兴趣,一个是武学痴人,只要打架够厉害,愿意和他切磋,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恰好,沈璃爱听江湖传闻,打架也厉害。
三人把酒当歌,言笑晏晏,相处十分愉快。
至于旁观的李莲花,他只端坐在一侧,任由耳边纷纷扰扰,他自享一片清净。就是,旁人看着,感觉有点冷清寂寞。
方多病醉得最快,早被侍从送回房间,而笛飞声不爱喝酒,只是看在沈璃面子上,陪她喝了几碗,便自行离去了,徒留喝了一晚茶水的李莲花好好坐在原地。
酒液给沈璃面颊染了一层红晕,清风徐来,拂动垂落的碎发,好似红梅迎着凛凛寒冬悄然绽放,被北风惩罚性打了几下树枝,不疼,但痒。
李莲花的心久违地感受到了痒意。
沈璃喝了酒,人越发慵懒,歪了半边身子,单手撑着头,靠在桌面,另一只手还提着酒瓶,不时喝一口。她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李莲花,唇边浅笑。
只认识李莲蓬的时候,她已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周身气度,麻布粗衣亦不能掩盖一二。后来知晓李相夷、李莲花的事迹,她才明白眼前人的从容自在皆是经滚滚红尘打磨后的结果,也明白了他时而不自觉流露的孤寂又是为何。
那个鲜衣怒马,狂傲不羁的少年郎,确实死在了十年前的雨夜。明悟“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的李莲花,不愿再入江湖,只求平淡度日,可当朝局动荡,江湖即将大乱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插手。
十年可以磨平李相夷的傲气,却灭不了李莲花那颗关怀天下的心。
所以沈璃舍不得让他死,纵使李相夷回不来了,她还是想救一救李莲花。人世欠他的,她替他讨回来。
“李莲花,让我为你解毒吧。”
李莲花手中的茶第二次因抖动而润湿了木桌,模糊了桌面的斑纹,也乱了他心湖的水面。
有很多人都希望他活着,有的是因为愧疚,有的是因为不舍,还有的是因为仰慕,个中情感,皆与李相夷有关。唯有沈璃,她结识的人是李莲花,即便她听说过许多李相夷的事迹,但与真正的相识终究是不同的。
沈璃曾问过,“你有三个姓名,我该唤你什么?”
“随姑娘喜欢。”
“你为何化名李莲花?”
“当年我被无了大师救回来,我离开禅房之前,看见了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写着,‘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我觉得写得很好,后来便自称李莲花了。”
“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确实好,”沈璃笑道,“以后我便唤你李莲花吧。”
那么,她更欣赏的,应该是李莲花吧。
念及此,李莲花晃了晃脑袋,他真是昏了头了,计较这些做什么,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不都是同一个人么。
嘭——
沈璃大力拍了一下木桌,满脸不悦,“你不愿意?”
“沈姑娘,你醉了。”
“我没醉!”
“是是是,可我累了,都坐了一夜,也该休息了,我送你回房。”
“不用,我没醉,我认得路。”
“好好好,可我也是从这边回去的呀,你忘了,我住你隔壁。”
“对哦,走,一起走。”
沈璃搭着李莲花的肩,走得摇摇晃晃,好在有李莲花搀扶,两人安安稳稳到达房间。
李莲花将沈璃扶上床,盖好被子,转身即走,刚迈出一步,又被榻上的人拉住。
灵力源源不断输入李莲花体内。
“我给你压制毒性,这样你就不会疼了。”
本想挣脱的动作就此停住。
刚平静下来的水面乱成一片,小小涟漪变作海浪,一下一下打向岸边,似快要涌出心间。
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直率坦荡,正直善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敢与天地相争,除了......有点小霸道。
他虽不了解她的生平,但眼光,想来还是不错的。
空出的手缓缓伸向榻上人的头顶,轻轻抚过。
清风朗月,同为见证。
可惜,当事人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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