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吃面，我看你长得像面！你放开，我头疼。”
叶轻雪仍旧紧抱着陆文静的头，不肯撒手。
顾以持让保镖上前，拉扯着叶轻雪紧抱在陆文静颈上的手，刚巧陆文静又在强力地挣脱。
手被拉扯开的瞬间，陆文静向后发射出去老远，直接摔到了地上。
手腕处的翡翠镯子摔碎了，那还是顾以持的爷爷送给她的。
顾以持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陆文静看着地上碎掉的镯子，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上面。
叶轻雪被轻放到了地上，刚想过去，就被顾以持拉住了手：“你在这里等我。”
他不认为奶奶在痛苦的时候，会想听到叶轻雪的安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叶轻雪走得比他还要快一步地走到奶奶面前，蹲了下来。
叶轻雪捡起地上的碎镯，在月光下照了照：“奶奶，这个镯子是假的！”
陆文静一把抢过碎镯，捧在手心里怒道：“你放屁！我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送我假的？”
叶轻雪扳过陆文静的肩说道：“我不会看错的。我家在国外有几座矿，开辟了几支珠宝生意。珠宝生意稍不留神就会打眼，鉴定珠宝至关重要。你的这个镯子，做得非常逼真，是用古法造假的。目前这种方法已经失传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了。”
陆文静抬手甩了叶轻雪一巴掌：“你懂什么？我早就让人查过你，根本查不到你的任何身份。你家里做珠宝生意？哪家的？我怎么没听说？”
叶轻雪被打得撞进顾以持怀里。
她看着陆文静哭得红肿的眼睛，忽地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陆文静在她身后闹道：“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你才是那个骗我的人，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小狐狸精！”
顾以持让保镖把叶轻雪送回自己住的地方。
离他的办公室很近。
他亲自送在风中凌乱的奶奶回家，一直到天快亮，才返回到办公室。
叶轻雪坐在他的椅子上，似乎在翻看他电脑里面的资料。
顾以持走到她身边，看到她脸上的巴掌红印，用手指很轻地蹭了蹭。
刚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就听叶轻雪看着资料轻喃道：“几年前，公司想收一个公园附近的地皮，为什么这个计划搁置了？”
顾以持看着资料说道：“不是搁置，是失败。地皮让别人拍走了，现在已经开发出了几个小区。不过入住率普遍不高，目前住的大多是回迁户。有传闻说，回迁户经常聚在一起，欺负新迁来的邻居。大家都说，那些小区的老住户素质很差，谁买房子不是为了买安生，所以宁愿买更高价格的，也不去考虑公园附近的房子。”
叶轻雪轻笑道：“回迁户素质差的谣言，应该是竞争对手放出去的吧。”
顾以持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你怎么知道？”
“一两户素质差些，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不应该是回迁户的锅。就像，一些偏僻的街道上，总会有窝里横的人。可能他们本来就横，跟回不回迁没关系。把个体行为推及集体，一般来讲，只有一种情况。”
顾以持笑了笑：“什么情况？”
叶轻雪冷静地吐露出了两个字：“阴谋。”
“不错。自从回迁户入住，这个谣言就一直在散播了。”
“那被搞的那家地产商老板，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
顾以持摇了摇头：“他是个粗浅又实际的人，不懂舆论，也不稀罕玩，觉得那是虚头巴脑的东西。有着老派生意人的傲慢和底气。他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别人使什么招数，他的出招只有一个——降价。”
叶轻雪分析道：“降价出售，是为了迅速回款。可是，因为降价所吸引来的人良莠不齐。不想惹事的群体宁可买贵的，也不去买降价的。只有那些不怕事的，贪图便宜去买那里的房子。所以，这就导致他开发的那几个小区，入住的人变得越来越龙蛇混杂。”
顾以持点了点头。
“之前几年还好说，现在经济低迷，他的客户群体越来越少。要不了几年，他支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就会迅速转手了。”
叶轻雪看着资料说道：“然后，你就可以买入？”
顾以持从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
哪怕是他所信任的，都无法得知他全部的决策。
更不要说，眼前的，只是一个替身。
她只要给他提供情绪价值就好，不用参与到他的事业中来。
他对感情的认真程度，不及对事业的万分之一。
因此，实在是无法对叶轻雪坦白什么。
叶轻雪觉察到顾以持的城府，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跟你竞争什么。不过，你要是有意想要那里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加速完成，不用等那么多年。”
顾以持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我闲来无事，在外游荡的时候，去过图上的公园，从保安那里听到了一件事。听说，在夜里，附近会有一些老头儿……”
顾以持微倚着桌子，目光低垂地看着叶轻雪。
似乎在等待着她说下文。
叶轻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们，会拉一些，在街上游荡的女人，回家欺辱。欺辱完了，就丢出来。”
顾以持有些错愕，许是生活环境不同，他从未关注过这类的事情。
当然，不只是他，也没有别的人关注过。
那些女人精神本就不正常，倘若再加上被家人抛弃，浑浑噩噩四处游荡的话，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叶轻雪抬头看着顾以持说道：“之前，因为这个世界有你，所以我很喜欢你所在的世界。可是等来过之后，才发现，你在的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我家里人，从来不给我看虚构的书籍，永远是往最现实最功利的地方去培养我。”
“我所能接触到的那些书，看起来枯燥又乏味，处处都透露着阴暗面。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你的世界里，原来还有比书里更为阴暗的事。顾以持，我不喜欢你的世界。”
她没有喊他哥哥，反而生疏地喊了他的名字。
叶轻雪在拿捏人心理上，很有一套。
其实，她本不应该把这种事，跟顾以持所在的世界联系起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固然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可是这并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仿佛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一样。
可她偏偏要表示对他所处世界的厌恶，就是为了让他去做出改变。
以孤立事件扫射整个世界，的确是一种阴谋。
可这个阴谋，如果能让这个世界变好的话，那她愿意做一个阴谋家。
她知道，顾以持一定会因为她过激的话，做出些什么决策。
顾以持对叶轻雪问道：“你说，这是你从保安那里听来的？”
“嗯。”
“也许，保安是骗你的呢？那些人很擅长聊天，专门聊一些猎奇的事。
叶轻雪忽地冷笑了一下：“这在你看来，是猎奇的事。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遭遇那些事的人，内心会留下多大的创伤？不如，你自己找人去暗中查一查呢？看看到底是保安编造出来的谈资，还是确有其事？”
她之所以能共情那些精神失常的女人，并不仅仅是出于女性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家里的老管家，给过她梦魇般的遭遇。
只是因为，她是一个人。
无关性别，一个人最基本的属性，应该是悲悯。
悲悯于弱小美好的事物，被邪恶残忍摧毁。
因为被悲悯所折磨，所以试图改变这个世界。
用一种温和且对大家都有利的方式。
她说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他牵住她的手，对她问道：“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顾以持，我不喜欢你的世界。这里，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了。”
这仍旧是逼迫他做出决策的话。
叶轻雪现在无处可去，更不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只是在往他的心上钉钉子，让他不拔掉钉子，就觉得不舒服。
顾以持从来不受人胁迫，这是策略问题。
只要有一次受制于人，将来次次都会落得下风。
所以，哪怕是刚刚，他已经有了要派人去查的心思，也仍旧没有说出来。
他不想让叶轻雪认为，不过是一个替身寥寥数语，就能真正地影响到他。
坦白讲，他不想让叶轻雪觉得，她对自己尤为重要。
不能太纵了她。
可现在，她真的要走了，他却忽地想到，就算给她个明确的回应，又会怎么样呢？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就，仅仅，只是回应而已。
“明天，我会派人去查。”
叶轻雪微微扬起头，话语中似有些逼迫：“现在就去查。因为是夜间，说不定能刚好遇上些什么。多蹲个几晚上，总能查到些眉目的。至于白天呢，也不要明目张胆地去问保安，不要影响保安的正常生活，我建议你派人去保安的家里。”
顾以持的眸色有些深，他就知道，她会得寸进尺地指挥他。
这些操作，就算她不讲，他也会安排人去的。
可她这样一说，如果他照做的话，就跟服从性测试一样了。
偏偏他还无法拒绝，只好轻“嗯”了一声。
他将她禁锢在怀里，温声问她：“不走了？”
“嗯，想留下来看看，你会把那里改造成什么样子。”
顾以持忽然间想到，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按理说这段时间，她应该还在上学的。
“你学校那边怎么办？”
叶轻雪草草地对顾以持敷衍道：“请过假了。考前紧张，想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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