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过的清晨像块透亮的水晶。田曦薇趴在酒店窗台上，指尖拨弄着吊兰垂下的气根，看楼下车流在积水中犁出银色尾迹。手机在枕边第九次震动时，她终于翻身捞起，未读消息堆成小山——最顶上是李一桐十分钟前发的简讯：「早餐约几点？」
玻璃窗映出她骤然亮起的眉眼。
网红早餐店藏在老城巷弄深处，青砖墙爬满凌霄花。田曦薇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薄荷绿连衣裙摆扫过墙根青苔，惊起几滴宿雨。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她看见李一桐站在槐树下看手机，米色针织开衫被风鼓起，像朵将开未开的玉兰。
“一桐姐！”她挥动缀着毛绒挂件的手机，“这边这边！”
李一桐抬头，发丝间别着的珍珠发卡闪过微光。她收起手机时，田曦薇已经蹦到跟前，帆布鞋带松垮垮拖在地上：“我跟你说，这家咸豆花会加脆哨和酸萝卜，还有红糖糍粑能拉这么长的丝……”
少女比划的手势在晨光中划出金色弧线。李一桐退后半步避开她飞扬的裙摆，却闻到风里飘来的香气——是熟悉的蜜桃甜香味。
八点十分的早餐店已排起长龙。田曦薇踮脚数着前面的人头，后脑勺碎发跟着晃动：“二十七个，还好还好。”转身时马尾扫过李一桐的手背，发梢残留的湿意像蝴蝶短暂停驻。
“要喝豆浆吗？”李一桐指着对面的饮品铺，“我去买。”
“冰美式……哎等等！”田曦薇抓住她袖口，“来这里当然要喝现磨豆浆啦！加双份糖霜那种！”
玻璃柜台前，李一桐看着田曦薇在豆浆碗里堆起雪山似的糖霜。不锈钢勺碰着瓷碗叮当作响，像首不成调的晨曲。
临窗位置正对天井，风铃在檐角轻晃。田曦薇咬开灌汤包时，汤汁溅到虎口，她下意识舔手指的动作让李一桐握筷的手顿了顿。
“尝尝这个！”田曦薇把红糖糍粑推过去，“要趁热吃才能拉丝。”
金黄油亮的糍粑裹着黄豆粉，李一桐小心夹起一块，糖丝在晨光中闪着琥珀色的光。扯不断的糖丝越拉越长，田曦薇突然凑近：“快绕筷子三圈！不然要断……”
呼吸扫过手背的瞬间，李一桐指尖一颤。糖丝断了，半截粘在她袖口，像道甜蜜的伤口。
穿汉服的服务生来添茶时，多看了她们两眼。田曦薇正说到上周密室里的乌龙事件，笑得整个人都在颤：“当时雪琴姐的假发卡在通风口，我们差点把NPC假胡子扯下来……”
李一桐用纸巾擦拭桌上溅出的茶渍，忽然轻声问：“你经常这样约人吃饭吗？”
“嗯？”田曦薇咬着吸管抬头，豆浆在玻璃杯里晃出涟漪。
“没什么。”李一桐垂眸搅动碗里的咸豆花，酸萝卜在瓷勺上堆成小山。
后厨飘来新一笼蒸饺的白雾，将两人的身影氤氲成水墨画。田曦薇突然起身：“等我一下！”
李一桐看着她蝴蝶般穿过人群，薄荷绿裙摆扫过正在拍照的网红博主。五分钟后人还没回来，她开始数青花碗里的葱花，直到视线被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挡住。
“锵锵！开业礼物！”田曦薇鼻尖沾着花粉，怀里抱着牛皮纸包裹的花束，“老板娘说今早刚摘的，每桌都有哦！”
李一桐接过花束时触到她温热的手指。向日葵的绒毛上凝着水珠，让她想起昨夜道具间少女发梢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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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抄近道穿过菜市场，田曦薇在海鲜摊前驻足。铁盆里的鲫鱼突然摆尾，溅起的水花惊得她往后跳，撞进李一桐怀里。
“小心。”
扶在腰侧的手一触即离，田曦薇却觉得那块皮肤持续发烫。她指着水箱里挥舞钳子的龙虾转移话题：“你看那个像不像密室里的道具？”
李一桐认真打量：“密室用的是面包蟹模型。”
“这都知道？一桐姐果然是细节控！”
穿过活禽区时，田曦薇突然哼起歌。李一桐辨认出是昨夜那首《雨天》，少女的嗓音混着市井喧嚣，竟比原唱多几分雀跃。
酒店旋转门前，田曦薇看着李一桐怀里的向日葵：“需要帮你找花瓶吗？”
“不用。”李一桐倒退着往电梯走，“我房间有水晶瓶。”
电梯门即将闭合时，她突然伸手挡住：“对了！明天收工去吃火锅吧？我知道有家毛肚特别脆……”
“明天有雨。”
“那就更要吃火锅啦！”
电梯数字开始跳动，李一桐看着怀里沾着菜市场腥气的向日葵，突然发现最外层花瓣用金粉画着笑脸。
深夜剧组群里通知明日拍摄取消。田曦薇的消息在三分钟后跳出来：「火锅之约还在哦！」后面跟着柴犬打滚的表情包。
李一桐擦拭着眼镜片，看见窗玻璃上映出自己上扬的嘴角。梳妆台上的向日葵在月光中舒展花瓣，金粉笑脸正对床头，像某种温暖的守夜人。
她点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良久，最终只回了个简短的：「好。」
暴雨在凌晨如期而至。田曦薇被雷声惊醒时，正梦见火锅蒸腾的热气。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推送栏闪过李一桐的微博更新——是张夜雨中的窗台，水晶瓶里的向日葵若隐若现。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布料下的笑声闷闷的。雨点敲打玻璃的节奏，像极了那天在道具间，某人擦拭眼镜时绵长地呼吸。
[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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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光与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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