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楚辞来的时候,突兀也不突兀。
他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右手掐一个女人的脖子拖拽着她进门,左手用草绳穿着拎了一条长相可疑的大白鱼。
玉虺看到他脸都黑了,只想把门板拆下来拍他脸上。
青泽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便想要赶人,然后他瞟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被扔在地上,带着潮湿的水汽。
青裙乌发,迤逦在地,像一团潮湿的水藻。
楚辞幽深的眼瞳盯着青泽被玉虺牵着的手,毫不掩饰的盯了有十余秒。
玉虺把手握紧了,他咧开嘴就要露出獠牙。
青泽在对面锲而不舍的眼神中慢吞吞的把手抽了出来。没等玉虺竖起全身的鳞片展开不爽的攻击模式,他又拍了拍玉虺的头,接过楚辞递过来的鱼塞到玉虺怀里。
“我有事要和他说。去煮鱼。”
“你当我狗呢?!”
青泽又拍了拍他的头,盯着玉虺的眼睛露出隐隐的嘲笑。
“乖。”他说。
玉虺愤愤的转身走了。
楚辞掐了个诀。
庭院被笼罩在结界里,隔绝了外界声息。院子里满池的青莲无风自动的摆了摆,吐出萤火般瞬息即逝的微光。
楚辞盯着青泽。青泽盯着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已经没多少气了,软兮兮的一团蜷缩在地上,原本嫩红的唇色褪了个干净,双眼紧闭着,嘴里发出难以辨明的呓语。
她的身躯呈现出水母般的透白色,绿莹莹的光点围绕着她转了一圈,似又无可奈何的散到了空中。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最终还是楚辞先开了口。
“我想说的上次都说完了。”
“她身体里有你的鳞片。”
“我知道。”青泽盯着女人半透明的胸口里闪着青光的龙鳞,忽而抬睑对上楚辞的眼睛,“你知道的,这种东西,我失去过很多。”
沉默不知是倏尔一瞬,还是天地久长。谁都没有先退让的意思。
他们一坐一站,互相落入对方眼里。
青泽还是穿着底色浅淡的长衣,袖摆处纹绣着天青色的图案。这会儿图案不是青莲,而仅仅只有各色翻飞的莲叶。
楚辞的玄袍却毫无花哨,衣服是黑的,长发也是黑的,幽深的瞳孔盯着人的时候,像浓墨入水,带着漂亮至极却让人摸不透的徜徉痕迹。
偏偏院子里青绿的光点乱飞,极其亲昵的落到楚辞的冠上、发上、衣袖上、鞋尖上——还有一簇恬不知耻的落到人家喉结上。
青泽被气笑了。他一挥袖光点四散,全都藏回了莲池里。楚辞也笑了。
像利刃泛出清光,像惊鸿踏落枝上积雪。
楚辞笑意带着银钩铁画的锋芒,他不再和青泽较劲,而是缓缓绷紧身躯,一支漆黑的铁槊慢慢凝结在他的手上。
“阿泽,”他唤道,“许久未见。”
“我们来打一场罢。”
(某·躺尸·没有姓名·快嗝屁的女人:敲你吗!老娘快死了你们不理我还打架!敲你吗!敲你吗!你们礼貌吗!
某蛇:呵,你看我说话了吗?)
9
玉虺蹲在小溪边准备杀鱼。
他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柄细窄的袖刀,拧着赢鱼的翅膀把它翻过来覆过去,思考在哪里下手。
刀刃反射出清洌洌的光,照在玉虺眉眼之间,像是要把他割裂。
那刀背弯而细长,映射出的眼睛是兽类的黄绿色,不激动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是个竖瞳,若是他张扬起来,这双眼睛中的深色瞳孔就会像蛇类那样竖起,充盈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冰冷质感和深重的妖浊气,配合着他天生褪不去的深红唇色,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哈——”玉虺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嘶”的一声,就像一个蛇类那样,他细长的舌头从唇齿探出又缩回,眯着眼睛,看哪哪都不爽。
他正准备多捅几刀随便从哪都好先把手上的鱼弄死再说,没想到一直毫无动静的大白鱼口吐人言和他说话了。
“小友放了吾吧,小友。”
沙哑的男音从手上的鱼嘴发出,磕磕绊拌,声音沧桑的像个有很高年份的大风箱。
玉虺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手里的准·盘中餐。
见他不回答,那嬴鱼拼命说话就怕下一秒就被玉虺手中利器给宰了。
“小友,吾,吾不是故意溜出来的!”
“吾是被大水冲从洞那里出来的,吾不是故意来凡世捣乱的,吾,吾也不敢呐!”
玉虺眯着眼睛看它,瞳孔藏在眼眶的阴影里微微竖着着,他终于赏了要求对话的那方一个字:“哦?”
那大白鱼见它终于有反应了对他大倒苦水,“小友,”嬴鱼言辞恳切,“吾等当日不过是正好在那附近,谁知那椿树直接倒下来了生生把山海砸了个洞,吾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奔涌的若水带来下来,吾等……”
玉虺突然打断他,语气严厉而森冷,“你从哪下来的?”
“岳……岳阳……”
“洞庭湖上?”
“是……”
“还有谁?”
“还有……不对,”那条嬴鱼反应过来,“你根本不知道山海的事情?!”
他愤怒的拍着尾鳍,声音激烈嘶哑,“你诓骗吾!”
玉虺冷冷地笑了一下,手里袖刃的锋口已经对准了大白鱼。
嬴鱼激烈的挣扎起来,伴随着像是鸳鸯求偶时的怪叫声,口不择言的往外说着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帮着那些家伙做事!”
“你别杀吾,你别杀吾吾什么都告诉你!”
“啊啊啊……小友!……别杀吾,看在同类的份上……”
……
最终,那条嬴鱼像是明白了玉虺不可能放过它,它一翻肚皮吐出一个大泡泡糊了玉虺一脸,然后直挺挺的躺在了石头板上不再动了。
“啊呸,”那大白鱼再次出声,这次的声音倒是又快又沙哑,像是风箱被拉到极致——伴随着时不时的破音声:
“你和我不过是一样的东西。”
“你在那位身边待了八百年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一样的看不起你。”
“你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参与计划,也不听取消息,选择像条狗一样呆在他身边。”
“哪怕今天你杀了它,哪怕日后你杀了别人,哪怕你永远的陪那位待下去,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一样的永远也看不起你——”
嬴鱼的尾音还没落下去,玉虺的刀刃已经落下去了。霜白的身躯一刀两断,像只大大的胖头鱼一样,头和鱼身分开,躺在了平平常常偏僻山村某条小溪的青石板上。
“你话太多了。”玉虺盯着嬴鱼的尸体,神色冷的像冬日里檐下的坚冰。
“下次有话可以直接当面对我说。”
玉虺的手隐隐有些抖动,他神色晦暗,气息不稳,瞳孔张阖起来,竖瞳不停的震颤。血腥味刺激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将袖刀扔到鱼肚旁,站起身,长长深重的呼吸起来。
良久,久到天边落满彩霞。
他终于是蹲了下来,挽起袖子,拾起袖刀像刮普通胖头鱼一样处理嬴鱼的鱼鳞。
他愉快的哼了一会儿小调,就着晶亮透明的溪水把大白鱼洗的干干净净。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垂下双眼,夕阳的余晖洒下阴影,在他脸上投下惆怅或者说茫然的神情,带着点浅金色的长睫遮住他妖异的瞳孔,他半蹲在那里,看着泛出霞色的水光出了神。
他在渐起的微风里呢喃。
“我要他看得起我,做什么呢……”
也不知是回答刚才的声音,还是回答他自己。
某·躺尸·没有姓名·快嗝屁的女人:理一理我!理一理我!群众演员不要面子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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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阴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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