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惊雷乍响，狂风带着树叶“沙沙”乱舞。
这是近一个星期的第三场雨了，季枫予坐在车内，雨点一滴一滴砸下，像在催促他离开。
他透过窗，抬眼望向楼上亮灯的房间，却因分不清目标，只能抱憾收回视线。
雨越下越大，道路旁的下水道口上形成了小漩涡，不停歇地往里吸水。
显示屏上的时间跳动，已经九点了，季枫予打开车灯，发车离开。
回到公寓，他拿着毛巾擦干衣袖上溅到的水，打开手机查看，他和庄云舟的消息记录还停留在上次。
衣柜还是曾经的模样，但季枫予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半个月前，挂在柜门上的吊坠被他送回，它的主人也和吊坠一样，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嘟——”
电话拨过去，响了三声，又是熟悉的机械女声。
季枫予合理怀疑，自己的电话号码，已经躺在了庄云舟的黑名单里。
翌日他醒得早，想起几日前段青林说有些事要找他谈，便动身去了俱乐部。
俱乐部也才开门，大厅的地板刚拖过，反光时能看见上面的水印。
洛洛正在前台埋头算账，听见脚步，一看是自家老板，笑着欢迎：“老大，你来啦！”
“青林人呢？”季枫予环视一圈。
洛洛开朗又机灵，一拍脑袋：“对咯！段哥刚刚还在跟我说，有事找你商量——他陪客户去了，在会议室呢！”
“这么早？是嘉辰的人？”
洛洛一阵猛点头，季枫予应下，靠在前台等了一会，看见洛洛手上的账单，随口问道：“你帮我查查，庄云舟，最近有来吗？”
“云舟啊，这得问小刘，他最清楚了。”洛洛回答着，右手已经握住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我查查哈。”
洛洛手上忙活，嘴也不闲着，她委婉道：“云舟最近应该不方便来吧，毕竟出了上次的事，要避嫌嘛……”
“上次的事？”季枫予疑惑道，“被偷拍的事？”
“嗯嗯！当时网上乌烟瘴气的，评论也不好看……”
季枫予想起那张照片，两人在车内拥抱，被营销号恶意诋毁，说他们在拥吻。
而之后微博热搜的余波，直接将庄云舟逼到了一个“退圈与否”的两难境地。
热搜挂了两天，季枫予不太关注娱乐新闻，本以为事情早被平息，现今听洛洛提起，才知并没有那么简单。
“哎呀！我说不清楚啦！老大你自己看吧！”
洛洛将手机塞进季枫予手里，上面是一个知名娱乐营销号，借着新闻的名头，干着侵犯信息权的事情。
——与庄云舟深夜拥吻的男子，系某金融大佬的后代，据知名人士称，该男子多次出现在A市某GAY吧，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
【A687：那不就是BY关系嘛！别跟我说什么真爱，谁信啊！】
【蓝色气球：所以庄云舟是下面那个吧哈哈哈】
【chelly：还以为他是什么娱乐圈清流，没想到也是一个为了火不惜走后门的】
……
洛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枫予的脸色，安慰道：“网上的人就喜欢夸大事实，这多正常的事情……”
“查到了吗？”季枫予将手机放下，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哦！我看看。”洛洛又在电脑屏幕上划拉着，“他上次来，是大半个月以前了。”
季枫予点头，转身就朝大门走去，洛洛在身后喊道：“老大，你走啦？不等段哥了吗？”
季枫予没回答，从大门出来，坐上车，拿出手机给庄云舟发信息。
【网上的事跟我也有关系，我会找人解决，回我信息，不要不理我】
节目后台，庄云舟正要摘下麦离开，被工作人员拉住：“云舟，留步，我们还有一个小采访。”
“哦好，你带我去吧。”庄云舟答应下。
徐燕抱着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坐上采访的椅子，又站到镜头后看画面。
“好，麻烦云舟打下板。”摄像老师在前面比OK。
庄云舟照做过后，采访的工作人员坐在距离他两米开外，拿着熟悉过的台本：“请问一下云舟，对我们《音你心动》的初印象是什么？”
“我最初知道《音你心动》是在第一季的时候，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关注节目，《音你心动》的评委阵容很豪华，节目形式新颖，算得上是我国数一数二的音综。”
庄云舟一边回答，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徐燕的表情。
“那对于同期参加节目的嘉宾，云舟有什么印象吗？”
“冰璃我之前就认识，私下关系也很好，陈争老师是第一次见，他本人比照片要帅，很好相处，嗯……刘巢老师也是第一次见，他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音乐人。”
“听说云舟和刘巢老师在节目里起了一些分歧，可以简单说一下吗？”
庄云舟愣住，他不禁看向徐燕，却被徐燕的冷脸挡了回来，他斟酌几番，谨慎地道：“其实不存在什么分歧，都是为了音乐创作，是友好的艺术交流，我本人也很喜欢刘巢老师的性格，很直率。”
一场采访结束，庄云舟回休息室换了衣服，坐上保姆车，徐燕正拿着手机对行程。
“明天休息，后天晚上出发去C市……”徐燕盯他一眼，“明天有个酒会，是品牌方嘉辰的赵公子办的，也有邀请你，你没事就去看看。”
庄云舟知道，徐燕口中的“没事就去看看”只有“去”一种选择，所以他习惯性沉默。
“记得化妆穿西装，别灰头土脸的就去了。”徐燕又叮嘱道。
庄云舟意识到不对，问道：“你不去吗？”
“我晚上有事，明天还有个合作要谈，我后天再来接你。”徐燕道。
宴会厅宽敞明亮，优美的钢琴声不断，但各处人□□谈，酒杯碰撞，却显得有些喧闹，让人听了难免烦躁。
这场酒会办得奢侈无比，主人祖上几代有点闲钱，他生来就在罗马，便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将钱当做纸一般挥霍。
铺张浪费也罢，奈何这位富N代还迷上了一位娱乐圈的当红花旦，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将家里长辈气得出了国，眼不见心不烦。
这场酒会，就是富N代为当红花旦准备的。
酒会邀请了几乎三分之一个娱乐圈，所有的装饰布置、酒水食品的确都算得上高规格，但各种圈子的人鱼龙混杂，氛围也实在没好到哪去。
各式各样的人捧着酒杯在厅里穿梭，扯着嘴角假笑，找寻着自己的猎物，才过了一两个钟，大多数目的达成，厅里的人就走了一半，而各种声音却没有减小，依旧嗡嗡不绝地在耳边。
角落的沙发上，男人独自坐在那里，端着酒慢慢地抿，一杯酒喝了半个小时，仍然还剩下一半。
“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圈内出了名高冷的庄云舟吗？竟然也会来参加酒会？”
说话人是一个名叫刘巢的男歌手，与庄云舟在音综里有过一面之缘。
刘巢见他不说话，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长了一张值钱的脸，不来露露面可惜了吧？”
庄云舟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心觉莫名其妙，起身想走，被刘巢一把捏住了肩膀。
庄云舟强忍着生理不适，转身微笑：“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怎么，不都准备好给别人投环送抱了吗？碰个肩膀算什么？”刘巢压低声音，他五官拥挤，笑起来显得猥琐至极。
庄云舟打落他手臂，抽出口袋里的丝帕垂眼擦手：“别碰我！”
他无视旁人，抬腿便走，一阵诡异难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没什么真才实学，就想搞些歪门邪道，娱乐圈的钱就这么好赚吗？谁都能参一脚。”
庄云舟停住脚步，握紧拳头，稍稍沉住气，才回过头：“我本不想跟对我有偏见的人说话，但我要提醒你一点，上次是我赢了，所以你连你口中的没有真才实学都比不过，你又算什么呢？”
“你！”
刘巢被他一句话堵住，半天说不出话，庄云舟不再管他，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查看时间。
酒会对庄云舟来说很是无趣，他照徐燕的要求露过面，便也没有再留的道理。
他放下酒杯，正要离开之时，直觉使然，他的余光里似乎出现了熟悉的影子。
他转身望去，季枫予站在不远处，正与一位女星相谈正欢。
季枫予一身西装笔挺，将他的身材衬得恰到好处，而旁边的女星美艳动人，两人并立，女星亲密地搭上季枫予的肩膀，凑近耳语，一副佳偶天成的美景。
庄云舟明晃晃的视线令季枫予有所觉察，他朝这边投来目光。
两人在人影交错中对视，庄云舟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抬起僵硬的脚，不自然地走了一步，又顿在原地。
旁边有人向季枫予祝酒，他与之碰杯，浅尝辄止，笑着谈论几句，又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向庄云舟。
“不好意思……”
季枫予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从人群中一步步走来，庄云舟眼看着季枫予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加速到呼吸急促。
在他确定季枫予在找自己后，他脸色苍白，着急忙慌地逃了。
季枫予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走了，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又找了上来，季枫予佯装看手机：“不好意思，家里那位生气了，我得回去哄哄。”
陌生男人不了解季枫予，自然也不知道他有多么能胡诌，在震惊他竟然结婚了的同时，男人收起了瞬间冰点的表情，笑着抚上季枫予心口，手指轻点，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口袋，露出“你懂得”的眼神。
季枫予捧着手机匆匆离场，寻着个角落的垃圾桶，将那张纸条扔进去，脱下外套闻了一闻，上面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香水味，有点恶心。
花园的植物长得茂盛，季枫予四处张望，发现了未能被树干完全遮住的庄云舟，他踱步过去。
“为什么要躲我？”季枫予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腕。
花园路灯很暗，庄云舟的脸也很暗，眼睛却很亮，他站姿拘谨，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人。
“我没有。”庄云舟装得很诚恳，“我只是刚好要走了。”
黑夜完美隐藏了他发红的耳垂，也给了这场略显尴尬的对话添了舒适的距离，在这种不明亮的视觉效果下，两人的“坦白”似乎变得更加容易。
季枫予盯着他几秒，拿他没办法，笑起来：“好吧，就当你没有躲我……你手机呢？拿出来。”
“干嘛？”庄云舟不解。
季枫予抬起手，指节轻轻敲在他的额头：“我看看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害我担心你好多天。”
“没有拉黑……没什么可担心的……”庄云舟小声道。
周围有人声响起，由远及近，季枫予拉着庄云舟往旁边躲，躲进了一片灌木丛后，庄云舟被他护在怀里，两人距离很近，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季枫予低头看他，庄云舟却立刻垂下眼，躲避视线。
“走吗？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季枫予放低声音。
庄云舟咽了咽口水，微微点头。
“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像不像……”季枫予没再说下去，而是轻笑一声，牵住他的手，“走吧，绯闻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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