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卡,额,游讼。”
“性别?”
“……”
“性别?”年轻女警抬眼,又问了一遍。
“……女。”
“年龄?”
“二十五,周岁。”
…………
“感谢你的配合,游同志。”
双手被用力握住晃了晃,我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学着游讼记忆中表现回了句“不客气”。
接过“见义勇为”的锦旗,合完照,我把红色的旗帜卷好,顺着已经熟悉的道路回“家”——确切来说,是“她”租的公寓。
天色已晚,金红色的火烧云浮在远处灰蓝色的天空上,让我回想起第一次出海时见到的海上落日:橘到赤红的太阳被深蓝色的大海吞噬,海面一片刺眼亮色终于归于沉寂。
我叹了口气。
距离我从那一觉醒来,由上世纪德三的潜艇艇长“变成”这位二十一世纪华夏的工程师游小姐,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好消息是,她从事船舶相关工作,我也算专业对口,不会因为突然辞职而引人怀疑。
坏消息则是——
“小姨!!!”
“欸!香香呀!”
打开门,接住如鱼雷冲向驱逐舰一般扑向我的小姑娘,举起她转了个圈又放下,却不慎对上“她”姐姐疑惑的目光,我不由得心虚撇开眼。
是的,坏消息就是,我吸引小朋友喜欢的体质一并带了过来——与游讼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完全相反——尽管小朋友不觉得奇怪,可她姐姐已经明显开始有点怀疑我了。
游需,这具身体“原主”游讼的亲姐姐,与我哥鲁道夫“今年”都是二十九岁——她是世界五百强企业高管,对细节极其敏锐,也极擅长洞察人心。
先前觉察到游讼的家人的怀疑,我甚至想过直接坦白,然而……
感受到心脏隐隐约约的刺痛,我迅速在心中反复默念“我不会说的”,这才感觉身体恢复正常。
根本没办法开口。
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禁锢了我,使我无法主动说出任何关于“我”“穿越”的话题。
而违反的后果,是自心脏蔓延全身的巨大痛苦——我并不是不能忍受,但强忍可能会损伤“她”的身体。
我仅存的良知不允许我做出可能的伤害,毕竟,万一有一天她回来了呢?
所以说……为什么会古穿今啊啊啊!
难道就因为我在睡前念叨了一句“好想看看百年后的世界”吗?
但为什么会换了性别穿到华夏啊?!
简直像三流点家网文,尤其是古早龙傲天小说那种的俗套开头……
但愿游讼不要到我那边啊……且不说潜艇的环境,想想后期那惨烈的战况,绝不是在这红旗下的和平时代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或许,连我也没有这种承受的能力。
——王牌艇长卡尔·冯·韦斯特海姆,于1944年3月的一次破交战中在无线电室开/枪/自/尽,同时杀死了大副与无线电操作员。据说他在死前成功联系了美国驱逐舰,告知了对方德国海军部的绝密文件。
——那场战斗同时也是U-297的最后一场战斗。她被深水炸弹击沉,艇上剩余四十七人全部阵亡。
抬手摸摸“她”小外甥女那毛茸茸的脑袋,我陷入思考:历史资料中的“王牌艇长卡尔·冯·韦斯特海姆”,到底是谁?
是原来时空中没有穿越过来的“我”,还是已经和我互换的“她”?
如果是后者……以我记忆中“她”的性格,怎么会到那个时候才以这种平淡的方式反抗?最起码,游讼也会吸收施陶芬贝格上校的经验教训,早早地在海军部某次会议时一举送走大半高层。
以及……
元首的构想果然失败了啊。
不过,也幸好失败了。
“对了,姐,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到年底了,妈灌了香肠,让我给你送一点,我挂到阳台上了。”
系着围裙的黑发女性指了下阳台,把女儿从我腿上扒拉开:“我看冰箱里有菜,就炒了几道。你洗下手,马上可以吃了。”
“谢谢姐姐!姐你辛苦了~”
按游讼的习惯,接下来应该凑过去贴贴姐姐,但我实在是没法说服自己像她一样撒娇。
或许是因为没有等到“妹妹”熟悉的行动,她脸上的疑惑更深了。我赶忙把锦旗放到桌上,小跑到洗手间洗手,用玻璃门挡住了她的视线。
水流划过手掌,洗手台前的镜子显出一张年轻女性的脸——一张东方人的面孔。
我牵起嘴角,镜中人也露出同样弧度的微笑,那双与我同色调的眼睛中,清楚地写着愧疚与不安。
这些天,我一直查找所谓“穿越”的各种相关资料,却完全没有找到关于回去的方法,连一星半点可能的提示都没有。
还能回去吗?
我还能回到故土吗?
……我不是她啊,也不想代替她的人生。
更何况……我不能接受家人的未来——那我从历史资料中查到的“未来”:
哥哥阵亡东线,妹妹下落不明,父母分局两德,直到死亡再没有见面——我知道这是战争中无数家庭结局的缩影,是作为侵略者的代价——可,可我……
我想求一个改变的机会……
“阿讼,最近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晚餐结束,“她”的姐姐不出所料地来找我单独谈话。
“没有啦,”我模仿记忆中游讼轻松的神情,“姐你知道我的实力的,未来板上钉钉的公司技术部门主管!”
“好吧。”她垂眼,忽然像想起来什么重要事项,“阿讼……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
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我印象中是没有的啊啊啊……
我疯狂翻找“她”记忆中的蛛丝马迹,成功证明了自己的判断,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没有。”
“真的?你也二十五了,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的。不用因为我失败的情感经历而对爱情失望啊,你看,爸妈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是,是这样的,姐……我打算这几年忙事业。”
Gott!是谁穿来之前被催婚,穿来之后还被催婚啊?!
哦,原来是我啊。
总之,先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吧。
游需笑了起来:“这样也好,不愧是我妹妹。加油,祝你早日升职加薪!”
嗯,这时候,好像应该微笑?
按照之前依据“她”记忆的对镜练习,我于是跟着笑起来。但愿游需觉得“妹妹”的表现一如往昔。
可那双棕色眼眸却定定地望着我。还好,她在我即将心虚得顶不住前转开。
“阿讼……你似乎,有点变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我作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最近我天天晚上跑步,感觉自己更强壮了!姐你看!”
救命,这借口也烂了吧。
但再改口也来不及了,我只能保持无辜的微笑与她对视。
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了这个理由,只接着招呼女儿:“游花信,回家了。”
“我想和小姨玩!小姨吃饭前说要带我拼大船的!我们还没有拼呜……”
“小姨明天要上班,你明天也要上幼儿园,这周末拼好不好?”
“好叭。”
抱起小朋友下楼,我将她们一路送进地铁口,直到看着她们的身影进入闸机才离开。
【您有两条新消息】
【最最最亲爱的姐姐:我不知道你最近经历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但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一定要告诉我。】
【最最最亲爱的姐姐:我们是家人,我和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家人啊。
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我放回手机。
【海上小鲸鱼:嗯。】
【海上小鲸鱼:谢谢姐姐。(拥抱.JPG)】
如果……
如果知道了真相,她还会这么友善吗……
游讼姐姐的名字同样来自于《周易》六十四卦之一。“水天需,天水讼”,需卦卦辞为“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总体是吉利的,而爻辞中“需”代表“等待”(水在天上,等待落雨),暗合了姐姐在等着妹妹归家。
小外甥女的大名“游花信”来源于晏殊“春寒欲尽复未尽,二十四番花信风”。她出生时家中腊梅绽放,花香扑鼻,故小名“香香”,周岁时正值梅花盛开,故以“花信”为名。花信风,应花期而来的风。
阿讼阿需两姐妹都是随母姓。
假期开始了,准备码字填坑!
人生第一次在机场码字,果然,这一章写得不是很顺利(。)
“海上小鲸鱼”就是游讼原来的wx名,怎么不算和卡尔与U-296有缘呢(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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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的彼岸】是古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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