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女主人，尹煜柃觉得寄居——更适合形容她和沈家的关系。
女孩寄居在别人家里总会有很多特征，比如时刻保持礼貌，小心翼翼观察主人的脸色，尽量适应新的生活节奏……她承认她现在的条理可能有点不清楚，那全都是因为在这里，她的睡眠质量大打折扣！
大！打！折！扣！
偌大的房间内，墙壁与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那种空荡带来的不安，让她忍不住埋怨，有钱人怎么就这么喜欢这种空荡荡的大房子，根本没有一点安全感，夜里简直静得可怕！
被子散发着陌生的味道，那股气味萦绕在鼻尖，总不像自己熟悉的床单那般安心，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尝试数羊，一只羊、两只羊……有时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困意，却又被自己的一个惊梦给打断。
在这样浅的睡眠下，今日清晨沈志宗居然又来敲她房门，称要去拜访他的老父亲。还没待她缓过神来，季姨便打了招呼，抱着精挑细选过的衣服走进来，放在她的被褥上，没等她开口问话就离了场。
沈志宗站在卧室门口避着视线，冷漠无情地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就起床洗漱，衣服给你准备好了，十分钟后楼下见。”
“……”
胆战心惊地在这上流家庭穿梭，演了三小时的戏码，好不容易松口气回到沈宅后，结果费力不讨好，还要被这老男人蛐蛐。
“你有些紧张了，是因为心虚，怕大家发现你的假身份？”沈志宗弯腰将鞋摆正，看向身后的女人，简洁总结道，“太假。”
心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为了赚钱为了赚钱，尹煜柃把到嘴的骂人的话艰难咽了回去，微笑说：“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桌前吃饭，有点不太自在。”
其实沈志宗本没想那么早就带她见自己这老父亲，毕竟她初来乍到，许多日常礼仪都没有打点到位，他也怕事情曝露。然而沈伯寅称自己病得越来越严重了，一定要在死之前见见自己这新儿媳。知道老爷子是耍孩子气，可又能怎么办呢？做儿子的只好哄着，暂时先委屈委屈她了。
沈志宗不作解释，脱下外套，递给家中阿姨，朝里边走边说：“这只是顿家宴，以后会有很多酒席宴会需要你陪我出席。”
尹煜柃面无表情地跟着朝里走，心中不知朝他翻了多少个白眼。
“餐桌前已婚夫妇会被分开，有些细节我没法叮嘱你。”将领带解松了些，沈志宗回头看她一眼，“我看你坐姿不错，很多方面都有潜质，有些习惯再改改就可以。”
周围人多，恭敬地向先生夫人问好。
总不好对“丈夫”太过冷漠，尹煜柃正踌躇要不要回些什么时，只听他又说：“我和你不是真夫妻，没必要这么客气，并且——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我也不在乎。走之前老爷子说对你很满意。你今天做得还算不错，具体的礼仪我会继续找人教你的。”
沈老居住于半山老宅，虽同样位于郊区，但距离远，来回车程仍旧有一个多小时。转眼已是十月寒露，下午四点便见暗色。
“连奏从声音效果到触键方式都和非连奏的触键要点相反。”每逢周末曹老师都会来宅邸教沈逾晟练琴，此时正纠正他的错误。
阳光自圆形拱窗倾泻而入，自然光卷裹着纱帘从朱红雕花木窗透进来，窗户格纹在古董东方地毯与沈逾晟的白色圆领卫衣上压下暗沉阴影。
沈志宗朝钢琴那儿眺去一眼，看了眼钟，交代道：“我先回书房了，逾晟有什么事你多关照些。”
宅邸的装修设计富有优雅而低调的英伦风，奶咖色墙面上悬挂几副国外请来的画师创作的油画，奇怪的是，倒是没有任何全家福的踪迹。
“听见了没？”不知她在想什么，沈志宗再度重复一遍。
尹煜柃收回目光，忙道句好的。父子俩各忙各的，不方便打扰，她默默将客厅的灯打开。宅邸里瞬间澄亮起来。大抵是注意到这一动静，钢琴的旋律错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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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季姨买了新鲜食材塞在冰箱里，此时正拿着蔬菜在厨房清洗。
厨房墙面以拉妮娅花砖铺面，墨绿为底，坠有繁复旺盛的荼蘼花，与地板摩洛哥黑白四叶草花砖映衬。上方悬排桃木色长柜，用以放置调味料。
听着外头回荡的悠扬旋律，季姨笑着说：“小少爷是很懂事的小孩，幼儿园时便开始练琴，这样好动的年纪却能坐在位置上几小时不动，一练就是一下午，老师都夸他聪慧好学。又知道先生待他严格，便总偷偷摸摸奖励他几粒爱吃的糖果。”
若有若无地听着，尹煜柃踮脚从柜中拿出一瓶料酒，问：“小晟平时有忌口吗？”
“没有的。小少爷从不挑食的。”见她的装扮与举动，季姨连忙阻止，“夫人，您放在那儿，基围虾我来做就好。”
沈家其余人并不知晓她和沈志宗的夫妻关系只是一纸合约。尹煜柃戴上围裙，随手将长发低挽扎起，打发道：“我和小晟还不熟，毕竟还要相处那么久，就让我做吧。”
长方形布局的厨房里，水池朝向窗户，两列百叶窗拉至三分之二的位置，随着时间光影的流动，呈现不同的电影质感，镀在她周身，褪去她平日里的清寂淡漠。
眼前这新夫人年轻，相貌又好，不由自主给人一种花瓶般的刻板印象。打扫圈卫生，重新来到厨房门口时，季姨总是不放心的，朝里来回观望，最后递过来个小罐。
“夫人，我把牙签放这里。”
尹煜柃熟练地将葱姜洗净切末，剪去虾的胡须，说知道了。离开前季姨又远远地左右看几眼，见她动作熟练，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出了厨房。
操作台为珠光釉的黑色手工砖，站在水池前头，尹煜柃放下剪刀，犹犹豫豫地从牙签罐中取出一根，试图稳定住双手，努力让视线聚焦在虾线的位置，却始终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如何也无法对准。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她却做不好，心底骂自己没用的同时，尹煜柃只好重新拿起刀，逐一划开虾背，放入玻璃圆碗中。
低眸时，眼前的背景是沉静的黑色，空白一片，这静谧的氛围让她微微走神。手中的力度稍一失控，刀尖偏斜，向外划去，指腹殷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尹煜柃下意识冒了句脏话，倒吸了口凉气，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厨房的玻璃移门左右滑动，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合声，琴音也戛然而止。
尹煜柃暂时拿餐巾纸吸了吸指腹的血液，弯身从茶几抽屉翻出创可贴往伤口上对，把包装丢入垃圾桶忙忙碌碌转身时，突然多了个矮矮的身影，阻开了她的步伐。
沈逾晟的个子至她腰间，抬着手才能够到她的衣角。他的手指甲剪得圆润，手背上带些细小的绒毛，同他的脸一样带些婴儿肥。那肉嘟嘟的小手摊在她眼前，安静放置几粒柠檬味糖果。
浓郁的戾气在这一瞬间还没有消散殆尽，反应了好久，尹煜柃才象征性地扯出个笑脸问：“给我的嘛？”
他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便跑走了。
施坦威Boston 178三角钢琴是沈逾晟满月时沈伯寅赠的礼物，自那之后便一直摆在客厅里，琴身上方盖有一块方形蕾丝布，用以遮尘。注视着沈逾晟坐回钢琴前，尹煜柃不以为然地将糖塞入口袋，重新进入厨房，并不知他脑海中始终盘旋她对他笑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里已经弹错许多音。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怕沈志宗听见了又来教训他，曹老师在旁叮嘱说：“逾晟，一句一句的弹，中间不要着急，稍微把速度放慢一些，把每个音弹……”
“不好好学，在想什么呢？”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话未说完，远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瞬间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气场，沈逾晟心里瞬间紧绷起来，停下手中正在弹奏的琴，把头压得低低的，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大气都不敢出。这个场面，就连旁边的曹老师也得退避几分，不敢多说。
“花钱给你请老师，不是让你坐在这里乱弹的。”在书房中被扰了办公，出来时沈志宗神情多了些恼意，停至沈逾晟身旁，一手遥指着钢琴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弹钢琴不仅仅是手指在动，心也要跟上去！你现在这个样子，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更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能不能认真一点？！”
许是在开视频会议，沈志宗又穿回了他的黑色西装，肩头宽厚，肩章上的金色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虽没说话，看似平和却又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沈逾晟重新抬起手，搭上琴键，内心对自我价值的证明如烈火般熊熊燃烧。正是这份过度的在意，让原本从容的他再度失误。
“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沈志宗被这几个低级错误气得在原地走了几圈，将额前的头发朝后掀了下，“练不好今晚就别吃饭了，练到好为止，听见没有？！”
“……听见了。”
沈志宗深吸气，然后长长地叹出来：“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这些练习枯燥无味，但任何成就的背后都是无数次的重复与努力，你现在的不认真，就是对自己未来的不负责！”
厨房门口，季姨无措地向身旁的尹煜柃投去求助的眼神。她的口袋里还装有刚才沈逾晟给的几粒糖果。
明面上她和沈志宗是夫妻，却没有任何的情感。她心知肚明与他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她并没有资格管他们家事。原地踌躇许久，尹煜柃转身进入厨房，只当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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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有愧于良心，本就睡眠不好的她，在这晚还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女孩，她被父母打骂，被他们要钱……她想看清楚女孩是谁，于是伸手去够，女孩慢慢回头，无面的形象将她吓了一跳，惊醒过来。
趁洗漱的时间里，尹煜柃叼着牙刷坐在马桶盖上缓了缓神，起身吐泡沫的功夫里，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后，她迟迟没开口。
“怎么不说话？”
“……就是马桶坐得有点久，坐得腿都麻了，可能脑子也转得不太快了。”怕不够诚恳，尹煜柃咕噜咕噜地漱完口吐完水后，轻声补充了一句，“还在麻。”
“在。”
蒋今澈这冷不丁的一句，尹煜柃终于笑出声来，说他好抽象啊。不再回忆这晚的噩梦，她用左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拧开水龙头，拿牙刷在杯子里搅着，问：“你现在陪着雯雯吗？”
“嗯，刚睡着，趁闲给你打个电话。”蒋今澈压着声音，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你的事唐歆悦都跟我说了，你一个人……”
没等他说完，尹煜柃便打断了，把牙刷杯放到架子上，“我不哭，你放心。”
“我不是怕你哭。”
“那还能是什么？怕我被人拐了？”尹煜柃换了边脸夹手机，笑他蠢，“这里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叔，一个十岁的小破孩，我还能被谁给拐了。”
“我怕没人哄你。”他的声音很轻，大概也因为没睡好，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可却像蝴蝶轻扇翅膀，在空气里漾起了微澜。
洗漱完出来时尹煜柃才发现自己耽误太久，已是中午十一点，时间赶不及，季姨在旁帮忙做其余菜品，她只做了基围虾这一道菜。
长桌上摆放近十道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沈逾晟端端正正坐直，第一时间便是去夹基围虾，抽张纸放剥下的虾壳，干脆一连剥了好几只放碗里。
“别光吃肉。”沈志宗眉头微凝着拿筷子点点碗，语气略沉，“吃点菜。”
沈逾晟吃饭很规矩，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扶着碗，两条腿老老实实地放在地上。吃饭时他安安静静，不发出一点儿声响，面前的饭在有条不紊地减少。整个过程，他既不狼吞虎咽，也不挑挑拣拣。
对于沈志宗的话，他乖乖点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尹煜柃往嘴里送一口饭，心里还想着蒋今澈的事。饭刚送至嘴边，身旁突然“啪”一声，将她惊了下，又掉回了碗里。
沈志宗将筷子放下。
沈逾晟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些，小心翼翼地抬眸朝他看了眼。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小小的身子板便被男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手里的筷子顺势掉落在地板上。
清脆的声响逼得在场的人动作都顿了顿，同时顺着看过去。
“我看你是没被饿过，才这么挑食偏食！不吃你今天就给我饿着，别给我吃饭了！去房间里给我待着！”
沈逾晟被动地被拉走，挣扎着说知道错了，带着些哭腔。沈志宗却无动于衷，下定决心要给他个教训似的。
面对强硬的态度，沈逾晟心中愈发委屈，突然挺直了脊梁，不甘示弱地朝反方向一拉，直视着父亲回头的一眼：“我没有挑食！我只是想先吃点虾，然后再吃别的！”
在家中那么多人面前，似是没料到他会冲自己顶嘴，沈志宗脸色愈发得难看，转过头，留他一个严厉的背影：“没大没小，我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
沈逾晟的眉头轻皱，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似有千言万语憋在心底。欲开口之时，他只觉手臂上的那只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就在他判断父亲怎么了的时候，眼前的身体摇晃了下，松开了他。
沈志宗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季姨着急忙慌地跑进书房拿来药与水，让他吃下。
大概是到了整点，墙壁上黄铜配件的重力壁挂钟“咚、咚、咚”的回音深沉醇厚，随着黄色摆锤和链条一下一下作响，尹煜柃手指间不自觉地捏紧。
最终，碗筷被徐徐放下，搭在桌面上。
沈逾晟有些摸不清事态，恰是这时，手臂被人一拉，那力度说重却也不重，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说轻，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转眼间已牢牢地躲入了她的身后。
沈志宗需要自己这一合约对象，尹煜柃并不有所惧怕，极其镇定地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挑食很正常，挑食的确是不对的，但你不能这样骂小晟。”
“这事和你没关系。”吃下药后沈志宗情绪平复许多。
沈逾晟担心她会被连累，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劝她不要说下去了。
“现在我是他的妈妈，和我就有关系。”他的掌心有汗，尹煜柃在身后反握着他，轻轻捏了几下，“我来跟小晟好好说说，你也别生气了，先回房吧。”
沈志宗的视线从她划至沈逾晟，似是注意到这道目光，沈逾晟又往她身后躲了躲。他深吸气，没再斤斤计较下去，朝卧室走去。
没多久，便传来房门关合的一声。
尹煜柃这才弯下腰故作严肃地看着沈逾晟：“听季姨说，我们小晟总不挑食，是很乖的小朋友，那今天为什么不吃别的菜？”
沈逾晟微微垂头，不自觉地咽咽口水，小声说：“喜欢吃虾……好吃。”
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头上，尹煜柃伸手替他拨了拨，眼帘一低，发现他那小巧的鼻翼微微扇动，嘴唇紧紧地抿着，微微颤抖，就连耳朵也丧丧地耷拉着。
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她没有多加怀疑，耐心教导说：“喜欢吃也不能只吃这一个菜噢。别的菜就算是不喜欢吃也得在爸爸的面前装一装，吃一点，不能让他生气，知道吗？”
沈逾晟用他那稚嫩清爽的孩童音拖长音的轻轻“喔”了声。
这小孩双臂紧紧贴着身体，紧张得手都攥起来了，看起来对她害怕极了。这副模样叫尹煜柃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啊，难不成我叫你去给我摘星星你也去？”
“也——”他想说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为难自己。”尹煜柃没听清他的话，只悄悄与他密谋，“那些菜实在不喜欢吃的话，就偷偷放在碗里，假装吃了，等爸爸走了以后，再偷偷给我好不好？”
眼前的女人音色软，就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笑，即便是在余光里，也美得让他不受控制，想要抬眸看她一眼。
还从未有人这样护着自己过，不仅如此，还是头回见谁能把沈志宗说服。
这只是他今日见着的一面，那关上房门后的呢？想象着她平日里笑着对沈志宗花言巧语的模样，仅两秒，沈逾晟旋即再次低下头，闷闷地点头答应。
简单来说，与沈逾晟处好关系，相当于完成任务。当他还因刚才的事不开心，尹煜柃皱皱脸，蹲在他身前，微微仰头，颇为郁闷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啊？”
“啊？”仍沉浸在先前的思路里，沈逾晟几乎下意识。
“我说——”
并不知眼前这小孩在想些什么，尹煜柃懒洋洋地一手撑头，歪着脑袋又耐心重复一遍，“不想吃的蔬菜，等爸爸走了以后，再偷偷给我好不好？”
“……能。”
反应了好几秒，尹煜柃突然侧过脸掩了掩嘴角，俊秀的眉眼间尽是笑意。
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对，沈逾晟突然有些急了。可下一秒，脑袋便被胡乱揉了揉。银制戒指的凉意从头顶传来。
“去吃饭吧。”
尹煜柃徐徐站起身来，回到餐桌前，捡起那双掉在地板上的筷子，重新冲洗干净。抽纸擦干时，沈逾晟还杵在原地不动，怯生生地看着她。
怎么说都是他的后妈，占据了亲生母亲圣神不可侵犯的位置，大概是讨厌她，自小的教育又告诉他不能直说。尹煜柃理解，把筷子搭在他的饭碗上，自顾自地坐下来，等他自己过来。
可这饭都快见底了，这小孩还没有靠近的意思。就这么怕她吗？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尹煜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她是很精明的人。但有一件事，她想错了。
小孩子天性纯真，她很年轻，很漂亮，自然当作是好人。虽是后妈，但他其实并不讨厌她——
在催促声下，沈逾晟赶紧小跑到她身边坐下，碗里有她一个接一个剥好的基围虾，想夹一个给她，又迟迟不敢，埋头闷声不响地和她单独吃完了这顿饭。
——甚至，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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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放这里啦
山城热夏，小巷所在老城肮脏破烂，空气湿热，虫蝇飞扬。梁初站在几条小巷交汇处，额角冒汗。
钟迎曦穿着短袖短裤，安静坐在家门口石阶上，握笔的手停顿好几秒。
他身上穿着的白衬衣她认得，那是县里最好高中的校服，是她一直想考的学校。
—晨景一中。
在重男轻女的老城里，梁初却告诉她，她是被爱意包围着的女孩儿。
梁初不知道的是，遇见他以后，钟迎曦更笃定了要考一中的想法，想去他学习过的地方学习。
在钟迎曦眼里，梁初就是光，是在溯热漫长夏天里，闯进她生活里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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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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