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喻辞迟钝了半秒,本能垂下圆明漂亮的双眸和紧贴的电梯角角拉开条可供观视的缝,顶着满头问号嗖嗖去瞟自己的干净整洁的裤子!
“你TM是不是让分手刺激傻了?!”
乔溪乘眉心一蹙哭笑不得,他气不过揪住喻辞耳尖一扯,拉近自己嘴边压低声音在人挤人嘈嚷的电梯里含混不清的咬牙咕哝:
“一天天的脑袋都在想什么啊喻词!我说的是你母亲的亲姐姐,你的亲大姨秦敏静!”
喻辞试图用谈判赎回自己耳朵自主权的措辞倏地卡进上下窜动的嗓子,就着脑海闪过不多的记忆片段咕嘟咽了下去。
秦敏静?
好像是有点印象。
小时候每到哥哥母亲忌日的时候,他和阿诗总喜欢捧个炸皮的老相册翻看,其中有张看起来五六岁大两姐妹的旧照片喻辞能记个大概,似乎哥哥以前说过,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位正是来自乔溪乘嘴里“母亲”多年未见的孪生姐姐!
至于谁是秦敏静谁是秦敏桉,喻辞从来没对上过!
“算了,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想出什么。”
乔溪乘舒了一口浊气垮下腰板,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十七楼后,他扯着发怔喻辞的小臂神色凝重的绷紧面颊软润的线条郑重交代道:
“这次来看你的是你姨妈秦敏静,你的母亲才叫秦敏桉,虽然我这么说不太礼貌但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姨妈和母亲之间有过节,所以千万别在你姨妈面前提起你母亲的名字记住了没!”
并非乔溪乘过于谨慎。
某人真干出过类似的混账事!
喻辞刚醒来那会儿班里组织过同学来看望他,乔溪乘前一晚上拿着出游的合照跟他对口供到凌晨,某人睡了一觉跟彻底失忆似的,第二天嚼吧嚼吧omega亲手做的毫无油水可言的营养餐,苦闷憋屈的撑着无辜又澄澈的大眼睛,当着半个班的人,把两个为了对象斗得不可开交的alpha叫混了名字,那张口腹蜜剑的嘴更甚,直戳那个没抱得美人归嘎嘣一下快死了的心窝子!
不长的走廊俩人能磨蹭十来分钟。
临进病房前,乔溪乘严肃的扣着喻辞的肩膀晃混他脑袋里的水,如临大敌的凝住beta那双看似人畜无害的狗狗眼:
“来,再给我叙述一遍,妈妈的姐姐叫什么!”
喻辞面无表情,像个被调试好的语音机器人,音调毫无起伏的跟着omega一秒前教的称呼叙述:
“母亲叫秦敏桉,姨妈叫秦敏静。”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乔溪乘心满意足的弯眼笑得像个抓到鸡的毛狐狸,瑟瑟发凉的心却拿出壮士扼腕的架势,猛然拧动门把手,迎着透亮的光声势锐不可当:
“去吧喻词同志,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保证完成任务!”
beta俨乎其然的正经,他眉眼认真,双脚骤然一并,架势十足的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门缝缓缓大开,俩人堪比手握奥斯卡小金人的好莱坞顶级演员,限时0.01秒的超高难瞬时里完成了微笑换脸!
顶级的VIP病房室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喻辞不喜光,但彼时有他在就会密密实实拉住的烟灰蓝遮光帘被扯的大开,阳光正穿过窗户细小缝隙贪得无厌的侵吞蓦地暴露进灼眼光芒的喻辞每一寸微弱的感官,他不太适应的抬手去挡,但瞟见沙发坐着的一大两小一齐看来时,beta几不可见的皱紧眉心,任由乔溪乘揽着他的肩,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将自己往前一推,宛若幼儿园门口接小孩的家长开始装模作样的吹嘘孩子:
“秦阿姨,喻词我给您带来了,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哈!”
好孩子手册第一条:不掺和别人家事!
喻辞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余光如同冰冷的利剑一刀一刀凌迟这位前一秒还说和自己共同战斗,后一秒却被没有硝烟的炮火轰到撤退的无良战友!
乔溪乘视而不见的躲掉他的眼刀子,悄然猛怼喻辞后腰,咬着牙用气音小声道:
“叫人,快叫人啊!”
喻辞鼻音不满的小声一哼,双眼扫过淡定喝茶,并不打算先开口的女人,张口就来:
“秦静桉女士,您好,我是喻词。”
偷偷开门逃跑的乔溪乘登时石化碎裂!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无时无刻像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一样帮“脑残”了的喻词厘清亲友关系!
气质矜贵的女人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倒是她旁边的少年从手机屏幕上屈尊降贵的移开他宝贵的脑袋,倨傲又嫌弃的上下打量喻辞,随后轻蔑一笑对女人吐槽:
“妈,我看他是真成傻子了!”
“哦。”
喻辞这才佯装看到他,很公式化的露出一个乖孩子标准的笑容:
“你就是秦敏桉女士的儿子秦知节吧,你好你好,我叫喻词!”
肚子疼到直不起腰的乔溪乘嘴角抿唇勾出一个隐忍又难堪的笑,默默在轮廓雕上朦胧光边伟岸无比的喻辞背后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家伙,他们家词词无差别攻击啊!
少年的脸霎时像吃了馊饭一样黑如锅底,他嗖得弹射起身,声势汹汹一指喻辞鼻子颇有威胁意味:
“你真傻了啊?要不给你转精神科吧!秦知节TM是我哥的名字,老子叫权知泽!”
“啊?是嘛——”
喻辞故作迷糊:“对不起啊,秦知泽,我不是有意叫错你名字的,但这里还有孩子呢,你不能说脏话带坏小孩啊。”
beta随后指了指角落全程视线落在他身上安静坐着的小姑娘。
“救不活了!你——”
来意不善的少年愤愤瞪着双射穿喻辞脑门的凌冽眸子,后槽牙透了抹厮磨,刚张嘴但有道声音比他更快截住话音!
“权知泽,再鬼叫给我滚出去!”
女人没什么耐心的凌厉声音响起,少年顿时像被母虎压制住的幼崽,即便满身戾气,却还是压抑住咆哮的怒火,如同被拔了牙的狼崽子双手环胸气鼓鼓的坐下。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秦敏静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淡淡开口。
她这位名义上的外甥虽然不常见,不过至少偶尔给权知泽开家长会是还能看到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把一个人人口中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撞成连别人名字也记不住的白痴,出于人道主义,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当真是罪该万死!
秦敏静余光瞥见听够笑话的乔溪乘退出门后,单手招呼扎着两个小辫靠墙坐着小姑娘,镜片后狭长的凤眸凝视着喻辞,手上自然的铺平女孩裙摆的褶皱:
“喻诗,名字你熟悉吧?脑子暂时有点问题,亲妹倒不至于想不起来吧。”
小姑娘明亮的圆眸似有期待的看向喻辞,只见beta神色稍稍一转,弯眼笑得温和,张开双臂微微弯腰轻声轻气的像怕吹跑喻诗:
“好久没见诗诗了,来让哥哥抱抱。”
喻诗骤然红了双眸,她扑到喻辞怀里,也不顾用力撞疼自己身子,躲在他的颈窝声音染上了哭腔!
“小哥…!”
喻诗抱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
喻辞眼光冷淡的压成一条线,略微绷紧的面容很快舒展,他轻柔的抚摸喻诗小而单薄的背,安抚好她的情绪,随后松开小姑娘对秦敏静道谢:
“谢谢您带她来看我,也谢谢您…愿意接受她的抚养权。”
“你想多了。”
秦敏静冷漠的眼睛宛若一台剥离温情的机器:
“秦敏桉死了,我扶养她的孩子,属于她那份百分之八的秦氏股份未来也会属于我!”
喻辞平静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他不是不知道秦敏静这女人做出的任何一步都会权衡最大的利弊,只是他现在,脑袋要比身体习惯反应更快,回复的每一句话要代入依据喻词在M国那几天事无巨细生活习惯形成的公式,得出唯一一个最佳恰当的回复答案!
而喻词,温室里长大的没有一片叶子被虫蚀的花朵,待人真诚到永远是面向阳光的单纯一面。
“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讲点关于你出院的吧——”
秦敏静优雅的扶了扶眼镜:
“你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出了点问题,警方带我抵达现场的时候,已经被一个听说喝醉了玩火的流浪汉烧的连渣都不剩。”
“介于你以后还要回三中上学,我托关系将你寄托到一个朋友的家里。”
喻辞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响,他打开一看,“大姨”备注的聊天框多了个红色的小点,里面是个简短的小区地址。
“谢谢您。”
喻辞轻吐出口。
语意诚恳,但内心毫无温度。
“行了,不为难你了。”
秦敏静长吁一口气,带着素圈戒指的左手将旁侧隐匿在花瓶后的饭盒推到茶几中央:
“给你打电话接的却是刚才你的那位朋友,听他说你还没吃饭,顺手带来的。”
女人斜眼瞥了瞥旁边不着调的儿子,见他闷声不语,长达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脚踹在少年小腿上,权知泽“嗷”的一声抱腿蹦跳,深入肺腑的埋怨说:
“你是我亲妈嘛!”
秦敏静一个眼刀子飙过去,权知泽顿时闭了嘴,小alpha一蹦一跳的将凳子踹到茶几前,随后无比窝囊的跛着腿窝进沙发,气冲冲的睨视喻辞:
“用我妈给你带的饭堵住嘴别说话了!”
喻辞旁观几秒,在喻诗担忧的神色中挪步。明明是在他的病房,母子两人言行举止透出的放松自然倒显得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饭盒打开,温热的饭菜油烟气息扑面而来!
喻辞眉睫稍动,眼底晦涩不明的光霎时闪过,短短眨眼间又被温顺替代。
餐盒里盛着三样家常菜和米饭,看成色样式应该是特意让人准备的。
喻诗低垂着毛绒绒的脑袋,她双手握着筷子控制不住发力,樱色的下唇被贝齿狠狠咬着,不情不愿的漂亮眼睛写满了难言之隐!
再次吸吸酸酸的鼻子抬头却撞上喻辞无所谓的一笑,小姑娘好像明白了什么,手劲渐松,紧接着一晃眼筷子便落到了他哥手里,beta就那么嚼吧米饭扒拉了两口色相不错的菜。
“好了,我这次过来就想看看你的情况,四肢健全就是脑子有点残缺,问题不大,我好交差。”
秦敏静公事公办的起身,玻璃镜片闪过一道不明所以的亮光:
“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找人给你送几斤新鲜的山核桃,咱们智商虽然不一定能回到从前,但至少得好好补补别记错人名字了!”
喻辞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山核桃可以照吃不误,他记不住的人名可字多了去了!
beta继续扒拉了两口饭菜,貌作诚恳朝秦敏静送了个傻乎乎的笑,浑身上下透着股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的柔弱:
“谢谢秦女士的关心。”
或许是这股天真唤醒了秦敏静深藏在心底为数不多的母爱,但她很快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不该存在的脆弱喉管,目光与喻辞短暂相碰,旋即自我重整了本就没多大变化的面部表情。
“喻诗我有给她配备自己的手机,想她了可以和她单独联系,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高档包包从沙发到秦敏静肩膀上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喻诗留恋不舍的三步一回头。
吊儿郎当的权知泽单手插兜,从身后半推着她至门外,一边眉峰微蹙露出一副“不至于吧”的表情,一边嘟嘟囔囔的催促:
“又不是和你哥生离死别,想他了过来看他不就行了。”
喻诗双眼包着泪水,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在权知泽不经意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挣脱他半揽着自己的小臂,撒开腿跑向喻辞。
“小哥……!”
小姑娘自顾的环抱着喻辞嘤嘤流泪。
喻辞瞄了眼被她撞飞的筷子长嗟声,掌心难得温柔的轻抚她绒绒的发顶:
“乖啊,和他们去吧,哥哥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想我了随时可以和我视频。”
喻诗纤长的乌睫缀着泪珠子连连点头,她鼻尖哭的通红,还是强忍着离开喻辞的怀抱,慢慢挪向门外的权知泽。
直到通往外界的门板掩住,清晰明了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消失在喻辞耳廓,他向来喜怒不辨不崩不塌的一张脸陡然失去血色,白的跟张纸的皮肤几乎透明,过分到表皮下面青紫血管突突跳动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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