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迟黎和林晚秋两个人,迟黎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解方橙出去打电话了,秦晓要抓紧回去管班里那群人,她这一会不在,班里肯定已经乱成粥了。
临走前,秦晓让林晚秋看着迟黎。
林晚秋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耳机里传来之前解方橙和秦晓在外面的谈话。
“迟黎她的家庭情况,您大概了解多少呢?”是校医解方橙的声音。
“额,她的家庭情况的确有些复杂。”是秦晓的声音。
解方橙:“我在她后背发现了很多……伤口,我见过类似的,可能是家暴的痕迹,啊不过基本上都好了,应该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就是有一些余留的痕迹。”
秦晓:“这个我大概了解一点,我一直想去她家里做个家访,但是一直没能有机会。不过她现在好像是一个人住。”
解方橙:“好,我大概了解了…额…那……”
秦晓:“这个呢,确实是我的失职,但是吧……我目前也在想办法。”
解方橙:“好吧,但我建议你找时间一定要找迟黎同学聊一聊,她这个情况……越早解决对孩子越好。”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被窗缝透进的风揉得淡了些,窗帘被风拂过晃出波浪的弧度。
林晚秋的耳机线垂在锁骨凹陷处,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琴弦。
录音里校医的叹息和班主任的犹豫都被压缩成电流声,却在她耳膜上砸出细密的疼。
她摘下耳机,突然想看看迟黎的后背。
迟黎躺在床上,校服外套滑落腰间。林晚秋的视线掠过她蜷起的肩胛骨,那里被薄薄的棉质T恤覆盖,布料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
睡着了?
日光斜切过少女蓬松的发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醒着时更清晰。林晚秋的右手先触到被单,布料摩擦声像砂纸擦过耳膜,左手刚搭上对方腰侧,突然发现迟黎的呼吸节奏变了。
本该均匀绵长的吐息有了微妙的断层,像钢琴键突然漏了个音。林晚秋的手僵在半空,看见迟黎的睫毛尖轻轻颤了颤。
“在帮忙翻面吗?”带着鼻音的笑声闷在枕头里,“同桌你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工了?”
“秦老师让我照看你。”林晚秋抿了抿唇,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但耳尖的红还是出卖了她。
“解医生不是让我去医院看看来着?帮我请个假呗?诶对了,你陪我不同桌?只有看到你,我的血液才能正常流动,细胞才能正常运作,才能好的更快!”迟黎也是一如既往的戏精。
走廊的穿堂风卷走了后半句玩笑,一句“算了吧,我还要上课”散在空气中,林晚秋去找秦晓帮迟黎请假了。
迟黎望着林晚秋离开的地方,良久,收回视线。
她给何星星发了条消息。
sunrise:爱卿!速速请假送朕去医院!
何星星知道迟黎不会是单纯想让她送她去医院。
月亮:好。
*
何星星陪迟黎看了医生,拍了片子,她本以为只是图个安心走个流程,没想到结果出乎她的意外。
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浓得呛人。迟黎用没受伤的左手戳她后背:“小何同志,你再转圈就要把地砖磨穿了。”
急诊大厅的冷气开得足,何星星的刘海却汗湿成缕。她看着迟黎吊在胸前的右胳膊,丝绸方巾打的结歪歪扭扭的,像只被雨淋湿的蝴蝶。
其实本来校医解方橙给她绑的挺好的,但是因为拍片子的时候要把纱布拆开,迟黎就把它解开拿了下来。等拍完片子迟黎自己再绑上,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不是说没事吗?刚那个医生说骨头都轻微错位了……”
“这位患者请保持安静。”迟黎突然切换播音腔,左手煞有介事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根据本专家诊断,你现在的焦虑指数已经超标,建议立即服用...…”她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塑料膜被攥得咔咔响。
诊室门打开,医生看了看片子:“不怎么严重,都不用怎么治疗,体质好点的话自己都能痊愈。你这个年纪,基本上不用治疗,你要是不图时间的话就休养一段时间,少用这只手就行了。你这个怎么伤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就在今天下午,贝利亚入侵地球,为了守护地球的和平……”迟黎张口就来。
何星星拿病历本拍了下她的头。
“被别人撞到了然后摔地上了。”
*
既然假已经请了,迟黎也懒得再回去了,回去干嘛?受学习的虐吗?
何星星跟着迟黎到了她家。
这还是自迟黎搬出那个家以来何星星第一次来参观迟黎的住所。
“真干净。”何星星的指尖划过鞋柜表面,上面摆放着两个储物柜和一张合照,她忽视手上些许的灰,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不,少了某些垃圾眼睛都干净了。”迟黎坐在沙发上,戴上耳机,随手打开她一直追更的广播剧听。
过了好一会,迟黎耳畔的广播剧播到女主攻的父亲向女主攻忏悔自己曾经做过的糊涂事:“当初是爸爸糊涂......”
“好久不联系了,咱群星会还剩几个人来着?”她突然抬起头问何星星,让自己不去理会剧中人的忏悔。
何星星下意识看了一眼鞋柜上合照,六个少年在一个破旧的乡下小屋前勾肩搭背。
赵田甜举着群星会的硬纸板会标笑得灿烂,陈鑫楚和王乐戴着的情侣对戒在阳光下泛着光。陆招娣手指拽着衣角,不自然地看着镜头。
迟黎在照片的最中央,左右胳膊分别搭在陆招娣和何星星的肩膀上。
好不温馨。
何星星抿了抿唇:“王乐、陈鑫楚和赵田甜他们都退会了,就剩下你我和小鹿了。”
“小鹿现在改名了吗?”
“改了,上次咱们和她闹过之后她那死爹就有点对她发怵了,就没拦着她改名了。”何星星平静陈述,却忽然话锋一转,“但现在她爹又强硬起来了,老去小鹿她学校闹,不过不用担心,她能解决。”
迟黎挑了挑眉。
“小鹿她新名字叫陆死爹,就死亡的死,亲爹的爹。”
迟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初小鹿是他们之中最晚加入的那个,也是最胆小的那个。
却也是跟着她们留到最后的。
迟黎其实记得,她只是感到有些不真实。
陈鑫楚退会时的那个场景她至今仍记得,记得很清楚。
四个月前——
陈鑫楚的校服领口洇着未干的水痕,他站在楼道声控灯投下的光斑里,睫毛挂着细碎水珠,笑起来时像在哭。
“迟黎……老大。”喉结滚动三次才吐出完整句子,他反复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我,不想反抗了。”
玻璃窗外的雨线突然变得密集,迟黎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上周才帮他在天台画好星星墙绘,想拿出王乐亲手设计的那张婚纱设计图给他看——可陈鑫楚颤抖的手指正解开群星会徽章,金属扣撞击地面的脆响截断所有话语。
“他死了,可那个畜牲家里有钱,他们有千万种办法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受法律制裁。”
迟黎伸手想碰他发尾凝结的雨珠,却只触到骤然暗下去的声控灯。
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声,陈鑫楚退进更深的阴影里,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明明我们已经熬过去了,明明我们父母都妥协了……为什么?为什么……”
回到现在,迟黎轻轻闭上眼睛。
去年的今天,是赵田甜退会的时间。那天,下的是太阳雨,迟黎望着鞋柜上褪色的合照,阳光正巧落在赵田甜高举的硬纸板上,她抱着那摞漫画杂志站在彩虹底下,说“总得有人先学会在现实里呼吸。”
漫画杂志被撕碎,纸片飘满教务处走廊。赵田甜蹲在地上很傻逼地捡了大半小时,最后把装碎片的玻璃罐塞给迟黎:“等群星会统治世界那天,记得帮我拼回去。”
挺傻逼的。
这个由一个初二中二少女组织起来的,就连名字也很傻逼的傻逼会坚持了两年多,到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群傻逼。
广播剧里的父亲还在痛哭流涕,她突然扯下耳机。塑料外壳撞在茶几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翅膀扑棱的声音像谁慌乱的心跳。
夕阳穿过百叶窗,在迟黎石膏上切割出琴键般的阴影。
何星星坐到沙发上,坐在迟黎旁边。
群星会的宗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是现在只剩下一两颗星星还挂在天上倔强的亮着。
星星越来越少了。
剩下的星星,有想成为月亮的,有光芒微弱不断与命运做抗争的,还有的迷失在浓雾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生物满分,太开心了有点开心过头了,写点刀子缓缓。
写的不咋地找机会再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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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群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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