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心意第二日，王叔便带着齐砚去请方士测算吉日，几番测算两月后的元宵便是再好不过的日子。
四婶知晓齐砚如今境遇从箱底取出了当年成亲时的红衣想着按二人的尺寸改一改，齐砚瞧着那褪色的粗布心中一阵酸涩愧疚。
为给文娘裁一匹红布，齐砚每日又提前半个时辰上街，晚上也是抹黑回家。
只写书信不够，他又去书局应下抄书的活计。天气严寒，几日抄写下来，齐砚的手上又新添许多冻疮。
晚上回到小院，发现屋内灯油亮着，桌上放着一个瓷罐和几颗新笋。
四婶端着蒸好的红薯进来：“文娘午间来过，她知道抄书容易冻伤就给送来冻疮膏过来。”
齐砚拿起药膏心中暖意融融：“我定会更加努力的。”
四婶瞧着齐砚那傻模样用手指戳了戳他额头：“文娘那是心疼你，送药来是让你不要这般辛苦。”
“我知道，文娘待我好，我便更不能亏待她。”
当夜许是涂了药指尖不再发痒，齐砚睡的格外沉，梦中再没有亲人死前干瘪的面容和饥饿的苦痛。
翌日，齐砚照常出门却见赵成满身喜气的走来。
“赵大哥，你这是？”
赵成将一包点心塞到他手中：“前些日子你到府中试学问老夫人被看中，今日特叫我带你去见见小公子，以后你就是他的开蒙老师了。”
李员外家做的是布匹生意，几代积累下来也是天水数一数二的富户。
前年员外夫人因病亡故，李员外常年在外经商又还未续弦，如今府中事物都由老夫人打理。
五岁的孩童怯生生躲在祖母身后，眼中满是对这个俊俏夫子的好奇。
“玉哥儿，快去拜见夫子。”
李玉走到齐砚身前老大人一般拱手行礼：“见过夫子。”
齐砚回礼之后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公子是个聪慧的孩子，日后定会学有所成。”
老夫人满意点头示意身后婢女上前：“听闻夫子不日便要成婚，老身准备了些薄礼权当是玉哥儿的拜师礼吧。”
在这年节，十两银子又怎会算是薄礼，齐砚刚开口拒绝却被赵成打断：“老夫人，这糕点是聚芳斋的，齐夫子知道小公子喜欢后特意去买的。”
离开员外府，齐砚将二两银子塞到赵成手中：“赵大哥，你莫要拒绝，此次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有这样好的差事。”
赵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你自己学问好，不然我这个马夫说几句话顶什么用。”
回去后，他将裁好的红布交给四婶：“我自己倒是还好，只是文娘的尺寸……”
齐砚说的满脸通红，耳尖也烧得厉害：“有劳婶子了。”
“不就是做两身衣裳这有啥，包在婶子身上。”
量完尺寸，齐砚回院中抄书，四婶拿起红布正要裁，就见三两银子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夫妇两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你说这孩子……”
四婶拿起银两就要还回去却被四叔拉住：“小齐是个好孩子，这银子是他不想亏欠咱，留下吧。”
“也行，到时候用这些钱给他和文娘张罗个热闹的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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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院，文娘刚沐浴完随意披了件衣裳，散着青丝坐在窗前抚琴。
清风穿过林间带得竹叶沙沙作响，吹散小院周边微不可闻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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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拜师礼，齐砚开始正式为李玉授课，他年少时家境殷实，君子六艺自然也有研习，几日下来老夫人越发满意，还在书信中告知李员外让其带一套好的笔墨回来。
百日授课，晚上替书局抄书，两月下来又攒下几两银子。
想着文娘生的模样清冷，戴玉饰定然好看，齐砚拿着银子便去首饰铺选了一枚成色不错的玉镯。
回程时想到小公子日日口中念叨着的聚芳斋，因不知文娘喜好便将大热的糕点每样包了一块，若是有喜欢的以后天天都带点回去。
来到小院，齐砚却一直在屋外踱步，听四婶说成婚前不能见面不然会不吉利，今日光想着送东西倒忘了这事眼下到小院门外反而想起来了。
这边正纠结着，院门忽然被打开，文娘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衣衫，青丝用竹节随意挽起，见是他来，唇角带起浅笑恍若飞仙。
“齐公子？”
齐砚怔愣一瞬，耳尖发烫：“买了几样东西，想着给你送来。”
“进来吧。”
进屋坐下，齐砚将仔细包好的点心放在桌上：“他们都说漱芳斋的点心做得最好，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便都买了些，你尝尝可有喜欢的。”
“多谢公子。”文娘拆开油纸从里边拿了一块雪梨酥，绵密却不甜腻不逊于京中点心行。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两人很少离得这样近，齐砚一直觉得文娘举止很像世家教养女子，今日近看才发现她掌中有许多粗茧，十指也有不少伤痕想必是常年劳作所致。
女子孤身一人日子本就难过，更何况文娘又生得这般容貌，想到那些男子龌龊的目光齐砚不自觉握紧双拳。
“文娘，你辛苦了。”
这话说得突然，文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公子为何这样说？”
“我只是觉得你孤身一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文娘语气柔和眼中笑意盈盈：“我很好。”
似是在回答眼前人，又似是……
齐砚从怀中取出玉镯递过去：“文娘，我眼下只能给你这些，但我保证以后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此物着实贵重，公子不必如此。”
见她不接齐砚心一横起身握住那有些许凉意的手腕将玉镯戴了进去：“文娘，我们是要做一世夫妻的，你莫要与我这般疏离。”
凉意迅速抽离，齐砚心中有点酸涩，明明做出不当之举的是自己，但莫名又有些委屈。
“文娘，对不起，是我唐突……”
“天色已晚。”
齐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院的，直到躺在床上还是有些混沌，不知为何今夜屋外总是格外的吵闹。
狗叫鸡鸣，还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
他忍不住心想文娘的小院应当很安静吧，也不知她睡的可好，今日都怪自己太过唐突，明日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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