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院前,宝马香车,人头攒动。
“诶呦,王公子,快请进快请进。”王福源挥着手帕,满脸笑意盈盈。他看着来往人流,简直是像在看着流水般进账的白银黄金。
“丘大人,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田老爷,好些日子没看见您嘞......”
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子,或老或少,皆是满身贵气,富贵通天。可他们皆是眼下发青,显然是流连花柳太过,泄了精气。
“早就听说了怡情院的赏梅宴,可得来给您捧捧场。”
“听闻赏梅宴下足了功夫,这等盛事,岂能不观?”
迎来送往,人声嘈杂,王福源见宾客逐渐到齐,寒江楼内几乎座无虚席,王福源这才笑着拍拍手,霎时间寒江楼内灯火一暗。
“诶,这是怎么回事?”有宾客如是问道。
“您先别急,赏梅宴,这就开始了——”王福源话音刚落,只见遮盖着台子的厚重帘帐向两边散开,露出了轻盈的淡红幔纱。
幔纱飘荡,隐隐绰绰,宛若惊鸿月影,回风流雪,舞动之间,带起阵阵香风,细闻来,竟宛若满园梅花初绽,幽香扑鼻而来。
此刻寒江楼内只点着几盏灯火,灯光昏黄,却更添暧昧。
幔纱笼罩的台上突然走来一人,台下客官隔着幔纱,只能瞧见一道婉约婀娜的身影。
隔雾看花,水中望月,人都是这样,明明白白地坦诚相见,你偏不愿意看,非要隔着一层亦真亦幻的薄纱雾障,你才心痒难耐,欲说还休。
只见幔纱内那道身影,轻盈如燕雀,摇曳如春柳,柔而无骨,或弯腰作云桥之态,或凌空作燕跃之姿,起承转合,行云流水,伴以清歌,更加美妙绝伦,实为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台下看官早有人鼓掌喝彩:“好!这赏梅宴果真名不虚传!”
“这舞姿放眼京城,也难寻匹敌者!”
“跳舞之人,应是碧柳吧,他舞姿漂亮,身子也软,滋味可是不错......”
一片叫好声中,也夹杂着几句淫词浪语。
也是难怪,再清雅别致的寒江楼,再婉约绰绰的舞蹈,放在怡情院中,看在那些花柳客的眼里,也变了味道。
一个漂亮的凌空跃转后,碧柳落地,在幔纱内摆了个娉婷的姿态,身影投射在幔纱上,好似一株正盛的红梅。
就在此时,满堂灯火亮起,幔纱被人拉着向两边揭开,台上碧柳香汗涔涔,却是媚眼如丝,挑逗着台下人的**。
忽听一阵脚步之声,台上两边各涌上一队穿着舞衣的男子,手抱梅花,红梅白梅,相互交错,宛若花海。
“这是咱们怡情院新排的一支舞,名曰暗香凌雪,还请诸位共赏。”王福源见台下看客痴迷神色,脸上的笑容不禁越发明显。
这支舞显然经过精心排练,碧柳居中,为主舞之人,其他数人舞姿也是漂亮,最妙的是或聚或散,皆成形状,或如众星拱月,或散作星火,繁而不乱,井井有条。
到最后,台上众人站成了一朵梅花的形状,他们手中梅花高举,而碧柳则站立着,含羞于万花丛中。
美轮美奂,满堂喝彩。
“跳得好,跳得好,本公子要赏碧柳。”有浪荡子早早掏出金银,要打赏碧柳。
“许久未见,碧柳倒更胜从前了......”有玩家子,动了情思。
王福源笑着左右逢源,表演完的人也早早下来,陪着客官,而台上演出,仍在纷呈。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恨满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钗凤凰股......”伴着琴箫之声,一首相思曲,叫满堂凝神倾听,“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
唱到最后,那唱曲儿的男子好似真的满目幽怨,顾盼之间,情丝绵绵:“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
他不必做巫山云,那台下看客,早已魂梦中见他几回。
这一曲唱完,紧接而来,又是一折牡丹亭。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饰演杜丽娘的男子,当真演出了十成十的情态,好似当真演出了那个为情所痴、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的绝世女子。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唱到最后,满座看官皆如入戏中,流连不愿梦醒。
......
流光易逝,春昼苦短,明明已过了近一个时辰,却好似转瞬即逝。这场赏梅宴已近尾声,可偏偏这尾声,才是最叫人期待的**。
“诸位看官,这接下来啊,便是咱们怡情院新人登场的时候了。我王福源下江南三月有余,才找出的好人儿。”王福源笑道,“这规矩啊,是这样的。新人站在幔纱之中,诸位看官出价,出价最高者,得睹芳容——”
“共度**。”
“王掌柜,若是这人不合我的心意呢?”有人如是问道。
“您且放心,我挑出的人,那都是万里挑一的模样。”王福源是最会算计的,他知道这样遮遮掩掩,反叫人愈发的心痒难耐,心思一起,价格也就水涨船高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魏兰庭。
自打用过那千金散后,魏兰庭再未反抗过,可谓是对王福源言听计从,今早有人为他抹上胭脂水粉,魏兰庭眉头皱得再紧,也未反驳。
王福源心里暗笑道,任你心比天高,到了我手里,最后还不是要服软。
魏兰庭被人搀扶着走上台来,一来是为了掩饰他腿上未痊愈的伤,二来嘛,他被人用白色布条蒙了眼睛,也看不清楚路。
甫一上台,台下便是一片心照不宣的哄笑之声,有人吹起不怀好意的口哨,有人说着些挑逗的话语,而魏兰庭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他就好像一个任人摆布,待价而沽的商品。
“身形看起来倒是清秀,五十两。”有人第一个出价。
“王老爷不大气,区区五十两也想一睹芳容,我出一百两。”霎时间价格被抬高了许多。
“台上的人,叫阿兰。”王福源不叫魏兰庭的名字,或者说,走上台子的那一刻,魏兰庭这个名字便荡然无存了,从此世上只有阿兰,而没有魏兰庭。
魏兰庭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以前嘛,可是个读书人。”王福源轻飘飘撂下一句,却惹得不少人眼热。
这世上,最绝妙的便是天之骄子跌落尘埃的戏码。金尊玉贵者碾落成泥,自持风骨者弯腰屈膝,不可亵玩者流落风尘......这样的反差,才最叫人心神摇曳。
“读书人,本公子最喜欢读书人,清高——”台下一人邪笑道,“我出一百八十两。”
“诶,郑公子出价一百八十两,可有比郑公子出价更高的?”王福源问道。
“二百两。”
“二百三十两。”
“二百六十两!”
眼见得出价越来越高,王福源不禁笑开了花,满脸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台下一位浑身肥肉,一眼望去便知满脑肥肠的客人,懒洋洋举起了手,他手上是满满当当的戒指手串,恨不得有十一根手指,六只手臂一般。
“四百两。”他这一声,直接将价格抬高了许多。
旁人不禁侧目,低声道:“嚯,杨公子好豪气。”
“哼,也就是仗着他杨家出了个宠妃......”有人压低了声音,不甘心地嘟囔着。
这人说得倒对,此满身肥膘之人,乃如今盛宠正隆的杨妃的侄子,杨开宝,此人背靠杨妃,在京城中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可谓无恶不作,京城之中人人痛恨至极。
他这一出价,倒没人感同他争抢,有些胆子大的打趣道:“杨公子出手当真阔绰,可这只是第一个,好的还在后头呢,杨公子不再等等?”
“若是合心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有什么分别?”杨开宝一双细小的眼睛陷在肥肉中,几乎要睁不开来,“本公子全都收入帐中,也无不可。”
“四百二十两。”有少数几个同杨开宝不对付,又地位相当的权贵竞价道,王福源乐得瞧这样的场面,他正喜笑颜开之时,碧柳走近他的身边,附耳道:“姑姑,小春还没来吗?”
“他是压轴货,不到最后绝不能露面。”王福源低声道,“不过时候也快到了,叫人将他带过来吧。”
碧柳点点头,正要亲自去叫,却被王福源拉住:“你去什么,这么多客人,你当然要陪,遣个护卫去便是了。”
说着王福源一边把碧柳推到一个客人的怀中,一边叫住两个护卫,命他们去带小春来。
......
怡情院另一边,小春静静坐在房间中。
今早有人来为他打扮,替他换上漂亮华贵的衣服,为他打扮的人说,小春的模样是一等一的好,不用敷粉修饰,只不过呀,唇色有些寡淡了,要点些唇脂。
小春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在楚府中留蓄的长发还未来得及修剪,他便被卖到了这里,于是那及腰的长发只是被松松地挽起。
他的唇上还残留着粘腻的胭脂,涂了唇脂的小春,整张脸便越发妩媚起来。
像是志异中令人魂牵梦萦的精怪。
漂亮,小春想着这两个字。
那只不过是人的皮囊。
楚麟也算丰神俊朗,可他却是衣冠禽兽。鸢二姐生得玲珑可爱,可她却是蛇蝎心肠。
漂亮,人人都夸小春漂亮。小春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滩沸腾的死水。
他早已丧失了奔流入海的机会与眷顾,他要么被人践踏在脚底,成为一滩可怜的泥泞,要么拼命向上,变成一朵云、一滴雨。
他想活,想好好活,一直以来,这就是小春唯一想做的事。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小春公子,时候到了,跟我们走吧。”
小春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移动,发出“刺啦”的刺耳响声,他拿起手边的花瓶。
梅花掉落在地,小春毫不留情地践踏上去。
“小春公子,您再不出来,我们便要进去请您了。”外面的人似乎有些焦急。
“嘎吱——”房门被打开。
“砰!”可门外的护卫,迎头而来的,只有落下的花瓶。
一声巨响!
其中一名护卫登时头破血流,倒地不起,另一名护卫大骇,正想叫人,却被小春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那上面还有最后一点剩下的迷药。
那名护卫呜咽着挣扎片刻后,也昏迷了过去。他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小春拿着破碎的花瓶,抬起袖口,擦去了所有的唇脂。
他的唇色重新变得很淡,很淡,他的眼睛是那样幽深。
花瓶爆裂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涌出的血顺着小春的手指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啪嗒——”
......
寒江楼中的竞价已至尾声,杨开宝似是不耐烦了,他嚷嚷道:“五百两,诸位,不过是这么个玩意儿,还要同本公子争吗?”
“您说的是,不过是个玩意儿。”与杨开宝相争的另一人摇摇头,不再竞价,显然是明嘲暗讽,可杨开宝却全然没听出来,反而洋洋自得。
“可还有客官出比杨公子更高的价格?”王福源深觉满意,五百两白银,他买魏兰庭,不过花了一百多两。
台下看客或摇头,或叹气,皆不出声。
片刻过后,王福源笑意盈盈,满脸谄媚道:“恭喜杨公子,旗开得胜。”
杨开宝哼笑一声,像台上的魏兰庭粗俗喊道:“阿兰,阿兰,本公子可要瞧瞧,你是个什么样子。”
王福源听惯了轻贱的话,哪里会将这些言语当回事,他正要命人揭开幔纱,露出魏兰庭的真容,可就在这时,魏兰庭开了口:“我不叫阿兰。”
霎时间,寒江楼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王福源脸上的笑僵了僵:“阿兰是在同杨公子开玩笑呢......”
角落中一名不起眼的护卫,微微抬头,凝视着幔纱后的人。
“我不叫阿兰。”魏兰庭又说了一遍,他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彻底叫王福源的面子挂不住了。
“阿兰,你可别忘了千金散......”王福源皮笑肉不笑,眼神却明显有些慌张,台下看客早有人不耐烦起来。
“什么叫不叫阿兰,本公子想叫你什么,便叫你什么......”杨开宝似乎生了气,他挺着一身回荡的肥肉,摇晃着向台子走去,似乎是要亲手撕开幔纱。
王福源忙命人好言好语劝着杨开宝,一边急忙叫来护卫,将魏兰庭拖下来。
台上的魏兰庭站在那里,他的脊梁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笔直,好似从未弯过。他解开了蒙着自己双眼的布条,他看着飘荡的幔纱,看着幔纱后摇晃的人影,那些人影逐渐变形、扭曲,到最后,在魏兰庭眼中,他们都变成了披着人皮的虎豹豺狼。
杨开宝执意上前出气,王福源派来的护卫逐渐逼近,魏兰庭站在空无一人的台上,他却不害怕。
他甚至想笑。
“我叫,魏兰庭。”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我叫魏兰庭。”
魏兰庭越来越畅快,什么克己守礼,什么矜持有度,此刻全都被他置之度外,他大喊着:“我叫魏兰庭!”
他如疯似癫,王福源被他气得厉声大叫道:“疯了,真是疯了,将他抓起来!快!”
魏兰庭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火折子,他按了下去,一道明火升起。
那摇曳的火光,在满堂灯火中是那样的微小而脆弱,可在魏兰庭的眼中,又是那样的璀璨夺目。
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团火苗,他似乎从中看见一只浴火而生的蝴蝶,它流光溢彩,它是那样的辉煌,魏兰庭举起手来,用力一掷——
于是那火蝶展翅高飞,它的翅膀带着流溢的焰火,席卷向幔纱织就的罗网!
“唰!”
经松香水浸透过的幔纱,燃烧的速度极快无比。仅是一星火光,便在顷刻之间,形成了燎原之火。
眨眼之间,幔纱已被全被点燃,台子已被火焰包围,那简直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火海!
火焰仍在蔓延,台柱、木桌、酒液,一切可燃之物都助长了火焰的威势。
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台下看客不及反应,他们或家财万贯,或权势滔天,他们是最惜命的人,于是他们四处逃窜,他们放下了所有的气度、所有的身份、所有的架子,他们同每一个逃命的人一般拼了命地冲向寒江楼的大门。
有人跌倒在地,有人被推开,有人被践踏而过......
叫声、嘶吼声、怒骂声、哀求声......
“乱了,一切都乱了......”王福源呆滞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火海中,火焰逐渐向魏兰庭逼近。
火花溅上魏兰庭的衣角,顺着他的白衣而上,轻柔地抚摸过他的伤疤。
魏兰庭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灼热,他甚至觉得亲切。
他看着那沸腾的火焰,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许多故人。
他那为民请命,不惜以身殉道的父亲、他那温柔而坚定,随父亲一同就义的母亲,他少年时的师长、同窗、旧友......他们好似都从火中而来。
魏兰庭怔怔地向他们伸出了手,他几欲落泪:“是你们吗......是你们吗?”
没有回应,只有火焰炸裂的噼啪声响。
火焰包裹了他,依稀之间,魏兰庭的思绪飘荡至年幼时一个最平静不过的午后。
他告别师长、同窗,走出学堂,学堂外他的父亲与母亲正在等候着他。
斜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宽严并济的父亲问着自己今日所学,母亲则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而他则咿咿呀呀,不停地背着今日先生教的书:“先生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那兰庭日后,也想成为一个君子吗?”父亲笑着问道。
他懵懂地点了点头。
“君子谋道不谋食,那今日的烧鸭与虾仁,母亲便帮你吃了。”他的母亲笑着看着他。
他那时似乎很着急,而他的父亲则大笑着将自己扛起,放在肩上。
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回家喽。”
魏兰庭知道了答案,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回家了。
......
角落中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护卫,看着火势越来越盛,他的眼中倒映着火光。
那是小春,只有小春才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迷晕了护卫,换上了护卫的衣服,来到了寒江楼中,目睹了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因为他明知道,魏兰庭没有选择生还的道路。
“魏兰庭,你得偿所愿了。”小春呢喃道。
你选择了干干净净的死,我选择了苟且的活。
小春也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他想,魏兰庭,我帮你试一试。
他转头奔去,人群之中,小春牵起了一个人的手。
那个人太过懦弱,他似乎想要反抗,却无力挣扎,小春带着他,逆着人流,从后门逃出火海。
“你是谁?你要、你要带我去哪儿?”那是李有余的声音。
“你心不错,有人想让我带你走。”小春带着他,直奔怡情院的小门。
看门的护卫早已前去救火,那里空无一人。
小春没有钥匙,可他早已准备好了垫脚的东西,他踏上那堆稻草与柴木砌成的塔尖,翻上了围墙。
围墙上镶嵌的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小春的小腿,鲜血染红了小春的衣摆,月光之下,小春向李有余伸出了手:“走,我带你走。”
李有余低着头没有出声,他犹豫着。
小春看着李有余,他不明白李有余为什么会犹豫。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李有余抬起了头,他也看着小春,“我走,又能走去哪里呢?”
小春一怔,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答案。
“去哪里?”小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这里,你......”
“任何地方,就比这里好吗?”李有余堪称郑重地道,他平生第一次做出这样坚决的决定,“我不走了,我知道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我娘以前经常这样骂我......”
“我知道我去不了任何地方。”李有余笑着向小春摆摆手,“但我祝你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夜风之中,小春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最后看了李有余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翻过了围墙。
他向远方奔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