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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篇(三)祭祖

永安乡位于川南县城东南三十公里,有9个大小不一的村落。四面环山,永宁河自北向南穿永安乡而过,在尖尖山脚下与竹清河交汇继而在群山中蜿蜒向东流去最后注入龙城河。王家村、李家村、阳水村、大水村、小河村、唐家屯、山北村、山南村、马安村这9个村庄,在山环水绕中散落分布。

两河相汇河水常年冲刷携带的泥沙沉积,在永安乡形成了一片冲击坝子,坝子土壤肥沃土地平整,适合耕种。王家村和李家村就分布在永安河的左右两岸。王家村在永安村的左岸背山面水而居,村中民居依山而建高低错落分布,田地分布在民居四周有一点点梯田的味道,耕种极其便利;而李家村民居集中分布在永宁河右岸冲击坝子中间,地势平坦,民居被四周田地所包围。从高处俯瞰去永宁河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把两个村子紧紧的包裹住。

“肥沃平整的土地,充足的灌溉水源,地处西南山区远离中原腹地及沿海,因而远离战乱。族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几百年。过着虽算不上富足但简单平静的生活”,王妍站在进村子的小石桥上感慨到。

王妍出生在王家村,但五六岁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全家搬离了村子。小时候放暑假的时候王妍也经常跟随奶奶回村子里过暑假,那些快乐的童年时光永存在王妍的记忆里。后来随着学业繁重回来的机会就变得很少了。王妍奶奶逝世后,王妍回来的机会就更少了,只有每年春节祭祖的时候会回来。王妍奶奶逝世后落叶归根长眠在村子里,和王妍的爷爷一起就安葬在王妍家老屋子后面不远的地方。

奶奶回村安葬是王妍长大后在村子里呆得最长的一段时间。有一天夜里守灵,王妍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老家的院子里身上披着一块羊毛方格的披肩抬头看星星,满天的繁星就像小时候奶奶带王妍看的一样,皎洁的月光温柔的照在小院左边一棵比围墙高的石榴树上。这颗石榴树结的果子最大也最甜,小时候王妍的奶奶总是在秋天石榴成熟的时候,把这颗石榴树的果实护到最后然后摘下来把石榴剥开一颗一颗的装在小碗里给王妍吃。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石榴果实装在碗里好像一颗颗红宝石,王妍用她的小手端着满满一碗剥好的石榴坐在堂屋门前的小凳子上,胖乎乎的小手一把一把的抓着往小嘴里塞,边吃边说“奶奶好甜”。王妍奶奶就坐在一旁看着王妍笑。

那天夜里在院里坐着坐着王妍突然想出去走走,她一个人推门而出沿着左手边的小路趁着月光走到了田里,初冬的田里种满了小麦,刚长到一双短靴的那么高。月光照在麦叶上面好像谁把牛奶打翻了一般。那天夜里王妍在田野里转悠了很久,路过了一片坟地。小时候的王妍怕黑怕走夜路,更害怕遇到坟地。可是那天晚上村子里零星散落的坟地却让她感到一点都不害怕。“里面长眠的都是我的祖先,他们在天上庇佑着我。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王妍在心里这样想着,恐惧害怕全消散,甚至觉得有一丝亲切。

“王妍回来了!你爸爸妈妈呢”,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响亮的喊声把王妍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二叔呀!我回来了。爸爸妈妈在停车呢”,王妍对着连接着石桥蜿蜒的水泥路上一个渐渐变大的人影儿喊到。水泥路两边的田地里种满了油菜,每年春节油菜花都准时盛开,黄澄澄的一大片在阳光下特别耀眼。王妍的二叔沿着盛开着油菜花的水泥路走到了石桥上。

“哎呀,一年没见。我们王妍更漂亮了”,二叔笑道。

“二叔,你也更年轻更帅气了。二叔你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不是拜年坟吗,我上街买点草纸、水果啥的。一会儿去二叔家吃饭啊。”

“好呀,可想念二婶的蒜焖火腿了”

“一会儿让你二婶给你做”“

"好嘞”,王妍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王妍的爸爸走在前面,妈妈用婴儿车推着王妍的小侄子也过来了,王妍的姐姐和姐夫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王林,你去哪儿呢”,王姸的爸爸问道。

“二哥二嫂回来啦,上街买点东西。你们先回村子里休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

“要的,那我们先回村子里”,王妍的妈妈说道。王妍顺手接过姐姐手里提的一袋水果,一家人推着婴儿车沿着两侧开满油菜花的水泥路向村子里走去,在阳光的映衬下一家人好像走入了一幅油画。

王家村依山而建,需要爬一个坡才能到达村子。王妍小时候听奶奶讲王妍太祖的祖祖就生活在这里,但是确切生活了多久王妍奶奶也答不上来。在村子的场坝中间有一棵巨大的碎米花树,小时候王妍特别喜欢和小伙伴在碎米花树下玩耍,要和四五个小伙伴手牵手才能把树围抱住。每年春天古老的碎米花树开出一树一串串如米粒一般淡白色的小花,香味啊,才到村口就能闻见。

王妍一家径直朝老屋子走去,老屋位于场坝的后方,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民居。老屋的年龄比王妍要老得多,将近百年。王妍家老屋的大门以前是木头门现在换成了大铁门,推门走进去是一条长约20米宽约两米的小路,路的两侧的花台里是王妍妈妈亲手种的麦冬,花坛里面的空地上种满了各种果树无花果、石榴、李子、蟠桃....还有一块菜地。不过近三十年没人居住,只是二叔二婶家帮忙照看,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荒芜了。

经过小路就是第二道院门就进入了祖宅,典型的四合院。最上方是堂屋,从前是王妍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左侧的厢房是王妍爸爸妈妈和姐姐住,右侧厢房建有厕所,有一道绿色小门可以通往后院养牲口的地方。房屋是用泥土和木头作为支撑,共两层,楼上堆放粮食,楼下住人。

进入堂屋,正中间放着一张正方形的八仙桌,八仙桌前方靠着墙的小桌上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和两个仿青铜样式的棕色陶瓷香炉。在四周的墙上挂着已故祖先的画像或照片。在更下方的墙上,还有小时候王妍用铅笔在墙上画的各种涂鸦,高矮胖瘦的各种娃娃还有各种花朵。

“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会儿带上一些水果糖果,还有草纸,我们去拜年坟吧”,王妍的爸爸说道。

“小宝第一次来到祖屋,正好奇的东张西望呢。来小姨抱着你到处参观参观”,说着王妍便从妈妈手中接过小宝,抱着四处转悠起来,“小时候小姨...”

“这天气可热得不太像冬天”,王妍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坐在堂屋面前闲聊到。

不多时,“走吧早点去,中午过后太阳更晒”,王妍爸爸说道。于是大家都站起身收拾了起来。

“这太阳可比北京的晒多了,可要把小宝的帽子带好,不行再打把伞吧",王妍把宝宝递给姐姐说道。

“是的这个太阳可真大,确实得带好”。

王妍家的祖坟都离老屋不远,爷爷奶奶的坟地就在屋后,其他先祖的坟地都零星的分散在附近的地方。走到小湾子的转弯时,王姸爸爸指着对面的一个小山包说道“小时候我们常到那片山林去玩,里面有我们王家的祖坟,石刻雕工精美,雕刻有各种精美的小人儿、动物。有一座坟墓前面甚至有两只镇墓的狮子。墓碑上还刻着各种字,但是很可惜破四旧的时候被毁了。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了,码着的只是一些乱石堆。几十年了时间记不太清了,但是我记得墓碑上刻有明字样”。

“真的吗”王妍激动得说道。

“你说的王大这位先祖说不定就在其中”,王妍爸爸看着王妍说道。

王妍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包出了神。

“我们一会儿回村子里,找老一辈们问问,也许他们知道”,王妍妈妈用手轻轻拍了拍王妍的肩膀。

“好的,妈妈”。

回到村子已经是中午,尽管是冬天,可还是可以用艳阳高照来形容。小宝在外公背上都睡着了,今天辛苦这个小家伙了。

二叔家里二婶把饭都做好了,一进门就听见二婶用洪亮的嗓音说道“王妍,有你爱吃的蒜焖火腿。大蒜可面了,嘴巴一咬就化”。

“谢谢二婶,二婶你可真好”。

“王妍,你爸之前就跟我打电话说你想了解族中先祖的故事,这不我把你大爷爷、二爷爷、大爹、三奶奶全给你请来了,在堂屋里坐着呢。快进去看看。一会儿边吃饭边聊”。

“好嘞”王妍一个箭步就飞上了台阶进入了堂屋。

“大爷爷好、二爷爷好、三奶奶好、大爹好”,王妍喊到

“王妍这个调皮的小不点都成大姑娘了”

“王妍大爹家的洋芋还挖不挖了”

“小时候跟个男孩一样,现在是大美女了”

“越长越漂亮啦”

“哈哈哈哈,你们把我夸成花啦”,王妍乐得合不拢嘴

“快 ,来三奶奶身边做”,王妍在三奶奶旁边的沙发空位上坐下,三奶奶伸手把王妍的手紧紧拉住。真温暖呀。

“王妍,你二叔说你想了解先祖的故事”,大爷爷看着王妍问道。

“是的大爷爷,大爷爷我听说我们祖上有一个女英雄外号王大。但是我没在族谱上见过她的记载”,王妍答道。

大爷爷捋 了一下下巴上雪白的胡须接着说道“一来在封建社会不像现在新社会,女性不得入族谱这可能是一个原因,所以族谱上没记载;但按理说族谱应该会给她列传才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破四旧的时候部分族谱遗失了”。

“原来是这样”,王妍说道。

“不过,你说的王大我有印象。我小时候也就是民国初期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族谱上看到过她的故事。她的本名应该叫王简柔。村子东边那个已经坍塌的义学就是她建的”,王妍的大爷爷已经快100岁高龄但是脑子还非常清醒记性也好。年轻时是村里的支书,写文章记账不在话下。

“我也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物。小时候听老人讲,我们的祖先奉朝廷南征北调之命而来。先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先祖王大女扮男装入军中,追随一位将军,将军名字我记不清了。但先祖王大屡建立军功,本名就是叫王简柔。大哥没记错”。二爷爷接着说道。

“对,不仅建立军功,她还是商业奇才。贩卖川南特产到南洋,把香料、盐等贩回云贵川等地,建立的商行遍布云贵川及南京广州”,大爷爷看着王妍说道,眼睛里闪着亮光。

“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讲。先祖王大还跟贵州一位女土司是好友挚交。邻村李家村的一位先祖也跟她是挚交好友,所以李王两家世代友好。先祖王大好像嫁给了一位柳姓将军,具体的有些模糊了”,三奶奶握着王妍的手说道。

“这么传奇的女性!”,王妍的姐姐在旁边惊叹道。

“是呀,我们先祖中竟然有那么了不起的女性“,王妍激动的说道。

“还是大伯二伯记性好,那小山林里的祖坟是先祖们吗”,王妍爸爸问道。

..........

“来啦来啦,吃饭啦”,王妍妈妈和二婶一人端着两盘菜走进了堂屋。

“来来来吃饭啦,边吃边说”二叔说道。

“今天怕是要喝点酒哦”,王妍爸爸说道。

“大伯二伯三婶你们坐上方”

“王妍你去拿几个酒杯给大爷爷、二爷爷、大爹倒上”

“好嘞”,说完王妍转身向厨房走去。堂屋门前王妍姐夫正抱着小宝在看二叔家花坛里种的蟹爪兰,王妍姐姐先吃饭再出来换。

堂屋内,好久没见的亲人们都很高兴。

“大伯我敬你一杯,你年纪大了意思一下就行”

“你大伯身体好着呢,别担心”

喝完,大伯放下酒杯说道:“王宇,你刚刚问小山林那片古墓。那片古墓确实是我们王家先祖的墓地,主要是一些明清时期的墓地。但是先祖王简柔,并没有埋葬在那里。她高龄逝世后是和柳姓将军合葬。那位将军好像叫柳凌珩。”,大爷爷动情的说道,“先祖王简柔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

“她可真棒!”,王大放下手中的碗说道。

“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传播沿海江南地区先进农耕技术,种桑养蚕,注重子孙教育建义学。我们族中明清两代都出过进士”,王妍的大爹说道,“王妍,大爹会尽量在周边这几个村子里给你搜罗相关资料。希望能对你写小说有帮助,希望你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让先祖的风采重现”。

“好的,大爹。我一定全力以赴”,王妍看着大爹坚定的说道。

“王妍,我们都看好你”,王妍的姐夫说道

“对啊,王妍从小就聪明。一定能行”,三奶奶笑眯眯的看着王妍说道

“王妍快吃饭,尝尝二婶的家常菜。写东西最费脑子了。你多吃点”,二婶拿着筷子给王妍夹了一个好大的大鸡腿。二婶是个胖胖的农村妇女,对王妍和姐姐从小都好。性格开朗,每天乐乐呵呵的,勤劳肯干做事情可厉害了。就是无论干农活多苦,一点也瘦不下来。

“谢谢二婶”!

.....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西斜了。

“带着孩子,孩子太小了。我们得早点走。”王姸的爸爸对着大爷爷、二爷爷、三奶奶说道。

“好,那我们就不留你们。收拾一下,带着孩子早点回去。有空多回来看看”

“好的大伯”

“大爷爷、二爷爷、三奶奶、大爹谢谢你们,今天我可是收获满满啊”,王妍说道。

“还有谢谢二叔二婶,二婶做的饭一如既往的好吃”

“这小嘴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的很,巴巴会说,写文章也写得好”,二婶笑到。

“那我们就走了”,王妍爸爸说道。

姐姐姐夫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王妍妈妈推着婴儿车,王妍和爸爸走在最后。

“你们不要起来,接着吃,大爷爷二爷爷三奶奶,您们保重身体,我下次再回来看您们”

“大爹再见”,王妍依依不舍的说道。

每一次离开都有很多不舍,这里是根的所在。

二叔二婶坚持要把他们送到桥头,王妍一把 把他俩推了回去然后把大门给拉了关上。

“别送啦二叔二婶,下次再见。到成都的时候来看我”,王妍对着大铁门喊到。

“好的,那一路顺风”,门那边传来二叔二婶的声音。

......

返程时,王妍姐夫没喝酒开着车。王妍坐在后排的婴儿座椅旁拉着小侄子的手,看着车窗外迷人的粉色晚霞,嘴里哼着“countryroad take me home...”,心情轻松又愉快。

“王简柔”!王妍心想一定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

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王妍拿起手机给李嫣发去信息,想知道李嫣今天回村有没有什么收获。王妍平躺着又长又黑微卷的头发肆意散落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了神。“在大明王朝这样一个封建时代,对女子有很多的束缚。先祖王简柔,一定经历了很多的曲折吧。她王大的别名是怎么得来的了?”

“叮”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王妍赶忙拿起手机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是李嫣发来的信息。

“姸儿,我今天回村祭祖,祭拜了李氏族中的一些祖坟,确实有一些发现。尽管年久失修,加上破四旧时期的毁坏很多墓碑已经不见了或者模糊了。但是有些字还是可以辨认,上面有“大明”字样。确实是明朝时来到这里的。我也问到了一些信息,确实有王大这么一人。王大还和我的一位先祖李清宁是闺中好友”,李嫣发来的微信上这样写着。

“是吗。我们族中的信息和你们的大同小异。不过,我查到了王大的一些详细信息,从村中老人口中得知王大名叫王简柔,并且嫁给了一位柳姓将军。是一位非常传奇的女性”,王妍回复到。

“那太好了。不枉我们辛苦一番。跨越时空触摸到祖先的痕迹,这种感觉太棒了?”

“是呀。我的先祖和你的先祖是闺中好友,我们是彼此的挚友。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对。600年后,他们的子孙成为好友。携手共同追寻她们的足迹。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一样。希望你把你先祖王大和她朋友的故事写出来,让她的光彩重新为世人所知"。

“我一定努力,不负期待”

“对了,我还查到了我们祖上居住在南京的拾珠巷。”

“我们族谱上也写了。我们居住在南京竹子巷。”

“那我们的回到应天寻根之旅可以安排起来了。”

“是的。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去南京寻根。”

“好的。期待你的小说噢”

“好的。没问题。今天太累了。先睡觉了。晚安。”

“晚安。”

那晚王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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