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期而遇
志启换了银钱以后，用个破布包包着回到家里。他晚上不敢闭眼睡觉，眼睛直盯着家里上好锁的木柜子。终于熬到天明，志启草草吃了早饭就背着包去福明巷等月和。
月和也比以往来得早些，她手里提着一个满是青菜蔬果的篮子，见着志启走来，心里一阵窃喜。月和欢喜自家小姐没有看错人，寻得一个老实的助手。
两人简短了交谈了几句，志启把包袱给了月和，月和给了志启五百文钱作为酬谢，让志启回去等消息。
庸王府内，齐氏坐在正堂里听着管家汇报上个月的开支账目。一只小黄狗从门外跑进来，摇头摆尾的朝齐氏跑过来。
“毛毛。哎吆，你这个小可爱”齐氏一见小黄狗，瞬间眉开眼笑。小黄狗坐在齐氏面前，不停的摇尾巴讨好齐氏。
“管家，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忙”齐氏打发管家道。
“是，夫人”管家拿着账本退下。
齐氏起身牵起小黄狗的狗绳笑道：“毛毛，吃了没有啊？想吃什么？”
“娘，刚给毛毛洗了澡。毛毛一转眼就跑来找你了”常朝云带着丫鬟灵敏从门口进来，灵敏手上捧着一碟点心。
“娘，给你买的沁芳园的点心，尝尝”
“刚用完早膳，哪里还吃得下。”齐氏笑着喊道“安姑，去后厨给毛毛拿些肉干来。我带它去花园子里遛遛”
“娘，我陪你”常朝云伸手摸了摸狗头。“我来牵”
“好好”
齐氏走到十字甬路上，领头往西跨院的方向走，常朝云牵着毛毛紧跟其后。
“娘，那天彩英落水回去就着了风寒”常朝云顿了顿后，打量娘亲的神色，接着道：“嫂嫂这人也太不识大体了。彩英不过来府上做事，嫂嫂的嫉妒心和报复心也太强了，就把彩英推水里去了。娘，我可不是乱说哦。府里的下人可都看着呢？ 我担心她对我哥不利”
“朝云，这事情没有弄清楚，不要说这些。”齐氏道。
“娘，你得多考虑考虑哥哥呀。我哥在整个苍州，多少贵女趋之若鹜，总不能要这个不贤良之人？”常朝云继续道。
“我与你哥哥谈过了。你这个小丫头果真如佩玖想的一样到我跟前来说这些”齐氏笑道。
“啊？”常朝云有些诧异。“我是担心他受人蛊惑，不辨事理”
“彩英姑娘受了风寒，请了大夫没有？在我们府里落的水，总该是要问问的。我一会让安姑安排一下。曲桥有些松动，难免会有落水之险。此事不能怪罪在你嫂嫂身上。以后这些胡话，我不想再听见”
“娘……”
“前些日子给你说的亲事，我看太守家的守成对你还满意。这个孩子也是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脾性也是不错的”齐氏慢慢说道。
“娘，我内急，我去一下”常朝云一听娘亲给她说亲的事情，就慌忙找理由溜了。
“汪汪汪……”毛毛冲着常朝云远走的背影叫了两声。
安姑拿来了肉干，丢了些在路上给毛毛吃。
“朝云做事还是莽撞”齐氏叹道。
何章林他们经过拦路抢劫后，马车也比之前跑的快些。马车里的霓影受了伤后，昏死了过去。他们一行人在密林中行走，何章林单骑一匹马走在护卫中间，时不时往后探头看。
“春雷，还有多远到恭城？”
“不是很远了。我刚刚打听了，前面有驿站。将军先去驿站休息。明日我们即可到达恭城”春雷道。
“嗯”
眼见着黄金被抢，何章林心里有些窝火。但自己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认栽。想到前路的官员肯定也会送上“见面礼”，何章林心里稍安。
到了驿站，何章林让春雷请了大夫来医治霓影。大夫查看了霓影的伤口发黑，一眼判断道：“这有毒”
霓影喝了水后苏醒过来，迷糊中瞥见大夫在为自己把脉，又装睡过去。
“给马喂些草料，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让她在这了，给些银两”
霓影听着这些话，心里一惊，他没想到何章林会把她扔在半路上不管。她身上的伤还是因为何章林才受伤的，想到此处，心寒如冰。她如果被扔在此处，定是死路一条。
“诺”春雷道。
“你守在门口，一会看大夫怎么说。”何章林交代道。
“诺”
等春雷跟在何章林身后出去了，霓影一把抓住大夫，塞了两锭银子，又从耳朵上卸下一副金耳环，小声的对大夫言语了几句。
大夫为难的不言语，霓影双手合约十求大夫帮忙。
等大夫从房里出来，春雷迎上去问：“怎么样？”
“要向大人贺喜了”大夫道。
春雷闻言，不敢怠慢，赶忙带着大夫去禀告何章林。何章林闻言，欣喜不已，跑到房里看霓影。霓影依旧在装睡，听见何章林吩咐春雷赶紧启程，去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何章林和景起秀成婚几载都无所出，父母时常惦记催促。如今听说霓影有喜，何章林开心不已。
在恭城最繁华的通衢街，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时的传出欢呼声。围观的人大多都是男子，也有几个婆子挎着篮子在旁边看热闹。
“咬它，咬它”
只见两只大公鸡盯着对方，试图发起攻势。只见常佩玖坐在一张躺椅上，视线落在两只斗鸡上。常佩玖从庸王府里带了八个杂役出来加油助威，杂役的喊声倒也洪亮。
常佩玖带来的斗鸡败了两个回合后，现在更显颓势。常佩玖站起身来，丢了一包银子给一个管事的杂役道：“斗完这一局，把这鸡拿回去炖了。扫兴”
常佩玖转身要走，就有人抱着自家的鸡往上凑道：”殿下，这只可是霸王鸡，定能祝你翻本。您抬眼看看”
“霸王鸡”
三个回合下来，常佩玖在斗鸡比赛中输了上百两。常佩玖在恭城出了名的排面大，每场输赢都不小。就只有恭城为数不多的富户敢来一较高下。
常佩玖走后不久，这斗鸡比赛也就散了，管家的杂役给对方赔了银两。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今日的庸王斗鸡输了上百两。
“今个庸王又输了上百两，还好家底子厚，不然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庸王不差钱”
“庸王成婚以后，也没见一点收敛。”
“庸王这匹脱缰野马，谁能治得住？”
街边的三个路人站在一起评头论足，这些话都被路过的景起秀听见了耳里。她带着月和出来探听情况，看看何章林是否已经到了恭城的地界上。
路过通衢街，听见常佩玖在街面上参加斗鸡比赛。她站的远远的看了一眼，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她转头就听见庸王手里的输赢就是上百两银子。
景起秀灵机一动，想了想来钱最快的法子。
经过月和找路人一打听，主仆二人来到了长隆坊。长隆坊是恭城里大大小小赌坊里人流量最多的一家赌坊。月和一把拽住了正要迈步进长隆坊的景起秀道：“小姐，真的要去吗？”
“嘘……”景起秀看月和一紧张就忘了两人商量好的称呼。她一把抓住月和颤抖的手，坚定道：“别怕”
如是以前，景起秀也是怕的。一个身居内宅的女子哪里出过什么风头，更何况是进赌坊？
但是重活一世的景起秀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她拉着月和往里走。“要是赢了，我们就有盘缠了”
月和畏畏缩缩的跟在景起秀进了长隆坊，门内招呼的小二面带微笑的喊着：“里边请”
长隆坊里人声鼎沸，坊内的五张赌桌都围满了人。与其他小赌坊不同的是，长隆坊里装饰华丽，坊内挂满了花灯，灯火通明。花灯下还有一身脂粉香的女侍伴赌。坊内的赌叫声此起彼伏，叫好的叹气地参赌人热闹不已。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买定离手”
景起秀挤进人少一些的赌桌，快速打量一下周围，银子押在大的那边。她眼睛并未盯着摇动的骰盅上，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
“开大”摇骰子的伙计喊道。
景起秀脸上不动声色，月和高兴的要跳起来。
“好，好”月和拍手叫好。
景起秀继续押大，她看赌桌上面赌资放的大的赌客身边都会有女侍陪伴捏肩打趣。
“开大”
景起秀连续押了几把大的，有赢有输，但是总赌资还是赢了一些。月和催自家小姐走，让她见好就收。
这时候女侍扭着腰肢凑了过来，喊道：“公子，好运气”
女侍说着，手自然而然的攀上了景起秀的肩。景起秀看了看那双玉手，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女侍看了一眼长得粉雕玉琢的景起秀，眼睛从她的耳洞处一扫而过，心里明白了十分。女侍不再凑上去，笑着喊：“公子，好运气就趁胜追击”
景起秀感觉有些脸红耳热，察觉到赌桌上的目光都往她们这边聚过来。她快速往大的那边押了三十两银子，随着摇骰子的声音，人们的目光才回到骰盅上。
“开小”
景起秀拨了拨眼前的银子，月和扯了扯景起秀的袖子示意她走。
“输赢是常事。下一把就翻回来了”景起秀身旁身着青碧色长衫男子道。
景起秀继续押注在大的那边，几把下来，景起秀把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这时候女侍拿着赌资奉上，抓着景起秀的手放在“大”的那边。景起秀抓着银子想往回收，想到常珮玖一掷千金的样子，假笑着喊道“买大”
月和都急了“公子，回去了。不可啊”
景起秀一脸镇定，看着女侍拿来的三十两又被悉数收走。景起秀起身要走，临出门前留了地址又签了欠条。
出了长隆坊，一脸担忧的月和在景起秀身后一路嘟嘟喃喃说个不停。
“小姐，我们没有赢到还欠了银子。要是庸王知道了，还不得赶我们走”
“我要的就是这样”景起秀盘算着。
“哦”月和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还是你厉害”
“快走”
景起秀带着月和去找大夫去了志洁家。
志启不在家，外出打柴去了。志洁在家照顾娘亲，听着门外的喊声出来开门。
志洁看着月和他们，赶紧把她们往屋里请。这两天给娘看病的银子都是志启带回来的，志启说遇见好心“夫人”了。
志洁的娘亲让志洁打水给恩人喝，景起秀把带来的补品给他们放在床边。
大夫给看了病，开了药方给志洁。
“大娘，你现在需要静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改日再来”景起秀告辞道。
“得蒙帮助，不胜感激。”大娘的声音很弱。
“志洁，你在家看着你娘。我让月和把药抓来拿回来给你们”景起秀道。
志洁感激的不知所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答应道”好，谢谢“
从志洁家告辞出来，景起秀带着月和到了康福药店抓药，等抓药的时候，景起秀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扭过头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景起秀一眼认出了许伯赏，几年未见，许伯赏倒是成熟了一些。一身紫云纹锦袍，方脸端正，气度不凡。
许伯赏是自家的隔壁邻居，在她出嫁的前三年，他们家因为得罪了权贵，在御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举家迁往了南方。许伯赏的模样倒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成熟稳重些了，景起秀一眼就识出了许伯赏。
但景起秀不敢认，她如今被判为罪臣之女，又是“已故”之人，还是庸王妃。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不敢相认。她回头后装作若无其事，等拿好药快步往门外走。
许伯赏先一步把他们拦在门口道：“姑娘，可识得我？”
“不识得。公子，你认错人了”景起秀看也不看，一句话把他打发了。
许伯赏再次挡住他们的去路，问道：“姑娘，可否听过景家？姑娘和我一位旧识颇为相似。可去过御城？”
“不曾去过”景起秀快答道。
月和闻此言，打量了对方，也认出了许伯赏。月和知道自家小姐的躲闪的原因。
“公子，你如此来搭讪我家小姐，还纠缠不休，似有不妥吧。我家小姐说了没去过。你认错人了。让开”月和大声道。
许伯赏悻悻道往旁边站，让开了路。
许伯赏心下笃定此人就是景起秀，等她们一出门，就让身边的跟班阿杜跟了出去。
景起秀他们早有防备，感知到身后有人跟踪，故意跑进巷子里绕路，直到甩开阿杜才回了庸王府。
主仆两人笑闹着从后门回了王府，景起秀回了房间连喝了两杯水。
“诶，好累”景起秀坐下来道。再见许伯赏，虽然基于诸多原因不能相认，但他乡遇故知，她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真的是许少爷”月和警惕的看看四周，小声道。
“嗯”景起秀看向月和“以后避开他们走”
“小姐您说不是。我看许少爷一点不相信。毕竟从小一起玩的，那种亲近感骗不了人”
“你去打听许伯赏现在的情况。不过这几日不要去。他肯定会找我们”景起秀顿了顿道：“还有可能庸王会赶我们走，东西也大概收拾一下”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王妃，殿下让送来了春茶”
景起秀听到是拢翠的声音，和月和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拢翠捧着一罐春茶进来，放在景起秀面前。
“王妃，这是殿下新得的茶。是翠屏山上刚下来的茶”拢翠介绍道。
“放那吧”景起秀指着后面的檀木色绘花鸟的柜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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