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脑子混乱,隐约想起了自己白日里说过的话,让他今晚不用过来找她,还要重新做人。
她闭回眼,挣扎着深吸了口气,打算推开他,至少表明自己的立场。
然而掌心触碰到宁桑冷的手臂,顾昭又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宁桑冷手臂微温,不冷不热,皮肤细腻光滑,十分趁手,顾昭刚摸上,便如同被生理本能支配,控制不住上手摸起来。
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温润光彩适时暗下来,旖旎又缱绻,笼出一床春色。
能量在赤.裸对坐的两人间萦绕流转,其中一人面色惨白,表情相当难受,手掌循着少年的手臂,掠过他腕间的银环,缓缓向前抚摸着。
等快摸到肩膀时候,宁桑冷原本就拧着的眉心一沉,睁开了双眼,那双好看的眼中翻滚的晦暗涌现。
他感受着顾昭的手,红丝在他瞳孔中蔓延,低哑的嗓音像是从喉间一点点挤出来:“道君,若是乱动的话,容易走火入魔。”
顾昭紧紧闭着双眼,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继续摸着。
等她掌心贴上他胸膛,宁桑冷再度出声唤了声师叔,虽然仍旧温和,但却隐透出一股说不上的冷邪。
空气原本平稳的冼息开始混乱,波动。
顾昭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她撬开眼皮看了眼,眼缝里人影一团模糊,看不清表情。
她顿了顿,想要继续。然而下一刻,混沌的脑中亮起一道荧光面板,巨大的红色S从天而降,再度猛烈杂乱地跳了起来!
顾昭骤然清醒了大半,震惊中用上了冼息,猛地睁开了眼。
看清身前人是宁桑冷,顾昭完全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男主角,艳丽的脸紧绷成僵直线条,薄唇微微抿着,妖冶凤眼半掩,下颌朝内敛下,并没有看她。
模样依旧乖顺,怎么看怎么像被人强行狎.昵猥.亵。
顾昭愣了片刻,方才意识到,放在他胸前的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
她艰难又急促将手往回收:“抱歉,我不是故......”
没说完,顾昭又想起,她现在是宁昭,不是顾昭,宁桑冷本就是宁昭的冼炉,他就算摸他,也不可能会给他道歉。
于是她闭了嘴。
宁桑冷眼尾用力缩了缩,勉强按捺住心中吮血的冲动,然后才慢慢掀起眼皮看向顾昭。
只见她面色发白,牙关紧咬,也是极力忍耐的模样。
顾昭见他望她,心想宁昭估计已经习惯了这等冼息交流,于是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露出一张淡定的脸。
宁桑冷见她表情又变了,眉头微不可查地拧起,长睫下涌动归入沉寂。
他心中撩起一个温柔的冷笑,陪他玩吗?
可惜了,不管她耍什么花样,都没有用。
不知何时,顾昭脑中的红色警戒已经消失,气息充盈再度充盈四肢六腑。
再看向眼前的宁桑冷,方察觉到几分不明气氛。
轻纱微拂,灯芒晕染,色泽浓稠迷人。
宁桑冷离她不过一尺距离,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顾昭目之所及,他浑身赤.裸,什么都没穿。
他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灯光下,锋利的长眸和浓眉显得更加鲜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乌黑的长睫。黑白之余,没有任何多余的颜色,却给人一种蛊惑至极的错觉。
除了脸好看,上半身的肌肉线条也仿佛天神亲手执笔雕刻,虽有一丝单薄,弧度但却优美得让人感叹。
光彩倾泻其上,让人简直忍不住想要伸手.蹂.躏。
这念头一出,顾昭简直惊了。
一定是原主的记忆和情绪还残存在她身体里,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
-
顾昭勉强收回目光,抬起眼却撞进了宁桑冷的眼中。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薄薄的眼皮半掀着,神色不明地打量着她。凤眼里尚泛着一丝雾气,给他浅色的瞳眸晕出一分柔和,但顾昭却觉得,那柔和的神色之下,分外淡漠。
-
顾昭被宁桑冷这么看着,恍惚生出被A级公民审视的错觉。
仿佛他能透过宁昭这具身体看到她作为顾昭的灵魂。
她情不自禁颤了手指,默不作声蜷缩起。
沉了眼再看,却发现他眉眼间的那股压迫的气氛消失了,长睫敛下,仿佛方才一切只是错觉。
顾昭心跳了两下,没再深究,准备往后挪挪位置,余光忽地扫到宁桑冷锁骨尾端也有一道细小锯齿状伤口。
她沙哑开口:“你这里也受伤了?”
说着,她瞟了眼宁桑冷放在膝上的手背上的伤口。
两道伤口大小虽不一致,但撕裂的方式却很像,只是肩膀上那处伤似乎比手背的伤要更新一些。
在二十四月隐月宗,墨风阁主修功法本就是体修,一般内门弟子若受点寻常小伤很快就会愈合。这飞蝗一族的毒竟如此强?
宁桑冷顺着顾昭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是前日和飞蝗那些人打斗时无意蹭到了,不碍事。”
顾昭便嗯了声,想说这伤口看起来不像是同时的伤,但又一想,也许是胸口上的伤不透气之故。
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思绪开始飞到了其他地方。
原来阴阳交合,不对,阳阳交合是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需要做什么啊?还是先前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什么?可是两个少童,又能做什么?
顾昭忍不住再瞥了眼宁桑冷,目光触及到他腰间,又收了回来。
半晌开口:“你......”
宁桑冷掀眸,微嗯了一声,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温声询问:“道君是不舒服?”
顾昭:“没有。”
宁桑冷:“那道君如此表情,是有什么疑惑?不知道弟子是否能帮忙解答?”
顾昭:……
顾昭重新做好表情管理:“你...生得好看,本君只是喜欢看,不可以吗?”
闻言,宁桑冷默然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长睫敛下的眸子似乎划过什么,默了一瞬:“白日里道君不是还说今日不用弟子,为何晚上又改变了主意,叫沈师兄来叫我?”
顾昭:“嗯?”
反应过来,顾昭:“......譬如我早上想喝汤,中午就想吃肉了。人的想法随时变化,应当不需要本君同你解释?”
倒是一样巧舌如簧。
宁桑冷微顿,温声回:“弟子不敢。只是道君所炼素心轮回心法,每日都需要有人提供冼息。”他微一停,“弟子只是怕道君一不小心忘了,届时恐怕有损道君的身体和修为。”
顾昭闻言微一怔。
解书上只记载宁昭修炼了归我剑法和玄石玉体,根本没提什么素心轮回法。不是说只有月圆之夜吗?怎地变成了每日?
顾昭再看他一眼,是宁昭真的练了这种心法,还是这个宁桑冷看出了什么故意试探?
然而宁桑冷神色无常,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试探之意。
但这人表面乖顺,底下不一定如此。
顾昭笑笑:“我下午所言不过是说笑。毕竟本君也知道,修仙之人冼息如何宝贵。我之所以那样说,也是怕你一直以来对做我冼炉这一事不喜不愿。不过嘛,今夜所见,看来倒是本君多虑了。”
宁桑冷闻言,心中极淡地冷笑了一下。难不成,这天地下还有人喜欢做别人冼炉?不过做了也就罢了,毕竟也有它的代价。
他长睫敛下,好听的嗓音温顺地回:“能为道君提供冼息,是弟子的荣幸,如何会不喜?”
顾昭见他确实乖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想做宁昭的冼炉,只点点头:“如此便好。”
过了一会,周遭和丹田处的气息完全归于平静。
顾昭和他也不算熟,没什么好寒暄的话:“既然结束了。那你便回去吧。”
宁桑冷点头,手在床上一撑,准备站起来。
顾昭看着他,忽然开口:“等一下,”
宁桑冷疑惑地嗯了声,侧眸看向她。
顾昭僵着脖子,扯了扯唇:“没事,我是想说,你辛苦了。”
宁桑冷盯着她看了一会:“不过弟子分内之事,道君无需言谢。”
隔了一会,似想起什么,又乖巧地问:“明日弟子是否要早点过来?”
顾昭想了想,含糊地回:“明日再说吧。”
宁桑冷沉吟着嗯了声,然后迎着顾昭目光,开始伸手穿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顾昭错觉,在宁桑冷穿衣服的时候,他好几次有意无意地看向她。
顾昭于是没动,全程观赏般地注视着他,眉头舒展,一派闲适淡然。
等目送宁桑冷穿离开房间,顾昭绷着的身体方才一松,随即抓了一旁的衣服,盖住了自己身体。
山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正伸长了脖子在榻上看着她。
等顾昭穿好衣服,山鸡迈着双脚,一跳一跳到了顾昭跟前,左右上下打量顾昭:“你,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顾昭:“好多了。”
山鸡瞅着她,关切地说:“没有不舒服,可你耳朵和脸颊为何还是红的?”
顾昭整理着散乱的头发,没搭腔。
山鸡眼见,须臾之间顾昭脸上的红就退了不少,它忽然反应过来,眼珠瞪圆了,诧异道:“不会……你不会是害羞吧?”
再看一眼,越看越像。
可是怎么会?“难不成,你以前都没干过这种事??!”
山鸡想着,震惊之余,生出几分同情。
这九州中古修仙之地,但凡有点家底或修为不错的人家谁没有养几个冼炉;他这样睡一觉就满脸通红,原来上辈子活了一辈子连个对象都没有?怪不得要上宁昭的身那!
顾昭整理好头发和衣服,瞥见山鸡表情,嘴角噙出点笑:“今早我出门恰好看见宗门菜地种了蘑菇,长势不错,你说,我们明日吃小鸡炖蘑菇如何?”
山鸡眼睛一亮:“小鸡炖蘑菇??好——”
呀字没说完,山鸡反应过来,小鸡???
它吧唧一下闭上了嘴,眼中的同情霎时消失无踪。
隔了一会,它瞅着顾昭,委屈巴巴:“方才是我去找沈慎,让他找来宁桑冷,才救了你一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你就这么对我?”
顾昭:“是你找的沈慎?”
山鸡:“对啊,不然呢?”
顾昭:“你知道找宁桑冷过来就有用?”
山鸡就地而坐,懒洋洋道:“当然,你方才那副模样,多半是冼息不稳,宁桑冷是你冼炉,他可以给你提供需要的冼息。”
沈慎不是说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如此吗??!
顾昭:“那你有没有听过素心轮回法?是什么功法?”
山鸡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你不知道?”
它怎么可能不知道?
“素心轮回法是燕氏七族燕姥所创心法,极难修炼,要身处冼息丰沛之地,稍有不慎便会功法反噬,轻则修为退步,重则经脉断裂,但如果修炼得当,配合其他功法,修为上涨也极快。”说完,它瞅了眼顾昭,“你问这个...难不成,你是说——宁昭他修了这功法?”
顾昭没答,反问:“那修炼素心轮回法,每日都需要冼炉?”
山鸡:“修炼这功法需要大量冼息,若是有冼炉灵府向炉主开放,对炉主修炼极为有利。不过有些极好的神丹妙药、灵山宝地也有效,还有人说,吞食凡间蜉蝣素手也可以......
顾昭:“蜉蝣素手?”
山鸡:“嗯?你不会也想要吃他们吧?他们虽然没有修为,但凡间设有禁制,上古也有规定不许打素手主意,你吃了他们会遭反噬的,而且同是人族,你下得去口?”
顾昭:“嗯......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飞快在脑中翻了一下解书。
山鸡:”不过我说,那宁桑冷实在不错,皮相上等不说,还有求必应,方才你吸了他那么多冼息,我瞧着他都没半分怨言,你说,这种冼炉上哪儿找?要不是我是只凤鸟,我就把他收了,养起来,天天便是只关在笼子里观赏也妙极,届时我那些山林里的兄弟们一定相当羡慕......”
山鸡还在碎碎叨叨,顾昭已经收回视线躺了回去,恹恹盯着华丽的天花板。
她昨日还想着,从今日起便不要冼炉,但若宁桑冷所说为真,宁昭真的修炼了什么轮回素心法,那难不成她还要每日都同人进行冼息交流?
*
另一边。
宁桑冷从房内出来,嘴角流出一丝血,他用手背擦了。那原本温淡的脸骤冷。
月光下,半尺长的银蛇从他袖中爬出,弯上他的小臂。
今日宁桑冷未将夙一放进空间戒,所以它目睹了全程。
原本想着等慕容裳把东西拿来,那个时候宁桑冷再动手也不迟。然而今日亲眼所见,只觉恶心至极。它可以忍受宁桑冷如何阴晴不定,却忍受不了这狗屁不男不女的道君亵渎一点自家主人。
它忍不住说:“主人若是等不了,不如夙一找个时间杀了他。”如果可以,它恨不得当场绞死他。
宁桑冷:“等了这么久,再等几日罢了。”
想到什么,他眼尾微微挑起:“我今日让你来,是让你观察宁昭,你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对?”
夙一想了想:“确实有点不太一样。”宁昭此人虽为人阴毒、喜怒不定,但表面上伪装得极好,心机深厚又不动声色,今日所见的宁昭,说不上来,确实不太一样。
夙一:“会不会是,他察觉到了主人的计划,刻意在主人面前装疯卖傻?”
宁桑冷眯起眼回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应该是从前晚杀他开始,宁昭就变得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个宁昭。察觉到他的计划刻意装傻试探?不对,宁昭和他一样,根本不屑装傻。
夙一瞅着宁桑冷的表情,“主人,不如我们明日就去一趟混元境找慕容裳?”
宁桑冷将手指勾起,盯着手背上的伤口:“不用,师姐有她的事要忙。”
夙一闻言,瞥到宁桑冷手背,想起什么:“这飞蝗一族的毒连我都没法治愈,主人今日回去,不若就不泡那么久的澡.......”
宁桑冷一眼看过去,它立刻噤了声:“...是夙一错了。”
宁桑冷收回视线,将手指张开,好看的瞳眸柔下几分:“那日他没死成,大概是上天在提示我,不应该这么轻易了结他。”
夙一:“主人是什么意思?”
宁桑冷抬眼,将四周如鬼魅的山峰装入眼帘,凤眸微扬,骄矜而冷白的脸露出几丝温柔:“宁昭这人最不喜欢讲究公平,所以,他应该会喜欢我给他的回礼。”
本来想着杀了就算了,没想到他命那么大。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尝尝更为恶劣的滋味好了。
夙一再瞅了眼宁桑冷,每次他露出这样阴冷又温柔的神情,对方一定没有好下场。如此也好。
宁桑冷将视线移向东边的传承峰,想到明日予暗回来,升起一分兴致,他会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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