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姜菀笙站在自己门口已经有十几分钟了，她趴在门口仔细听，好像没有声音，陆离不在？她浅浅舒了一口气，她是该心虚的。
她没有忘昨晚帮陆离剪头发，具体的细节有点模糊不连贯了，但大致记得！只这大致！就让她一早站立难安，一会儿捂着脸脸比手烫，一会儿趴着难以相信的内心嚎叫！
她没有发现自己也被剪了头发。
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
陆离刚好要抬起手敲门。
他戴了一顶棒球帽，表情三分笑七分挑眉，“我是来叫你起床的，你再不出来，上班时间要错过了，”他还淡定地给她看了眼手机时间。
姜菀笙忍住当场就要把门重新关上，她小眼神往上看了看陆离帽子下前面的头发，看不到，陆离已转身了，她也紧跟上去。
陆离忽然把帽子摘了，比愧疚、不好意思，先来的是姜菀笙的笑容，她第一秒先笑了，忍俊不禁，然后立马捂住嘴，几息后，讪讪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
“好笑吗？”陆离弯腰。
她点头，很快又摇头。
“嗤，”陆离晲她，“昨晚可是你说好看的，现在还好看吗？”
姜菀笙不禁仔细打量他，发型是奇怪好笑，但他的脸一直是好看的，尤其是他做出轻嗤的表情，连好笑也让人不敢笑了，她继续点头，“好看的。”
陆离很快就被哄好了，他不再吓她，重新戴上帽子，摸了一下她头顶，使劲揉了两把，“不跟你计较了，过来吃饭吧。”
姜菀笙以为自己会缓一口气，却先心像被钓上来一截，然后慢悠悠放下去，她捏了捏手心，在他背后点头。
“你为什么不制止我剪头发啊？”姜菀笙在椅子上拿着筷子有点坐不住。
“醉鬼是没有理智的，你不知道吗？”陆离喝了一口粥，从下往上看她。
“我，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容易醉。”
“好了，”陆离笑，“我们俩半斤八两，我不也几杯下去就醉了吗，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在外面喝酒了。”
姜菀笙使劲点头。
“姜菀笙。”
“嗯。”
她看到陆离笑得很不正常，有点开心过头了，他对她说：“其实我也报仇了，你忘了吗，后来你也让我帮你剪头发了。”
吱——姜菀笙的椅子发出一声响，她飞速站起来，表情惊恐，看着陆离。
陆离点头，向她又确认了一遍。
她很快跑过去，去卫生间镜子前看自己的新发型了。
“姜菀笙，你变了！”
后面是陆离的大喊，“要是以前，你肯定会乖乖坐着，忍着我给你剪头发，哪怕再害怕剪坏，还是要等之后慢慢看慢慢懊恼，现在就敢当场朝我变脸了！”
站在镜子前的姜菀笙，表情疑惑又震惊！
陆离真的帮她剪了！
但剪的还挺好看的！
她的刘海顺着自然的弧度和长度，刚好盖住眉毛，除了有点不适应，姜菀笙看不出来陆离哪里朝她报仇了。
她越发不好意思了。
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陆离好整以暇，她不敢抬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欠了我好多。”
她一点头，再点头。
“想好怎么赔偿我了吗？看在你喝醉，第一次的份上，意思意思就行。”
姜菀笙拿起手机，朝他转了一百块钱，“陆离，你重新去理发店修剪一下头发吧。”
陆离又被她诧异到了，笑眯眯地把钱收下，“好。”
“姜菀笙，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菀笙：“要戒赌。”
陆离：技多不压身，多练练就会剪了。
陆离：“……”
行吧，你总是有道理。
姜菀笙要去上班了，临走前，她看着陆离，两人注视有点久了，陆离渐渐撑不住了，天知道，他一早都在期待又克制，他不知道想面对她什么样的反应，当一切都已过去时好像也没有失望，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度过了一个早上，只是，开心之余，还有一点点不甘，他还期待着什么。
他躲过姜菀笙的注视，“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姜菀笙心里也不平静，她比谁都清醒，都理智。
她知道，昨晚醉酒的行为，哪怕可以用喝醉了解释，但她明明白白，她和陆离，是比朋友更好一点，更亲近一点……她不敢用亲密这个词。
“我走了，”她最后笑着说。
陆离，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退，不想，但怕。
下电梯时，竟又碰到了对门的男人，现在她知道了，他叫……姜路。
姜路夹着公文包，看到姜菀笙，熟稔地跟她打招呼，“去上班啊？”
她点头。
一会儿，姜菀笙拿出平板写，“昨晚谢谢你的招待，很高兴和你做邻居，你真的……叫姜路吗？”
828心里闪过好几个省略号，面上不显，“对啊，我就姓姜，叫姜路。”
“好巧啊，”姜菀笙说。这句话是她用嘴型说的。
“是啊，我也觉得好巧，”828。
姜菀笙忍了忍，还是问出了，“你也会读唇语吗？”她记得，昨晚好几次他就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828僵了，他会不会呢？最后智商上线，使劲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我只是猜测，你很好懂的。”
是这样吗？姜菀笙浅皱着眉头，最后他们分开了，姜路说：“姜菀笙，你也姓姜，我也姓姜，我们挺有缘的，以后常来往啊。”
姜菀笙面色柔和，点点头。
去店里，姜菀笙的新发型先把同事吓了一跳，后来有几个熟客也看到她惊讶了一瞬，姜菀笙摸着额前的头发，问同事：“很怪吗？”
“没有没有，”同事热情地说，然后拉着她的胳膊靠近仔细瞧了瞧，“姜菀笙，这样更好看了。”
“这样显得你好乖啊，以前没有刘海，你看起来太女神了，就那种，高冷不好接近，现在就亲和了好多，”同事跟她贴贴。
姜菀笙被夸了，笑起来。
果然，陆离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他好像干什么都能做好。
做饭好吃，游戏也学的很快，竟然还会修剪头发。
“怎么想起剪头发了呢？”同事问。
姜菀笙下意识撒了谎，“就是随便剪的，”说完她才抿唇诧异，她为什么不想告诉她是和陆离打赌输了互剪的呢……可能这件事外人看起来太奇怪了吧。
她这样想。
中午，姜菀笙去花店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买了点即热食品，中途，忽然在一个放饮料的货架上看到了陆离的半张脸！
她一下走过去，拿起好好看了看。
真的是陆离！
他的半张脸被P的有点失真，去除了他的锐气，他的锋芒，只剩单纯的五官好看，姜菀笙转了转瓶子，想把它拍下来给陆离看，手机已经拿出来了，她忽然又放回去了，连饮料也放回去了。
最后结账时，袋子里却多了一瓶饮料。
她又折返了一趟。
饮料口味一般，太甜了，姜菀笙不喜欢，喝剩的半瓶就放在桌子上，下午同事以为她不要了，想替她扔了，姜菀笙没让，她拧开盖子，等到晚上下班时，已经一口一口分几次喝完了。
“这个饮料很好喝吗？”同事只瞥了几眼，没发现上面是陆离做的广告。
姜菀笙做贼似的把瓶子迅速扔了，然后她镇定地对她说：“一般。”
我只是不想浪费。
后来她问陆离，那个做饭综艺拍了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离说已经拍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线。
他以为她只是随便想起了一问，却得到姜菀笙说：“那以后不用你做饭了，我在外面吃吧。”
陆离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他的心冷了一瞬。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的背影，说：“好。”
接下来几天，康澜过得异常难受，自从两个直播间挂出的事一出，有好多人来问他的，粉丝也压不住了，康澜没有丝毫解释，问烦了，就说不知道，看平台的。
其实他也想问平台，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挂上去就没有后续了！这符合姜菀笙和那个人的作风吗？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是就想折磨他，看他笑话！
打平台负责人的电话，对方只说，这一切和他无关，叫他不要多想，继续播他的……而且，未来还很可能安排他在内的几个知名大主播，和职业选手打一场表演赛。
包括清水寒。
清水寒是正向的知名大主播，而他，恐怕是用来吸引眼球的，还是线下比赛，他不知道他会在各种运作下，一直黑红，还是，被彻底推一把，进入火场。
此时，康澜有点恨姜菀笙。
店长最近有点忧愁，可能是家里出事了，有两次，都是她托同事帮忙去接小孩放学的，姜菀笙问过，店长很快振作起来，轻飘飘地说：“没事，就是在闹离婚。”
姜菀笙惊讶极了，她一直以为店长家庭很幸福……不过，也确实没见到过她老公。
“莞笙，女人一辈子，一定要深思熟虑考虑好未来要结婚的对象，”店长眉宇间尽管有愁苦，却更多是历尽千帆的坚定和强大，“因为我们几乎是拿我们的一辈子做赌注，对方人品好了，还可能性格不合，现实存在差距，感情慢慢消磨只剩下柴米油盐，对方人品不好……”她嘲笑了一声，“那我们就完了。”
都说离婚就好了，可只有离过婚的女人，尤其还带孩子，才知道离婚有多不容易，有多折磨人。
如果……不是陆离的话……
她很快恢复笑容，看向姜菀笙。
她也是隐晦告诫她，未来走下去，和单纯的和一个人谈恋爱不一样，她希望她幸福，越来越好，可也怕，她会被谁也无法保证的现实打碎。
尤其，姜菀笙还经得起一次巨浪吗。
所以她希望她慎重，陆离是好，可没有好到，让一个见识过失败婚姻的女人，眼睁睁地帮忙把一个小姑娘推过去，推到他身边。
姜菀笙认真听完店长的话，然后低头写：“我没有考虑过结婚。”
店长倒不意外，她轻挑眉，“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姜菀笙的手没有丝毫迟疑，“没有。”
人写字总喜欢写完最后点一个点，可当她点那个点的时候，手下迟疑了，大脑都没有任何反射和指示的，手下迟疑了。
店长好奇极了，她不喜欢陆离？她趴到她跟前，“莞笙没有打算以后和谁谈恋爱吗？”
姜菀笙直直地看着店长，她咽了一下，“没有，”她说。
店长便不再追问了，她不知道她是完全没这个心思，还是，她不敢，她不信？
店长这事闹到了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气有点冷，姜菀笙正系着围巾准备走，店里突然来了一个穿着西装，气势汹汹像来找事的男人。
他的领带被他扯开，西装扣子不知是崩掉了还是丢了，男人很急切，很不体面。
“虞果欣！你给我出来！虞果欣！”
虞果欣是店长的名字，店长在后面换衣服，姜菀笙率先挡住他！“你要干什么！”她迅速在平板上写道，抬起给他看，一双眼睛无畏又打量。
男人一胳膊肘把她推开了，推的姜菀笙向旁边退了好几步。
他细细看着她，没想到妻子店里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刚要往她跟前靠近时，虞果欣出来了。店长一看到他的样子，就气愤地跑过来拉他！她还不知道他的德行！“你要干什么！”
“好啊！终于敢出来了！不当缩头乌龟了！不让你那个屁也不是的律师打发我了！你他妈跟我回家！”
店长老公先是一巴掌重重呼过去，打得店长耳鸣了一下，紧接着强拉着她的胳膊。
姜菀笙被这一幕吓坏了！
她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扔了平板上去帮店长扯开他！
两个女人站在他对面，店长没想到这时候姜菀笙会勇敢的扑过来，对面的男人丑陋又凶恶，他扯着二人，中间不小心指甲刮到了姜菀笙的脖子，还夹杂着店长无助的哭和愤怒的骂，姜菀笙也眼泪下来了，全身累得出汗。
“你放开她，我求求你先放开她，”店长朝他哀求，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关姜菀笙，让姜菀笙离开。
他有家暴的倾向，她遭过无数罪，这一刻，店长感激姜菀笙的帮助，也怕姜菀笙被她牵扯。
“凭什么放开！”男人眼瞪得像铜铃，他要把姜菀笙拉过去时，姜菀笙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气，突然一脚往他身下踢去，踢歪了。
“我草你祖宗！”男人出离地愤怒了！这一下，店长替姜菀笙挡下了他挥过来的拳头，拳拳相加，两个女人都哭坏了，男人打累了，才说：“你那律师整的老子工作都丢了！财产全陪给你！还要老子因为嫖|娼去坐牢！凭什么！”他呼呼直喘着气。
“就因为你生不出孩子！老子才出去找女人的！”
他发泄完，忽然看向姜菀笙，“你是个哑巴吧，”他不怀好意地笑，“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轻贱任人糟蹋的命，谁要看上你，肯定是因为你的姿色，别想着过正常日子了，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保管让你享福。”
鼻青脸肿的虞果欣，忽然撑起身体，捂住姜菀笙的耳朵。
姜菀笙坐在地上，右边颧骨也因为被拳头擦到，伤了一小片，她对她说：“别听他瞎说的，姜菀笙，你要好好活着，你值得有人爱你，就算别人给不了你幸福，你也要快乐地活下去！你最好了！不要因为身体的缺陷自卑，未来我们都会永远地喜欢你。”
姜菀笙先是出神地发呆，后来和店长面对面，她哭得也越凶了。
这件事最后以外面的人看到打架，报警结束。
男人被警察带走了，还赶来的，还有他口中的那个把他整怕了的律师，最后，才是陆离赶到。
陆离到来时基本已经结束，律师要走，他们匆匆见了一面，对视了一下，然后陆离和虞果欣又对视了一下，他朝她点了个头。
律师说：“虞女士，你放心，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你面前蹦跶了，我会全权处理他的，接下来，你应该先去看看你的伤。”
虞果欣也被送往医院了。
只剩下陆离和姜菀笙。
姜菀笙也被带去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陆离忍着，捏着拳头，他恨自己没有早一刻到来，不然，他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看姜菀笙哭红的眼，他以为她害怕坏了，正想怎么安慰她。
谁知，姜菀笙突然正常地说：“陆离，你知道吗？店长不是有孩子吗？那个男人为什么说她生不出孩子。”
她的口型只有他能看懂，所以他们说着别人的**不怕被人听到。
陆离看着她水汽般的眼神，说：“我只听说过，她的孩子好像是抱养的。”
好久，姜菀笙：“哦。”
“你说，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缺陷，过了好久，才找麻烦吗？”
她重复了两遍，陆离才靠近她看清她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回：“怎么可能，不过是借口罢了。”
“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吗？”
“如果有，他应该早早就考虑好了，”只不过是后面变心罢了。
姜菀笙解惑般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笑了，陆离惊讶，她没有被那个男人吓到吗？说实话，今天姜菀笙能冲上去，甚至想反打那个男人，是陆离没想到的。
这一世，她总是在尽力避免和人的冲突，不想惹麻烦，不想涉入别的事，可是，又一想，陆离释怀地笑了，她就是这样，他一直认识的真正的姜菀笙就是这样，她是坚强的，强大的，她会帮助别人，哪怕自己也很弱小。
真正问题来临时，她不会退缩！
从诊所回家，姜菀笙先去睡了一觉，晚上十一点多醒来时，她去卫生间洗脸，忽然感觉脖子有点痛，她抬起头，才发现脖子里有一道不容易发现的伤口，现在沾了水，红红的，有点痛。
她用纸巾捂着脖子，出去找药箱。
在客厅里发出一点动静，没一会儿，陆离出来了。
“你怎么了？”他看着坐在药箱旁的她。
很快，陆离走过来，蹲下揭开她脖子里按的纸巾，姜菀笙没有强硬地捂住拒绝。
陆离看到了伤，“他抓的？”他周身气质一下子变了。
姜菀笙点点头。
陆离从药箱里拿出药和纱布，“你看不到，我帮你包扎吧。”
姜菀笙没动，陆离也用沉默表示，他也不会动。
过了一会儿，姜菀笙扬起脖颈。
女人白皙纤长的脖颈全展示在陆离面前，他微微低着头，用棉签一点一点把药膏涂上去，有点痒，有点刺痛，姜菀笙忍住没躲，只滑动了一下喉咙。
“陆离，”包扎好，她对他说：“谢谢。”
“现在还跟我这么客气，”陆离边收拾着药箱边和她开玩笑。
不该谢吗，姜菀笙认真地看着他，寂静久了，陆离抬头。
他知道，她在躲着他，他知道，她在拉开与他的距离。
不想，心里被攥得难受，陆离紧紧抓着药箱的把手，可是，某方面他的确了解姜菀笙，某方面，却不知道姜菀笙最心底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后退了，却伸出手。
“陆离，我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她喜欢了，却不能。
陆离为难地看着她，他可以达到她很多愿望，这一个，现在却是没办法。
“噗，”她笑了一下，“我先去睡了。”
陆离孤零零地看着她起身的背影，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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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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