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白灼和凌婴面面相觑，他们一致觉得自己所遭受的霸凌和戚靳比起来属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的天啊！怎么会有阮老师这样的无敌大烂人啊！”凌婴双手抱头瘫倒在祁鹭儿的水晶沙发上。她本来还挺爱看几百年前的古人写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式的纯爱小说的，但当这情节真到了现实里，她又觉得阮如泪这个渣攻罪该万死、永远不配得到原谅了。
白灼：“鹭儿小姐，那后来呢？戚先生是因为什么才悟出‘心链’的？”
“我劝了那家伙整整一天他都不愿意下楼嘛，第二天我也就放弃了，开始想办法给我们俩申请居家学习，好在学校也同意了……
说起来阿靳原本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出个房门去公共厨房翻垃圾桶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干净整齐、在公共场合不小心打个喷嚏都会脸红得不行……但我想，那时候他的大脑大概已经完全被恐惧所侵占了，他变得难以言说地神经质且完全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当我们上课时，我们会被要求用SD手环对我们自己进行实时的全息投影，而且这个投影会被教室里的所有人看见。但每当我们的房间有什么风吹草动时，比如说有其它舍友突然敲我们的房门、或是风太大把窗户给吹着了，阿靳都会立刻有很大的反应，例如不顾一切地缩在桌子底下或是直接钻进被窝里躲起来，无论他当时有没有在上课。
有一次我像往常那样在他的房间里写我的论文时，他突然变得十分不正常，一会用耳朵贴着地面、一会又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大概是一种皮靴的嘎吱声。——其实我们这一层除了我们还住了六七个学生，走廊上有脚步声是很正常的现象，最开始我只当是阿靳的神经质又发作了。
——随着脚步声逐渐朝我们逼近，阿靳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与扭曲，豆大的冷汗一滴接一滴地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就好像某种毛骨悚然的回忆在他眼前难以自抑地重现了似的……
我被一道直觉击中，放下了手里的论文立刻冲出了房间。——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阮如泪，而且他手里竟然还捧着那束该死的花！
火冒三丈的我原本想故技重施再对他使用一次空间置换术，但转念一想，要是他又像女鬼似的重新缠上来了呢？
我二话不说地打掉他怀里的花，又一拳将他砸到走廊的尽头。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抗，只是一脸鼻青脸肿地落寞地和我说，‘请给我一个能和戚靳当面解释清楚的机会。’
考虑到阿靳当时的情况，我自然不可能答应他。我的目的是让他永远离开，给阿靳能得以重新恢复健康的时间和空间。我于是和他讲了许多重话，诸如‘你每多出现一次阿靳就会离精神彻底崩溃更近一分’、‘我不理解将一个好好的少年害成这样的你凭什么有资格和他当面解释’甚至是‘只有你彻底消失阿靳才能重拾健康与幸福’……
他没有反驳我，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捡起落在走廊上的残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白灼和凌婴都知道，阮如泪显然又卷土重来了。
凌婴：“老大你不觉得阮老师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良心的吗？”
白灼：“良心不好说，他或许只是变得更加谨慎和小心了。”——毕竟在这之后没有人知道阮如泪究竟暗中调查了戚靳多少年。白灼觉得，阮如泪的行为就像是他假装放下了，但其实根本放不下，只好一直徘徊在离戚靳不近不远的地方，无论是在地理还是在人际上，——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想要在戚靳面前重新冒头了。
祁鹭儿皱了皱眉：“少爷何出此言？”
白灼暂时不想解释那么多：“没什么，你继续说戚先生的故事吧。”
祁鹭儿点了点头：“再然后，阿靳的情况再次恶化了。他终日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连我也不让进去。——我反复和他解释门口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他却如何都不信，声嘶力竭地叫我离他远些……就好像我也背叛了他，和阮如泪站在了同一边。
我不敢刺激他，只好将饭菜和其他生活物资放在他的门口……他从未开门取过……可他当时又不是鬼阶修士，不吃东西可是会活活饿死的！
几天后我再也忍不了了准备硬闯他的房间，可他不仅拿柜子堵住了房门、甚至还不惜燃烧寿元做出超越他元息层次的防御法阵把房间给封住了，就连我的空间置换术都进不去！
我别无他法，只能去求助学校。当我和老师们终于轰开他的房门的时候，他却早已陷入了一种令人心痛的魔怔状态，——他像一只受惊的猫那样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包括我和从前他最敬爱的那些老师们……我们只能打晕他，将他绑上约束病床，再为他孱弱的身体输送营养液……
他在约束病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一直都无法醒过来。学校甚至请了一位和他同样修行心水系的鬼阶大能来查看他的情况。那鬼阶大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阿靳是陷入了‘心魔噩梦’里，只有靠他自己才能醒过来，——或许他下一刻就能醒来，又或许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我那时候一度以为我快要失去阿靳了……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他眼皮底下轻微弹动的眼球和他时而抓住床单青筋暴起的双手，我能感受到他在无休无止地承受着某种折磨，极细的、沉重的、看不见的、令人发狂的。
阮如泪只是轻飘飘地在阿靳跟前摘下了口罩和墨镜，阿靳却只能在无间地狱里越坠越深……我那时甚至会在脑海里反复模拟我如何如何虐杀阮如泪的场景……你们永远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恨那个人。”
白灼：“那鹭儿小姐，你现在还恨吗？”
“现在嘛，自然是没那么恨了……毕竟都过去了……老戚也一直好好地在我身边……要不然我刨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然后当场把他给宰咯。”祁鹭儿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软质水晶沙发上。
凌婴朝祁鹭儿用双手竖起大拇指：“漂亮姐姐，你真的好仗义啊！”
祁鹭儿甜甜地笑了笑：“那当然，我和他是闺蜜嘛。”
白灼：“鹭儿小姐，是不是戚先生从‘心魔噩梦’里苏醒后便突破了鬼阶、悟出了‘心链’？”
祁鹭儿声音颤抖地说：“正是如此。虽说在外界看来他的灵魂得到了‘心魔噩梦’的锤炼，在修为上也大有进益，——但我依旧觉得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于残忍了……
他醒后整个人都……整个人都变了……我无法想象他在那场持续了好几个月的噩梦里经历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白灼终于面色严肃地发出了一个疑问：“鹭儿小姐，如果有一天阮如泪再次出现在了你面前，你会把他大卸481块吗？”
“这个嘛……取决于老戚的反应和态度。”祁鹭儿同样面色严肃地回答道。
白灼：“那你觉得，如果是现在的戚先生见到阮如泪，他还会像过去那样感受到过于强烈的精神冲击吗？”
“啊……”祁鹭儿在沙发上坐正：“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我很难想象现在的老戚见到阮如泪时还会像过去那样……毕竟，哪怕是在许子枭帮老戚修复了一部分心魂后，我也很少见到他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除非是真的涉及到爱人生死的事……你要知道，过去的老戚可是一个连看到被落日染红的云彩都会伤悲感秋的人……”
白灼：“那如果……我个人想要安排他们二人见一面呢？鹭儿小姐会反对吗？”
祁鹭儿抱起双臂：“对此我的意见将取决于他的意见。如果他表示明确反对，我也会反对；如果他觉得无所谓，我当然也会觉得无所谓。
其实长大后我也想通了一些，一个人能勇于面对自己的恐惧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哪怕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我绝不赞同一个普通人去强行面对超出他所能承受范围的恐惧，比如那时候的阿靳……”
“漂亮姐姐你居然觉得你口中的那位鬼阶大能是普通人吗？他那么年轻就突破鬼阶了唉！你要知道好多元息修行高校的教授都只有人阶的实力！”
祁鹭儿甩了甩自己的金色卷发双马尾：“老戚啊，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只是运气好罢了……你要知道，他当时那种情况，是突破鬼阶还是慢性死亡也就只是一念之差的事。”
凌婴：“那漂亮姐姐你觉得你自己是普通人吗？”
祁鹭儿轻哼一声：“我当然不是啊！我可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我比老戚可强大太多了嘞！——我可是靠自己的硬实力修上鬼阶的！哪像那个脑瓜仁根本转不灵光的老戚！都一把年纪了还叫两个仿生人小孩奸细给暗算！丢不丢人啊？”
——这个漂亮姐姐会不会整天PUA他男闺蜜，凌婴心想。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也能像爱情一样深刻隽永且复杂吧，白灼心想。
向祁鹭儿道过谢后，白灼带着凌婴来到了戚靳的办公室。
戚靳正好在办公室里写材料，见到白少爷驾临，他立刻恭敬地起身行礼，并安排白少爷和他的朋友就坐。
“戚先生……”白灼进行了一口战术喝茶：“说起来我学校里有一位姓阮名如泪的老师，他说你是他的高中同学，想约你见一面，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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