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沉挥手,几个身手矫健的暗卫朝中央逼近。
旬泥挟持起青灵越,柯子藏则揪起无桂头发拖到一处。
恨道:“想救她是吧?先放我们走,否则我先杀了她,再杀掉这小阉人。”
华清沉冷静地看了旬泥几秒,就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
“不,你只想杀我,不会害她。”
暗卫再次准备动手。
现实充斥讽刺,不只是灵越,他们也曾是很好地朋友,对彼此脾性太过了解。
旬泥冷笑,一掌打到灵越肩头,正是伤口处。
伤口皲裂简直痛煞人心,灵越忍住了剧痛没哼出声,但被血液浸透的白衣骗不了人。
她残忍道,“小狼予我有恩,我的确不会杀她,但我可以打残她,你想亲眼看看吗?”
柯子藏则高声道,“华沐啊华沐,你真可笑,自以为看穿世界,昭彰有我可没有心里负担,你晓得的,我早就想杀掉这个小杂种了。”
裴淮延听得眉头紧蹙,不由转动手中剑柄。
僵持之下,华清沉轻叹息。
吩咐,“放他们离开。”
于是周遭侍卫与官兵全部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大道。
裴淮延嘲道,“你们根本跑不了,除了放她回来你们别无选择,那间药铺早被我们围了,你们无处可逃。”
寻常阁众人簇拥着旬、柯二人缓慢移动。
旬泥脸色苍白,柯子藏则挑眉冷笑,“小走狗,我们可没那么蠢,你最好在我们回到药铺之前撤掉所有人,否则,哼…”
他一脚将无桂踢愿,小男孩似滚车咕噜般一滚六米开外,被暗卫救起。
他高喊,“没用的东西!这个小天阉先还给你们,东西贵精不贵多。”
无桂在暗卫怀里饱含泪水,“姐姐…”
青灵越满目鄙夷,“你真是张嘴就开始喷粪。”
阁中另一男人辖制着她,警惕怒叱道:“别废话!快走!!”
脸上伤疤不深,血液已经干涸。
灵越擦拭掉残留,艰难回头与后方遥遥相望,虽已走出所见范围,只能依稀看见白衣轮廓,但灵越没有何时比此刻心安。
波折如何,即使无声。
这一刻,她与公子心意是相通的。
众人狼狈逃回药铺,病人已四散,留守伙计被抓、兵器被收缴,空余一片狼藉。
围剿的官兵已退至十米开外驻守。
似押守重刑犯般,几十根火把似火龙般点燃了街道,将这楼从远方包裹。
灵越被粗鲁推进杂物间关了起来,柯寻常知道她狡猾,特地用玄铁链将她紧锁。
绑得奇紧,灵越连翻身都费劲,只好闭目、思考后续。
窗外兵荒马乱、一片嘈杂,直至她再次听见开锁动静,睁眼才发现天已蒙蒙亮。
进来的是旬泥,她已换上利落男装,背负宝剑英姿飒爽、俊美无双。
只是眼下青黑、紧绷疲惫,想必她熬了整夜。
她端着药物、衣裳,进来便给她解开了锁,旬泥不怕她反抗,灵越在她手上还过不了十招。
松开束缚灵越活动手脚,就听她道:“寻常阁与华沐已达成协议,今早会在青崖码头交换人质,等到我们安全出了大泽,才会用小舟放你走。”旬泥低下语调,“他们都是我出身入死的弟兄,少了一个都不会放你走。”
说着,她动手处理起了青越脸上的伤,灵越却戒备后缩,冷眼打量她。
这动作却惹恼了旬泥,将药瓶一摔!
“动什么动!我想杀你早就杀了,闭着眼睛都可以将你通成窟窿!”
青越冷哼,“莫非我脸上的疤是画上去的。”
“你自找的!割在脸上是最震慑人的,放心,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说是这样说,旬泥还是心软,将灵越硬扳过来,强行给她涂药。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脸颊药膏的触感冰冰凉凉,灵越斜睨她,“寻常阁损失惨重,柯寻常岂会善罢甘休?傻子才相信你们的要求会这么简单?”
旬泥冷淡又骄傲,“小人之心!寻常阁成立初心是治病救人,这些年除了和官府是正常交易,往来穷苦求医者,我们何曾收取银钱半分?”
灵越冷眼看她,不言语。
旬泥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你竟这般敏锐?看来这些年华沐言传身教,你沾了不少毛病。”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灵越道,“那日的话并非全在骗你,我与公子的确重逢不久。”
旬泥竟一下子找到重点,惊道,“所以,你真嫁了人!”
青灵越漠然点点头。
旬泥道,“华沐还不知道吧?”
灵越冷冷瞪她,“你想说什么?”
“小狼啊小孩,你空有一腔赤诚热血,却没想过,多年不见华沐对你是否信任依旧?他那种孤傲之人,落难拮据时都要求万物至洁至圣,你已嫁过人,他那虚伪之徒是否还能接受你?”
灵越嗤秽,嘲讽道:“旬泥,你倒越活越回去了。”她不置可否。
“江湖迎来送往,人间百态,卑劣事发生多了,倒也看得寻常了。”旬泥俯视她,“若你真般样想,怎又不敢告诉他?”
不是不敢,是从相遇后一直步履匆忙,波折频发,没有找到合适时机。
但这些,灵越根本不屑与旬泥争辩。
只是她的沉默,反倒让旬泥会错意,她声音柔下来,说,“其实,你跟我们南下也挺好的,只要出了归海城,华沐便什么都不是,他也不可能寻到我们。”
灵越思路清晰,厉声道,“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放了我,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给她涂好药的旬泥,甩套衣裳在她身上,“这是我旧衣,不嫌弃就换上,门外等你!”
说罢,推门气呼呼重步离开。
这时,灵越这才发现自己真是好狼狈。
浅白衣衫上全是泥不说,大片血滴阴干,发髻松散、蓬头垢面实在吓人。
她不由感慨,自己也算爱美之人,可自从天牢里脱身后,竟再无一日安心梳妆的时间,想必肃月潭这个人真是自带霉运,害她也祸行连连。
心中将肃月潭那蠢货乱七八糟贬损一顿,也换好了衣裳。这衣裳蚕丝缧珠,薄纱精美,想必是柯子藏那花花狐狸送她的,旬泥向来不喜奢靡,所以转头就给了她。
再用缎带简单绑了个发髻,她推开门。
……
这一路,旬泥骑马在前,带着队伍疾驰。
灵越沉默地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柯子藏负责看守她,这家伙更不屑多瞧她一眼,脸比她还冰冷。
到达码头,一人掀开车帘,将她扯下。
江水磅礴,烈风呼啸。
码头旌旗剧烈翻飞,两队人马对峙江边。
旬泥让人将青灵越带到前方,高声道,“人我带来了。”
华清沉挥手,裴淮延等几人也将寻常阁众俘虏带到前方。
旬泥一数,立即蹙起秀峰,“不对,少了三人!他们人呢?”
华清沉道,“死了。”
旬泥怒急,“你!华沐你个无耻小人!”
裴淮延同样不爽,“旬三公子,是你的人拼死反抗,刀剑无眼、生死拼杀非人力所能控,我们还没叫屈死了几个弟兄呢,你又委屈什么?不是你们先找茬的吗?”
柯子藏冷笑,“说好的一个人也不能少,出尔反尔!这女人我们不会给你。”
裴淮延更干脆,“那你杀了她呀,你杀了她,他们也顷刻人头落地,一换十八!不亏!”
旬泥气急攻心,“你!”
被俘虏几人都是沂国旧人,这么多年与他们出生入死,心底不愿当家的因自己受胁迫,嘶哑喊叫道:“二当家!士死不可辱,不用管我们死活!先杀掉这堆华国吠犬!黄泉路上,我们再相见!”
柯子藏脸臭得像块粪坑里的石头,吼道,“候骁!先闭嘴吧你们!”
旬泥则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们不会有事。”
她发丝在风中飞扬,那张脸美得侵犯性过强,让人不敢靠近,而华清沉俊雅而淡漠,如琢如磨白玉般风姿,凌冽中,更有了丝神祗的姿态,不怒自威。
两人暗中争锋看似互不相让,实则旬泥等人更为被动。
柯子藏思索片刻,咬牙道:“事后再论,华沐你先放了他们,再把我们要的货装到船上,一出归海水域,我们即刻放人。”
华清沉衣袂翩翩,眼底深流过渊。
他说,“别急,可以先放人,粮草也可,但是你们出不去了。”
闻言,寻常阁众人骤然机警癫狂。
柯子藏狭长眸中闪烁精光,破口大骂,“果真无耻!怎么?你们还想要黑吃黑?就算你华沐能联合州府官兵辖制,真不怕寻常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不是吃素的,你们也讨不了好,大家一起死!”旬泥适时亮剑相助。
灵越翻了白眼,这柯子藏爱装逼、自诩清高,现在撕破脸面了比她还市斤姿态。
谁瞧不上谁呢。
华清沉道,“局势突变,并非谋略。西南流民大批上涌,周边三个县全部封城,顺着大泽出不了几里便会遇见数万流民,你们确定,自己能活下来么?”
旬泥心脏一紧,“你说什么!”
裴淮延补充,“聊阳局势已然守不住,姬寻甸这只狗把所有染病的难民赶出了城门,这些百姓一路北上。今日归海城里也出现了疫病爆发征兆,隐隐有控制不住的风险,一路过来,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什么端倪?”
城中关门闭户,犹如戒严状态,连流浪乞丐都一众消失,确实很不寻常,他们只以为是华沐计策。
柯子藏微眯双眸,“我们如何相信,不是你的奸计?”
裴淮延负剑抱胸,冷冷道:“乌合之众,谁愿意花心思骗你们。”他一脸还不把你们放在眼里的少年傲气模样。
柯子藏脸黑下来,旬泥驻地归海城许久,坚持行医治病对其中局势更为了解,她忧心地不只是北上流民,还有城中的无辜百姓。
新州、聊阳情形她有所耳闻,数月前阁中传信,只说已是人间地狱,尸俘遍野。
他们思虑时,华清沉挥袖,直接让侍卫把人全部放了。
他说,“子藏,我华清沉项上人头就在归海,只要有能力尽管亲自来杀,但寻常阁并不是我的敌人。若城中大规模爆发疾疫,下场有多惨烈你比我更清楚,旬泥,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旬泥拎起马鞅,厌恶挥鞭,“华沐,蝇苟之徒别来定义我。”
他未被激怒,只是道,“若不听劝、执意南下,我不会阻拦。但现在,把她放了你们才能活着踏出城门。”华清沉抬眼直视青灵越。
这一眼,灵越心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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