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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结束,爸爸在富蕴县见到我时我正在书摊旁看着书。他戴着御寒的毡帽,帽沿簇起的狼毛仿佛在诉说着雪原荒野的故事,从小到大,貌似爸爸只有这顶帽子。

厚实暖和的黑色衣袍将他佝偻的身躯包裹,沟壑纵横的面容在冬天的寒风中变得更加沧桑,他与现代文明泾渭分明,站在富蕴县县城里格格不入。

明明是熟悉的亲人,这一刻我却觉得十分陌生,爸爸不应该出现的,不,是我不应该在县城见到爸爸的。

惯性的思维,在我看到爸爸后我便预感到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因为爸爸从来没有夸赞过他的女儿,他一向对我那么的严厉,冷漠,我从小就怕他,怕他的冷言嘲讽,怕他的无端恶意,也怕他看我的眼神。

和苏力坦一样,他有双慈祥的眼睛,但这样的慈祥是望向姑姑家的姐姐妹妹的,他笑着夸她们聪明、漂亮、能干,望向我后眼神换成嫌弃和厌恶,冷言道:“人家能考一百分,你怎么只能考九十几分?你这么笨,没有脑子,别念书了,早早嫁了吧。”

此时的他在县城看见我,眼里多了惊讶,伸出松树皮的老手将我的书夺去,看了一眼后扔到摊子上,“在城里过得挺滋润的。”

我叫了他一声“爸爸”,礼貌地向他表现出微笑,父女之间本不该如此客气的像陌生人,但我们似乎都习惯了这份陌生,如果突然热络起来反倒感觉到奇怪。

“还开始看书了,城里人了嘛。”他是笑着说的,但这样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嘲讽。他看不起他的女儿,他会以为我看书在装洋气,甚至他还会恶意地认为我看不起他和妈妈,他们是村子里土气的老人,而我是洋气的城里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城里享福的时候,人家巴太和那个会写文章的口里女人跑了。”

“跑了?”我下意识询问。

爸爸没有回复我,反而话带嘲讽,“你认识的汉字都没人家写的文章多,初中都没毕业,怎么跟人家比?”

关于巴太和文秀的事,我猜测爸爸说的半真半假,他总是将一件不算太坏的事夸张到这件事发生仿佛就是世界末日。我已经习惯他经常拿我和别人比较,但我也明白,爸爸说的是事实,他说的这些东西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巴太的去和留,在于他而不在于我。

“巴太还喜欢她太正常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老实呆在草原,看住巴太,别让他们旧情复燃,到时候离了婚家里可没你住的屋子。”他的语气带着警告。

“爸爸,你来县城是干什么?”我故意转了话题,希望爸爸也别再向我谈及巴太和文秀,我并不想听他的教训。

他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进城要办的正事,“你哥和你嫂子很快就要搬到城里住了,我给他们添点家具。”他看向我问道,“这是好事,你不知道?”

我摇头。

他却笑道,“城里人嘛,才不会管我们村里人的事。”

他的话语虽然听上去是玩笑话,但我却感到十分不舒服。

“不浪费时间了,我得赶紧走了,不然等回去就要半夜了。”

我点下头,回应道,“好。”

爸爸走到路边把马缰从电桩解下,跳上马背走远,他匆匆地离去,就像他对我时有时无,短暂的,急匆匆消失的父爱。

巴太也来看过我很多很多次,但我并没有向他问起关于他和文秀的事,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是个好人,在他和文秀牵手圆满离开时,应该不会伤害到我,除了感情上。

他总是那么好,给我带水果和零食,给我买衣服,买鞋子,像是位细心呵护孩子的家长,看望在学校读书的小孩,隔几天就来看一次,生怕自家小孩在学校过得不好,受了委屈。这点倒和我的爸爸形成鲜明对比,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我喜欢巴太,是因为他这个人让我心动,还是因为他像“父亲”一样对我好。

或许他从没有将自己当做我的父亲,而是因为我自小缺乏父爱,当他人对我施舍一点点的好处时,我会觉得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致使我很容易对“好人”产生感情。

那个寒冽的夜里,他在宿舍楼外对我的关心,对我的问候和拥抱,都让我错误的差点以为他喜欢我,还好那天的晚风很大,吹醒我的意识,使我仍为自己保留着尊严,没有直白的告诉他我喜欢他。

我想这样挺好的,以后他想和我离婚时不会有情感上的负担。

几天后有人喊我说我哥来找我。

我出去时哥哥还蹲在电桩旁边,双臂抱着自己,深深弯下腰取暖,喊我的人跟我说,我哥昨天半夜就来了,见宿舍门闭着,生生在外边挨了一夜的冻。

他站起来踉跄几步,我立马走过去将暖袋塞进他冰凉的双手。

“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你手机里边存我的手机号了吗?”他知道我故意没有存他的手机号,突然接到他这个哥哥的电话,会是对我一种打扰。

“我没有存,你也可以打呀,只要不是骗子我都会听的,家里人的电话我怎么会不听嘛。”

他没有再说话,手里暖着暖袋,为了让脚上暖和点,小幅度地跺着双脚。

“哥,是爸爸让你来找我的吗?”

他顿住,跺着的双脚也停止了,“奥,是,爸让我带你回去。”他的眼神躲避着不敢看我,接着试图调和气氛,“挣钱的事交给男人嘛,你们两口子还没有孩子,巴太有工作,他一个人就能养了你们。你别太累着,怪让我们心疼的。”

“我不想回去。”我直接拒绝。

他又改变话锋,笑着道,“嗯,不想回去就不回了,我完了跟爸说,外面也好,家里也好,你想去哪就去哪。”

他把暖袋塞回给我,搓了搓手暖着脸颊,“好了,你也挺忙的,我就回去了。”

“嗯。”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身看向我,欲言又止,脸上生出抱歉的情绪,“阿依扎提,哥哥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之前跟你说你嫁出去我才有钱是哥哥的玩笑话,你别当真,不用放在心上,你和巴太以后有了难处,哥哥肯定也会帮你们的。”

可我并不奢求他的帮助。

我想起,在我未嫁人时家里的所有人,除了嫂嫂,他们都在催着我结婚,他们渴望着我嫁到另一家去,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彩礼。

我曾因为哥哥那句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几天,那时的我幼稚而执拗,单纯的以为是他们不爱我。

现在终于如他们所愿,嫁了人,也看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还有书籍里的知识,我依然认为他们并不爱我,但我更深入的了解后得知,他们不爱我,是世世代代相传下来的。他们的男性祖宗将女性当做物品,劣根性由此传承。

他们或许还以为这是对我好,将我嫁到一个好人家里,至少不是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公,至少不是家暴的老公,他们觉得他们做了件好事,世间的传宗接代可以继续下去。

他们在女性小的时候骂她们不能传宗接代,孩子只能冠以男方的姓氏,长大后女性身边的每一个人却都在劝她传宗接代。甚至一些明明结婚生活过得不如意的女性长辈,也在劝年轻女性结婚生小孩。

为什么要逼迫她们草草决定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逼迫她们做传宗接代的事情,子宫长在女性的体内,生不生小孩是她们说了算,男人只是提供微小的京子,却想要控制霸凌着所有女性。所有女性团结起来,男性对女性的暴力终有一天会受到女性的压倒性反击,所有的暴力最终会再次还给他们。

我想我现在可以试着大度一点,看开了。我不想在意他们是否爱我,也不想讨好他们获得男人的爱,唯有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爱自己才能感受到所谓真实的爱。我算是离经叛道吗?如果爸爸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说我进了趟城里就变得叛逆不听话,但他说的就是正确的吗?

在哥哥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哥哥出车祸了。然而爸爸那么爱哥哥,却也会为了节约钱,没有让哥哥留在医院,是嫂嫂两手拉着双辕车载着哥哥,拖了三十几公里运回家。

电话里爸爸向我诉说着哥哥的遭遇,嫂嫂的艰辛,如果嫂嫂没有打算去富蕴县,如果嫂嫂没有在去富蕴县的路上遇到哥哥,那哥哥有可能要在野地里挨饿受冻,可能还会被野兽吃掉。

爸爸又跟我说,让我回家看看哥哥,哥哥就是进城来看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的,如果我能跟着哥哥一起回家,兴许不会发生车祸,也兴许嫂嫂不会那么辛苦,爸爸说这事我有责任。

我心底软弱,习惯地自责,请了假,就这么被爸爸骗回草原。哥哥的腿伤并不严重,休息一个月就好,所以爸爸才不那么紧张。然而爸爸将哥哥遭受的一切怪罪于我,仿佛我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而我看到,妈妈眼里的怜悯将要溢出,她的双手放在胸前,捏着手指,定定站在爸爸身后,像冷静的客人观望着一切。

即便对我担忧,她仍没有勇气推翻遏制她几十年的夫权和男权,或许对她来说,她不以为夫权和男权蒙蔽着她,囚困着她。她坚信只要听男人的话,日子就能过好。

她看着爸爸数落着我,骂得我越来越难听,连躺在炕上的哥哥也开始为我说话,而妈妈仍然无动于衷。她只是叹了口气,抚着爸爸的背,让爸爸消消气。等爸爸嫌她了,她又过来找我,摸着我的脸小声告诉我,“你爸就是那样的人,他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别理他就是了。”

“他是那样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对我们吗?妈妈,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改改呢,一定要我们忍受他吗?”我的话说出来,屋子里爸爸也听到了。

他的目光向我刺来,面上不悦,却仍逞强着表现出一副自己是最对的形象,“阿依扎提,你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巴太是个好女婿,你要争取把巴太留在身边,不要以后离婚在村子里丢人现眼。”

“离婚就一定会丢人吗?”我质问。

“离婚不丢人吗?”爸爸大声的吼着质疑着我。

“不丢人。”我平静道,“至少,有时候离婚可以获得自由。”

“我听不懂你的自由不自由,阿依扎提,听长辈的话就会安稳过一辈子,而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还会顶嘴了!不要跟我谈别的,今年我只想看到你哥哥搬家进城,还有你必须怀上巴太的孩子。”

然而今年只剩两个月就要过汉族新年,即便是哈族的古尔邦节也不剩很长时间。我并没有生小孩的打算,我想巴太也没有,他或许还在寻找着离婚的借口。

嫂嫂将一摞钱给我时跟我说,这些都是巴太每月给爸爸的,爸爸把巴太给他的钱都给了哥哥。而哥哥嫂嫂从未动过这些钱,攒着趁时机成熟一并还给巴太。

我将钱带回我和巴太的家,夜里的灯灭着,我无心点燃它,坐在桌案旁一边想着未来,一边期盼着巴太回家。

不久外边响起马蹄声响,随后马靴踩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门被人推开,月光从狭窄门缝挤了进来,但很快又被推了出去。

熟悉的味道逼近,见我没有开灯,他也默默不言,坐在我身边。

“在想什么?”他仿佛知道我沉重的心思,慢慢向我靠近,将我拢进他的胸膛。

“不开心吗?”他抚着我的背安抚,“是因为哥哥,还是爸爸?”

我摇头,缓缓抚上他的脊背,感受着他外衣的寒意。他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放到一边,用他暖和的身体温暖着我。他继续抚上我的背,稍微弯下腰,嘴唇将将擦过我的耳垂。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拍着我的背,“阿依扎提,遇到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要是不想说,可以在我身上发泄情绪,咬我打我踢我都行。”

我没有回话,他似乎急切想要得到我的回应,挠痒似的在我身上乱抓,“怎么不说话?不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了,就这样抱一抱也很好。”

我抱的他更紧,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回来后我故作坚强的心底变得柔弱娇气,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他明明是看不到我流泪的,却仍然很快能察觉出来,他坐直身子,用手指擦掉我脸上的泪水,焦急询问,“谁欺负你了?是爸爸,对吗?”

可他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变得娇气,不争气地哭的越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后,终于碰到最亲近的能护住我的人。我不想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忍不住不哭,他好像温暖的港湾,给人安心。我可以放心地,肆无忌惮地在他跟前哭,倾尽所有的委屈。

他抹着我脸上的泪,再次将我抱进他的怀里,问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他知道我不会说,又轻拍着我的背,“下次我找爸爸好好谈谈。”

情绪平复下来的那刻,我才觉得刚才在巴太面前表现得多么狼狈,我擦了擦脸,从他怀里起身,他的脸在黑夜里看不清,我不由伸手抚摸着他脸部轮廓,从眉毛到眉心,从鼻梁慢慢滑到一侧鼻翼,顺着鼻翼的弧度向下抚到嘴唇,环着唇周绕了一圈后滑到下巴,而后在他的脖颈挠了几下。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他手心,朝我皱着鼻子,“阿依扎提,你怎么还趁机挠我。”

我笑着,盯着他的脸看。我从来没有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过,但我记得,他脸上有好几颗小痣,左边近眉头处有一颗,近太阳穴处有一颗,右边眉尾处有一颗,鼻梁上有两颗,左边脸颊有三颗,右边有一颗,下巴也有一颗……凭着记忆,我伸出手指将他脸上的痣一一点出。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右耳廓,“这里也有一颗。”

“这里也有吗?”我摩挲着他的耳廓。

“嗯,以后多看看我,看的仔细点。”

我触摸到他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而我感觉我也在浑身发烫。

他在我的脸上也指着痣,眉心的一颗,鼻梁的一颗,下巴的一颗……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温和。如果他是个坏人,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他提出离婚,可是,他偏偏对我这么好,偏偏又让我对他产生感情。

这是喜欢吗?这究竟是不是喜欢?是依赖,好感,还是心动?有时我会觉得这是心动,可有时我又会觉得我对他是依赖。我是个缺爱的人,而恰恰巴太对我的好弥补了这份缺失的爱。

我分不清了。

借着现在我还有拥抱他的机会,我缓缓抱住他,可嘴里说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冷漠。

“巴太,我不爱你的,只是恰好你是我的丈夫,恰好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曾经会依赖你。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依靠自己了,我们可以分开了,还是要谢谢你的照顾,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分道扬镳。”

为了和前两章接上,小虐几章,也不算很虐。

最近刷到很多关于家暴,女性的帖子,所以写的时候好像男女对立问题写多了。我觉得还是男女平等吧,但如果做不到平等,我们有权利挥出女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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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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